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海边缘,死水与阳世之水交汇处,形成了一片奇异的景象。一侧是沉滞墨色,怨念暗涌;一侧是湛蓝活水,灵机沛然。而在这片区域的中心,一座由四海之水临时构筑起的、巍峨壮观的水城已初具雏形。
水墙高达千丈,由层层压缩、符文明灭的海水构成,坚固逾铁;城内波涛平稳,悬浮着无数由水灵之力凝聚的营盘、了望塔;更有龙族战士驾驭水浪,如同最精锐的骑兵,在水墙内外巡逻游弋。这座“西海临时水寨”,成为了龙族联军在幽冥的坚实桥头堡。
水寨中心,最大的营盘乃是由水流自然形成的穹顶大殿。殿内,东海龙王敖广已化回人身,身着戎装冕服,虽面容略带疲惫,但眉宇间意气风发。西海、南海、北海三位龙王分坐两侧,同样神色振奋。小白龙敖烈静立敖广身后,暗金龙纹在额间隐隐流转,气息比之前更加凝练深厚。
“报——!” 一名极光龙骑化作流光闯入大殿,单膝跪地,“禀诸位陛下,太子殿下!前方探报,花果山联军主力已突破阴阳界所有残余抵抗,正朝我方水寨方向而来,距此不足三百里!”
“好!” 敖广抚掌大笑,“速令寨门大开,仪仗准备,随本王亲迎齐天大圣与圣僧!”
片刻之后,水寨那巨大的、由两道奔腾水龙卷构成的寨门缓缓分开。敖广率领四海龙王、龙族主要将领、以及小白龙,立于水浪凝结的通道之上,身后是列队整齐、精神抖擞的龙族与水族精锐。
远方,灰暗的冥土之上,烟尘滚滚而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面迎风招展、虽略显残破却依旧猎猎作响的“齐天大圣”旌旗。紧接着,便是那道他们熟悉无比的桀骜身影。
孙悟空依旧是那身招牌的锁子黄金甲,肩扛裂天棍,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在最前。他脸上带着大战后的酣畅与一丝玩味的笑容,火眼金睛扫过那座巍峨水寨以及寨前盛大的迎接阵仗,啧啧道:“老龙王,几日不见,你这排场可是越来越气派了,在这幽冥地府都弄出这么大一座水城!”
在他身后,唐僧端坐于白龙马所化龙驹之上,面容平和,周身自有祥和之气,冲淡了幽冥的阴森。八戒扛着钉耙,东张西望,对那水寨充满好奇;沙僧沉默跟随,巫妖死气内敛,却让敏感的龙族能感受到那潜藏的恐怖力量。再后方,是牛魔王等妖族大圣,以及浩浩荡荡的联军主力,虽经苦战,但士气高昂,锐气逼人。
“悟空贤侄,圣僧,诸位道友,一路辛苦!” 敖广率先迎上,拱手笑道,“若非贤侄在阴阳界正面牵制乃至击溃崔珏主力,我龙族在此地,恐怕还要多费许多周折。”
“嘿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悟空跳到近前,拍了拍敖广的肩膀,又看向敖烈,“小白龙,不错嘛,气息凝实了不少,看来这幽冥之水,反倒成了你的磨刀石?”
