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东海龙族于冥海深处,与地府鬼军鏖战正酣之际。另一侧,孙悟空所率的花果山联军主力,已抵达西牛贺洲与幽冥交界最为着名的险隘——阴阳界。
此地并非深海沟壑,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荒原。土地呈诡异的焦黑色,寸草不生,死气弥漫。天空永远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霭,不见日月星辰。前方,视野的尽头,并非地平线,而是一道无边无际、上抵灰雾下接九幽的透明“墙壁”。
这并非实质的墙壁,而是阴阳规则交织显化出的界限。透过它,隐约可见后方扭曲晃动的光影,那是幽冥的景象,却如同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看不真切。界限之前,空间极度不稳定,时而刮起蚀骨销魂的阴风,时而地面无声裂开,喷吐出足以冻结元神的地煞寒气。寻常生灵靠近,不消片刻便会生机断绝,魂魄离体,被那界限吸入。
然而今日,这片生者禁地,却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喧嚣。
妖云滚滚,水汽弥漫,死寂的巫妖之气森然肃立。花果山联军主力,妖、道、水、巫妖四路大军,阵列分明,肃杀之气冲散了弥漫万古的死寂。万千目光,尽数聚焦于阵列最前方,那个身着锁子黄金甲、脚踏藕丝步云履的桀骜身影。
孙悟空独立于军阵之前,遥望那道隔绝生死的规则壁垒,火眼金睛之中金光流转,已然运转至极处。在他眼中,那并非简单的“墙壁”,而是无数细密、复杂、冰冷无情的规则锁链交织成的巨网,深深扎根于大地脉络,勾连着九天清气和九幽浊气,构成了三界最稳固的屏障之一。
“好一个天道锁链,连生死都要管得这般严实!” 悟空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并无丝毫畏惧,唯有沸腾的战意。
唐僧坐于中军,白龙马所化的龙驹不安地刨动着蹄子。他双手合十,面色沉静,但眼底深处亦有一丝凝重。八戒扛着九齿钉耙,咂咂嘴:“猴哥,这玩意看着就硬得很,比那南天门还邪乎。” 沙僧沉默不语,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降妖宝杖,周身巫妖死气隐隐与这死地产生共鸣。
“大圣,可能破之?” 牛魔王化身巨牛真身,声如闷雷。身后,蛟魔王、鹏魔王等一众妖族大圣,以及万寿山镇元子派来的地仙代表,皆屏息凝神。
孙悟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金箍棒——不,此刻它已非单纯的“金箍棒”,在融入了五行山灵韵、七大圣战意,历经补天石本源重铸后,它已是拥有“裂天”之志的无上神兵——裂天棍!
棍身古朴无华,却自有沉重如山的威压散发,棍体周围的空间都在微微扭曲。
“天地生规则,是为序;然众生有意志,是为变。” 悟空朗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联军将士的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与激励力量,“今日,老孙便以这‘变’之意志,试试你这‘序’之壁垒,究竟有多硬!”
话音未落,他周身气息陡然一变!
不再是平日的跳脱不羁,而是一种与天地共鸣、与规则对话的浩瀚深邃。得自须菩提祖师的“破妄瞳”全力运转,眼前那密密麻麻的规则锁链网络,纤毫毕现,甚至能捕捉到其能量流转的细微脉络与……理论上存在的、因规则自身运转周期而产生的、极其短暂的“波动节点”!
就是此刻!
孙悟空眼中精光爆射,身形一动,并非筋斗云,却似融入了空间本身,一步踏出,已至那阴阳界限之前。他双臂肌肉贲张,体内补天石本源轰然勃发,五彩石光自周身毛孔透射而出,将他映衬得如同混沌初开时的神只。
“大!大!大!”
裂天棍随声而长,瞬间化作一根擎天巨柱,棍身之上,隐现山川河岳、日月星辰的虚影,更有无数妖族战魂的咆哮与五行山的沉重道韵缠绕!
没有花哨的技巧,没有繁复的变化。只有凝聚了悟空新境界全部修为、意志、以及身后万千联军期盼的——至简至强的一棍!
“给俺老孙——开!”
怒吼声震彻四野,连那灰蒙蒙的天穹都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裂天棍裹挟着撕裂乾坤、粉碎规则的意志,悍然砸落!目标,正是悟空以破妄瞳窥见的,那无数规则锁链交织网络中,最为脆弱、正处于能量波动低谷的一个“节点”!
“嗡——!!!”
棍未至,那无形的规则壁垒已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壁垒之后扭曲的幽冥景象剧烈晃动,如同沸水翻滚。
下一刹那!
