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试探性进攻的挫败,如同冰冷的冥河水,浇熄了联军将士心中因踏平森罗殿而燃起的部分炽热。那笼罩天地的佛光壁垒,其坚固与诡异远超想象,非但纹丝不动,反而让出手的几位强者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反震,气息浮动。
众人退回幽冥大营,气氛沉闷。营帐内,牛魔王揉着依旧有些酸麻的巨角,狮驼王活动着发胀的手腕,敖广眉头紧锁,沙僧沉默地擦拭着权杖,小白龙龙息略显紊乱。挫败感与那无处不在的佛光威压,如同阴云笼罩在每一位高层心头。
“此阵……当真毫无破绽?” 西海龙王敖闰捻着龙须,声音干涩。他精通阵法,深知勾连一地信仰与法则的大阵何其可怕,但坚韧到如此地步,反噬如此精准,还是令他心惊。
“力量层面的硬撼,恐怕行不通。” 敖广缓缓摇头,“那反震之力,并非固定,而是随攻击强度变化,恰到好处地略高于攻击本身,既能化解威胁,又能惩戒来犯者,可谓攻防一体,玄妙无穷。”
“难道就任由这龟壳罩着,我们困死在这幽冥之地不成?” 牛魔王烦躁地低吼。
一直沉默调息的孙悟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灵动。方才他虽未出手,但破妄瞳始终在观察,不仅观察壁垒本身,更在观察诸位同伴攻击时,壁垒能量流转的细微变化。
“未必没有破绽。” 悟空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站起身,走到营帐中央,以法力在空中勾勒出方才观察到的佛光壁垒能量流转示意图。只见无数道金色的能量细线,如同人体的经脉网络,纵横交织,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却又浑然一体的系统。
“看这里,” 悟空指向能量网络中的几个节点,那里光芒格外璀璨,流转也最为迅速,“当牛大哥撞击时,这几个节点的能量瞬间汇聚,形成缓冲与分散;当狮驼王刀罡斩落时,另外几个节点亮起,性质似乎也有所不同,专门针对锋锐之气进行化解;龙族水箭、沙师弟死寂之力亦然,壁垒总能调动最‘合适’的属性与结构进行应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这说明,此阵并非死物,其内部有一套极其高明、甚至可称之为‘智能’的运转机制,能辨识攻击属性,并调用最‘经济’、最‘有效’的方式进行防御与反制。”
“那岂不是更无懈可击?” 八戒嘟囔道。
“未必。” 悟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越是精密的系统,其内部各个‘部件’的分工就越明确,协调要求就越高。若我们能找到其运转的‘规律’,甚至制造其内部协调的‘混乱’,或许就能撕开一道口子!”
“如何制造混乱?” 唐僧若有所思,“同时以多种截然不同、甚至属性相克的力量攻击一点,令其应对机制产生冲突?”
“这是一个思路。” 悟空点头,“但还不够。此阵根基深厚,能量近乎无穷,即便一时冲突,恐怕也能迅速调整过来。我们需要找到更根本的……‘矛盾’。”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感知着什么的沙僧,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那佛光……并非铁板一块。其内部,似乎存在着某种……极细微的‘滞涩’。”
众人皆是一怔,看向沙僧。沙僧修炼死寂之力,对生机、秩序类的能量感知最为敏锐和独特。
沙僧缓缓抬起死寂权杖,指向空中悟空勾勒的能量图景中,那些代表着不同属性佛光能量的线条交界处:“不同属性的佛光流转时,在这些交界区域,存在着极其短暂、几乎难以察觉的……转换间隙。虽然它们衔接得几乎完美,但终究并非同源,存在着细微的‘排异’与‘摩擦’。”
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像……再光滑的镜面,放大到极致,也能看到细微的划痕。这壁垒的‘完美’,是宏观上的,在微观的规则层面,构成它的不同‘佛理’或‘权柄’之间,依然存在着无法彻底弥合的本源差异。”
此言一出,众人眼中顿时亮起了希望的光芒!
再完美的系统,只要是由不同部分组成,就必然存在连接处的薄弱点!沙僧感知到的,正是这万佛朝宗大阵因其力量来源的多元性而必然存在的、理论上最脆弱的“接缝”!
“能找到这些‘接缝’的具体位置吗?” 悟空立刻追问,火眼金睛再次亮起微光。
沙僧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全力感知,最终缓缓摇头:“很难。它们随着能量流转在不断变化位置,且被宏大的佛光所掩盖,若非我对死寂与秩序的极端敏感,根本无法察觉。想要锁定……需要更精密的感知,或者……”
他看向孙悟空:“或者,需要引动足够强大的、能同时刺激多种佛光属性剧烈反应的力量,让这些‘接缝’在剧烈运转中,短暂地、清晰地暴露出来!”
目标明确了!不再是无头苍蝇般的蛮干,而是有了具体的战术方向——找到并攻击那转瞬即逝的“法则接缝”!
“同时引动多种佛光属性剧烈反应……” 敖广沉吟道,“这意味着我们需要在极短时间内,发动属性迥异、且强度都足以引起大阵重视的复合攻击!”
“而且时机必须把握得恰到好处!” 牛魔王握紧了拳头,“要在那‘接缝’暴露的刹那,给予致命一击!”
“这需要极高的默契与配合。” 狮驼王沉声道。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孙悟空身上。他是联军核心,更是唯一可能统筹如此复杂攻击、并精准把握那稍纵即逝战机的人。
孙悟空感受着体内尚未完全恢复的力量,又看了看身旁伤痕累累却目光坚定的战友们,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那便再来一次!”
“此次,不再试探,而是——”
“凿壁!”
新的战术已定,联军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目标,不再是撼动整个壁垒,而是集中所有力量,于万佛朝宗大阵那完美的法则之壁上,撕开第一道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