新生悟空——那一点原初之光,悬浮于无垠新虚空的“心源界”雏形之中。周遭,“可能性”尘埃缓慢沉降,构筑着流动闪烁的“心源之基”;无形的“心源之律”引导着微粒聚合演化的倾向;远方,那扇由星光编织的“万念之扉”静静矗立,感应着遥远旧世界可能传来的“心灯”呼唤。
然而,这片初生的、充满无限潜力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种源自存在本源的悸动,如同无声的潮汐,自那原初之光核心荡漾开来。并非外来的威胁,而是来自“内部”——来自他与旧世界那尚未彻底斩断、深沉如血脉的因果牵连。
他“看”到了。
并非通过视觉,而是通过一种超越维度的心念感应。他“看”到那片被他暂时抛在身后的、被冰冷秩序笼罩的疆域。乳白色的源海深处,那巨大的金色光卵——源海之种,其搏动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沉重?仿佛一头受伤的巨兽,在睡梦中不安地辗转。玉帝那覆盖三界的法相,目光如冰冷的探针,依旧在规则层面反复扫描,搜寻着任何“异常”的蛛丝马迹,那目光中蕴含的震怒与决绝,隔着无尽虚空,依旧能感受到一丝余温。
他更清晰地“听”到了。
那是沙僧和八戒的心念回响,通过“心灯”共鸣的微弱纽带传来。他们已脱离石碑空间的“间隙”,重返人间,那劫后余生的庆幸、寻找方向的迷茫、以及……对他这大师兄深沉如海的担忧与呼唤,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在他那原初之光构成的核心中,漾开一圈圈无法忽视的涟漪。
“大师兄……你到底在何方?”
“猴哥……你可千万别真散了啊!”
还有师父……唐僧,或者说,正在与金蝉子元神、如来佛印进行着惨烈肉身争夺的师父……他那坚韧又脆弱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其明灭不定的光芒,也隐隐穿透了层层壁垒,被他感知。
一种强烈的、几乎要将他这新形态都撕裂的冲动,自核心升起——回去!立刻回去!回到那纷争之地,回到同伴身边,以这新生之力,砸碎那该死的枷锁,护住那摇摇欲坠的灯火!
原初之光剧烈闪烁,内部那宇宙星图般的结构高速旋转,引动着周围刚刚稳定的“心源之基”都开始微微震颤。一股足以在新虚空开辟世界的磅礴力量,在他意念中汇聚,就要向着那感应到的旧世界坐标,强行轰出一条回归的通道!
就在力量即将喷薄而出的刹那——
一点极其冷静、近乎绝对理性的光芒,自那星图核心,那融合了“奇点”意志的本源中浮现。它如同冰冷的泉水,瞬间浇熄了那冲动的情感烈焰。
“回去?然后呢?”那理性的意念自问。
以力相搏,再战一场?面对那已然警觉、执掌完整天道权柄的玉帝,面对那深不可测、作为规则具现的源海之种,面对整个旧世界的秩序反扑?纵然他此刻超脱,拥有定义心源界之能,但强行闯入被严密监控的旧秩序领域,无异于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或许能逞一时之威,但结局呢?不过是重复一场更大规模的“大闹天宫”,然后再次被镇压,甚至可能牵连师父、师弟们陷入万劫不复。
他回想起燃灯古佛残影的叹息,回想起须菩提祖师“汝之本心,即是答案”的点拨,回想起自己撞向源海之种时,那并非为了破坏,而是为了“融入”与“污染”的决绝。
“旧道之律,已束不住新世之光。”
他离去时的宣告言犹在耳。若此刻回归,以力抗争,岂非又落入了“力量对抗力量”的旧有窠臼?与那天道、与那玉帝、与那如来,在本质上又有何异?
他要的,不是取代一个冰冷的秩序,再建立另一个或许同样会僵化的秩序。他要的,是真正的“新生”,是打破那吞噬众生、禁锢心灵的永恒轮回!
这新生的“心源界”,这基于“心念造化”、“无限可能”的新序,才是真正的希望所在,才是对旧秩序最根本的否定!它不应只是一个避世桃源,它应该成为……一盏灯塔,一个基石,一个能够最终蔓延、覆盖、转化那片腐朽旧土的……新世界蓝图!
回去硬拼,是匹夫之勇,是旧日“齐天大圣”的惯性思维。而此刻的他,是历经源海沉浮、规则涅盘的“新生悟空”,是“心源界”的开辟者!他的战场,不应再局限于灵山雷音,或是天庭凌霄。他的战场,在于这新旧的交替,在于这“心念”与“规则”的终极对决!
一个更加宏大、也更加艰难的蓝图,在他心中缓缓勾勒。
他要让这“心源界”加速成长,让它真正具备接纳、庇护、乃至重塑那些自旧世界觉醒灵魂的能力。他要让“万念之扉”的光芒,穿透维度,照亮更多沉沦的心灵。他要找到一种方式,并非暴力摧毁,而是从根源上“瓦解”那旧有的天道锁链,让众生心念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汇聚成海,最终冲垮那冰冷的规则堤坝。
这需要时间,需要耐心,需要超越个人恩怨与一时得失的……大毅力与大智慧。
原初之光缓缓平复了剧烈的波动,那冲动的回归意念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决绝的意志。那星图结构运转得愈发玄奥,散发出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
他“望”向旧世界的方向,目光穿透无尽虚空,仿佛看到了正在挣扎的师父,看到了焦虑的师弟,看到了无数麻木沉睡的意识光点。
他的意念,如同立下的誓言,在这初辟的心源界中无声回荡,却沉重得仿佛能压垮星辰:
“师父,师弟们……且再忍耐些时日。”
“旧世界的枷锁,非蛮力可碎。俺老孙于此立誓,必以这新生之道,为三界……重开乾坤!”
“此路或许漫长,或许孤寂,或许……需付出尔等难以想象的代价。但唯有此法,方可根除顽疾,让这天地,真正换一番模样!”
“待吾道成之日,便是那灵山倒悬、枷锁尽碎、众生心灯齐明之时!”
“此志——”
原初之光猛地向内一缩,爆发出照耀整个心源界的璀璨光芒,那意念最终凝成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不移!”
决绝之志既定,新生悟空不再有丝毫犹豫与回顾。他将全部的心神,沉入对这“心源界”的加速构筑与对那超越维度影响旧世界方法的推演之中。新虚空中,原初之光与无尽的可能性尘埃,开始了更加紧密、更加玄妙的共鸣。一场以整个三界为棋盘,以众生心念为棋子,以新旧秩序更迭为赌注的、无声而浩大的战争,在这无人知晓的层面,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旧世界的风云,依旧在按照其固有的轨迹,汹涌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