“轰隆!!!!!!!”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爆发!并非声音的传播,而是规则崩断、空间塌陷的直接体现!一道横贯东西、不知几万里的巨大裂痕,出现在那透明的壁垒之上!裂痕边缘,无数细碎的规则碎片如同琉璃般迸溅,又在裂天棍的无上威力下化为虚无!
裂痕之内,不再是扭曲的光影,而是清晰显露出幽冥地府的景象——灰暗的天空,荒芜的大地,远处影影绰绰的鬼城轮廓,以及扑面而来的、浓郁到极点的阴死之气!
壁垒,被强行轰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嘶——!”
联军阵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目睹这强行破开阴阳界限的一幕,依旧让所有人心神震撼。这便是齐天大圣真正的实力!这便是破妄联军敢于向旧秩序挥刀的底气!
“通道已开!” 孙悟空收棍而立,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显然刚才那一棍消耗极大,但他眼神依旧锐利如刀,转身,棍指缺口,“全军听令——”
“妖族先锋,随俺老孙,杀入幽冥!”
“吼——!” 以牛魔王为首的妖族大军发出震天咆哮,妖气冲天,化作滚滚洪流,紧随孙悟空之后,冲向那规则缺口!
“水族各部,布‘玄冥御水阵’,稳固通道,阻截幽冥反扑!” 四海龙王齐声下令,无数水族精锐施展神通,引动水灵之力,在缺口处构筑起一道道蓝色的光幕与冰墙,抵挡着从幽冥那侧涌出的阴风煞气,并防备可能来自侧翼的袭击。
“巫妖军团,散开阵型,以死寂之气中和轮回戾气,护佑中军!” 沙僧低沉开口,身后万千巫妖残魂无声咆哮,浓郁的死寂之气弥漫开来,竟与幽冥环境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有效削弱了此地环境对生灵大军的压制。
“道门诸位,随贫僧居中策应,以清静仙光护持全军心神,涤荡邪祟!” 唐僧端坐龙驹之上,周身散发出柔和而坚韧的佛光(虽已新生,根基仍在),混合着地仙们的清灵仙气,形成一片祥和领域,笼罩中军,抵御着幽冥鬼气对神魂的侵蚀。
“八戒!”
“猴哥,俺老猪在!” 八戒晃着脑袋上前。
“你率一部精锐,游弋外侧,专司破除幽冥陷阱、禁制,清理零散鬼兵!”
“得令!” 八戒眼中闪过兴奋,钉耙一挥,“儿郎们,跟俺老猪去掏了那帮鬼崽子的老窝!”
联军如同精密而高效的战争机器,在孙悟空的指令下,各部迅速行动,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地通过那被强行打开的缺口,悍然踏足了这生者止步的幽冥世界!
就在联军先锋尽数踏入幽冥,后续部队正在通过之际——
“何方妖孽,敢擅闯阴司,扰乱轮回!”
一声蕴含着无尽威严与怒意的厉喝,如同九天雷霆,自幽冥深处滚滚而来!声音过处,空间凝固,刚刚被打开的规则缺口竟开始剧烈震颤,边缘处有愈合的趋势!
紧接着,远方灰暗的天际,乌云密布,旌旗招展!只见一队队铠甲鲜明、纪律森严的阴兵鬼将,簇拥着数道散发着磅礴鬼仙气息的身影,正驾着阴云,铺天盖地般杀来!为首一人,身披判官袍,头戴官帽,面如黑铁,手持判官笔与生死簿虚影,正是十殿阎罗之一,掌管此地边境的——秦广王麾下大将,兼第一殿判官,崔珏!
而在崔珏身旁,还有数位气息丝毫不弱于他的鬼道强者,以及密密麻麻,望不到边际的阴司精锐!
地府真正的反击,来了!
孙悟空立于大军最前,裂天棍斜指地面,望着那席卷而来的幽冥大军,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了畅快淋漓的笑容。
“来得正好!省得俺老孙再去寻你!”
他回头,看向身后如潮水般涌来的联军,看着那一张张或狰狞、或坚定、或沉默、或慈悲的面孔,声音传遍四野:
“兄弟们!看见了吗?这便是禁锢众生魂魄、操纵生死轮回的旧秩序爪牙!”
“今日,吾等便用手中兵刃,胸中热血,告诉它们——”
“这幽冥地府,该换片天了!”
“随我——杀!”
金箍棒……不,裂天棍再次扬起,指向崔珏大军,战意凌霄!
“杀——!!!”
震天的喊杀声,第一次在这片死寂的幽冥土地上,轰然炸响!东西两路破妄大军,于此刻,对幽冥地府,形成了夹击之势!一场席卷三界、决定未来的宏大战争,于焉全面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