猕猴王所化的那缕清风,轻盈得如同不存在,贴着冥土,悄无声息地滑至阴阳界缺口之下,那佛光壁垒与幽冥死气激烈冲突、能量最为混乱的交界地带。
在这里,抬头望去,那金色的光幕仿佛触手可及,其上流转的佛陀虚影与梵文符咒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与之前强攻时的感受不同,此刻近距离“仰视”,更能体会到这壁垒所蕴含的、近乎天威般的磅礴力量与森严秩序。
“收敛所有气息,心神归一。” 清风中传来猕猴王极其细微的神念波动,“我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那缕清风不再直线上升,而是如同拥有了生命的水流,开始沿着壁垒表面那些肉眼与神识都极难察觉的、因之前破损又修复而产生的细微法则褶皱与能量湍流的边缘,蜿蜒盘旋而上!
这并非简单的飞行,而是将自身彻底融入到了壁垒自我修复过程中产生的、尚未完全平息的规则涟漪之中!猕猴王的风遁之术已臻化境,此刻更是将“融于风”的理念发挥到了极致——他并非在穿越壁垒,而是让自己成为这壁垒法则流动的一部分,顺着其“纹理”,悄然向内渗透!
孙悟空紧闭双目,全力收敛自身一切气息,连补天石本源的微光都彻底内敛,只余破妄瞳在识海中保持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活性,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感知着外界规则的细微变化,并为猕猴王指引着最“安全”的路径。
唐僧盘坐于清风包裹之中,周身心光不再外放,而是极度内敛,化作一层薄而坚韧的、散发着精纯佛性波动的薄膜,覆盖在四人外围。这层薄膜的波动,被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到与壁垒佛光中某种代表“祥和”、“无害”的频段近乎一致,如同给这支小队披上了一层“佛门自己人”的伪装。
沙僧则处于一种近乎“龟息”的状态,死寂之力不再形成领域,而是如同最细腻的粉末,均匀地弥漫在清风内部,进一步中和、抹除着四人因存在而必然产生的任何一丝能量涟漪与因果痕迹。他手中的死寂权杖幽光彻底沉寂,仿佛化作了一段枯木。
潜入的过程,缓慢得令人心焦。每一寸的前进,都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容不得半分差错。壁垒的佛光无处不在,那浩瀚的意志虽未主动扫描,但其本身的存在,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无死角的监测领域。
有好几次,附近壁垒的佛光流转骤然加速,似乎察觉到了某种极其细微的“不谐”,光芒扫过他们所在的区域。每一次,都让清风中的四人心神紧绷到极致!唐僧立刻微调心光波动,沙僧的死寂之力如雾般涌动,猕猴王则操控着清风如同受惊的游鱼,瞬间融入另一股更剧烈的规则湍流之中,险之又险地避开探查。
悟空凭借着破妄瞳对规则的超然感知,总能提前一瞬察觉到危险的苗头,以神念指引猕猴王变换方位。他们就像是在一头沉睡的洪荒巨兽的皮肤上爬行的微尘,必须时刻感知着巨兽的呼吸与脉搏,在其无意识的动作间隙中寻求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极为漫长的煎熬。当猕猴王操控着清风,顺着一条因内外能量压差而产生的、极其隐晦的法则缝隙,完成最后一次精妙的扭动后——
阻力骤然消失!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们……进来了!
并非进入了什么实体的空间,而是仿佛一下子坠入了一片无边无际、完全由金色光芒构成的海洋!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只有无穷无尽、如同液态阳光般缓缓流淌、又如同星云般旋转不休的精纯愿力与佛门法则!
浩瀚!磅礴!纯粹!
这就是万佛朝宗大阵的内部,那由西牛贺洲亿万信徒、万载积累的信仰之力,以及灵山诸佛菩萨的法则权柄,共同构筑的核心愿力之海!
置身于此,即便有唐僧的心光伪装与沙僧的死寂隐匿,四人依旧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压力!那无处不在的愿力如同温暖的潮水,却带着同化一切的意志,不断冲刷着他们的伪装;那蕴含在愿力中的无数虔诚念头(祈祷、忏悔、皈依、赞颂……)如同细微的呓语,无孔不入地试图钻入他们的识海,潜移默化地改变他们的意志!
敖广所赠的定海珠仿品自动散发出柔和的蓝光,护住四人神魂,抵御着愿力冲刷。敖广的逆鳞则在唐僧怀中微微发热,散发出沉稳的龙威,助他稳定佛心。沙僧给予的巫妖骨片依旧沉寂,仿佛在积蓄力量。
“我们进来了!” 猕猴王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疲惫,维持如此高强度的潜行,对他的消耗极大。
孙悟空缓缓睁开双眼,破妄瞳再次开启,但光芒极其内敛,不敢有丝毫外泄。他谨慎地观察着这片金色的海洋。
在这里,他的视野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和干扰。无尽的愿力光芒遮蔽了一切,法则的线条密集到令人窒息,难以分辨。他只能勉强感知到,在这片海洋的极深处,有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恒星般庞大的意志核心,以及一道更加凝聚、更加古老的符印气息——那便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方向……在那边!” 悟空以神念指引了一个方向,那里传来的核心波动最为清晰。“四哥,继续前进,务必小心!此地的愿力已有灵性,任何过大的动作或异种气息都可能惊醒它们!”
猕猴王深吸一口气,再次化作清风,但这一次,他不再沿着固定的“缝隙”前进,而是如同一条真正游弋在金色海洋中的鱼儿,顺着愿力自然流淌的“洋流”,向着核心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潜去。
潜入核心愿力海,只是第一步。更危险的旅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