敖烈躬身行礼:“大师兄,全赖父王与诸位叔伯统领有方,及四海之力加持。”
唐僧也下得马来,双手合十还礼:“阿弥陀佛,龙王陛下以四海之水倒灌黄泉,实乃惊世之举,解我联军侧翼之忧,功德无量。”
双方核心人物汇聚一处,气氛热烈。妖族、道门、水族、巫妖,这几股平日几乎不可能如此和谐相处的势力,此刻因共同的目标与浴血奋战的情谊,暂时摒弃了过往的隔阂。
水寨主殿内,简单的接风宴席之后,真正的军事会议随即召开。
巨大的水镜悬浮空中,显现出目前已知的幽冥地貌及敌军动向。
“据探子回报,崔珏败退后,已收缩至鬼门关一线。” 敖广指着水镜上那座巍峨、由无数痛苦面孔堆砌而成的巨大门楼虚影,“鬼门关乃幽冥第一重险隘,关乎地府颜面,十殿阎罗绝不会再轻易放弃。关内驻有重兵,且关墙本身铭刻无尽幽冥法则,更有传闻中的‘万鬼轮回大阵’守护,强攻恐伤亡巨大。”
孙悟空啃着仙果,含糊道:“管他什么阵,一棍子敲碎便是。不过老孙也不是莽夫,先说说,这鬼门关,除了硬闯,还有没有别的路子?比如,绕过去?”
西海龙王敖闰摇头道:“难。鬼门关扼守通往森罗殿、孽镜台乃至六道轮回的核心通道,两侧乃是无尽的‘迷失之域’和‘时空乱流’,乃是上古后土皇地只化身六道时留下的规则裂隙,便是大罗金仙陷入其中,也极易迷失方向,甚至被卷入未知时空。风险远比强攻鬼门关更大。”
“如此说来,唯有正面破关一途了。” 唐僧沉吟道,“然则,如何减少伤亡?我等待众生平等,即便地府阴兵,亦有其存在之理,若非必要,不应多造杀孽。”
八戒插嘴道:“师父,都打到这份上了,还讲什么杀孽不杀孽的?那些鬼兵杀起来又不会真的魂飞魄散,顶多回炉重造……”
“呆子,闭嘴。” 悟空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敖广,“老龙王,你龙族精通水战,阵法,对这鬼门关的‘万鬼轮回大阵’,可有所了解?”
敖广与几位龙王对视一眼,沉声道:“此阵乃地府根基大阵之一,借鬼门关凝聚万古以来出入幽冥的亿万鬼魂之念力,勾连六道轮回规则,一旦全力发动,可谓自成轮回,陷落其中者,将永世沉沦,记忆、力量被不断洗刷、吞噬,直至化为大阵养分,极其恶毒霸道。”
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不过,” 敖广话锋一转,“此阵亦有弱点。其一,催动如此大阵,消耗巨大,非十殿阎罗齐心不可,而十殿阎罗并非铁板一块;其二,大阵核心在于‘鬼魂念力’与‘轮回规则’,若能干扰其一二,大阵威力自减。”
沙僧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巫妖死气,可污秽灵念,隔绝轮回。” 言简意赅,却点出了关键。
悟空眼睛一亮:“哦?三师弟有办法?”
沙僧缓缓点头:“我可率巫妖军团,以死寂权杖引导死气,于阵前形成‘寂灭领域’,短时间内,可削弱甚至隔绝大阵对鬼魂念力的汲取与轮回规则的显化。”
“好!” 悟空一拍大腿,“如此一来,这乌龟壳就好敲多了!老龙王,你龙族四海之水,可能冲刷那关墙上的幽冥法则符文?”
敖广捻须思索:“全力施为,或可暂时压制、磨灭部分表层符文,但关墙本体与冥土大地相连,根深蒂固,难以彻底毁坏。”
“无需彻底毁坏!” 悟空站起身,裂天棍虚点水镜上的鬼门关,“只要三师弟的‘寂灭领域’能干扰大阵运转,老龙王你的四海之水能压制关墙符文防御,剩下的——”
他环视殿内众强者,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
“就交给俺老孙和妖族、道门的兄弟们,砸开它那扇破门!”
“此战,我联军兵合一处,将打一家!便要在这幽冥地府,打出我破妄联盟的威风!”
“目标,鬼门关!”
“三日后,进军!”
殿内,所有强者眼中都燃起战意。东西两路大军,历经苦战,终于在这冥海之畔完成汇合。更强的力量已然攥成拳头,即将轰向地府最坚固的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