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四人所化的那缕清风,在无边无际的金色愿力海洋中,已不知潜行了多久。这里没有日月轮转,没有方位参照,只有永恒流淌的、温暖却充满同化力的光芒。若非悟空凭借破妄瞳对那核心波动的微弱感应持续指引方向,他们早已在这片同质化的海洋中迷失。
越是深入,愿力便愈发粘稠、精纯,其中蕴含的信仰念头也愈发清晰、强大。起初只是模糊的祈祷声,如今已能分辨出无数信徒具体的祈愿内容——求福、求寿、求解脱、求来世……亿万生灵最纯粹、最炽烈的渴望汇聚于此,形成了这片海洋的“洋流”与“波涛”。这些念头本身并无恶意,甚至带着虔诚的善意,但那海量的、单一的指向性,却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巨大的精神压力,不断冲刷、侵蚀着外来者的独立意志。
唐僧承受的压力最大。他需要时刻维持心光伪装,模拟精纯佛息,这本身就要求他保持极高的佛心定力。而周遭无穷无尽的祈愿念头,与他所修的佛法理念在某些层面高度重合,极易产生共鸣,稍有不慎,便可能被这宏大的“众生愿力”所裹挟,心神失守,真正被同化于此。他怀中敖广的逆鳞持续散发着温润的龙威,如同锚点,帮助他稳固着自身佛心与“破妄”信念的界限。
沙僧的死寂之力也遇到了挑战。在这片生机勃勃、秩序井然的愿力海洋中,他那代表“终结”与“虚无”的力量,如同墨水滴入清水,显得格外扎眼。他必须将死寂之力控制得更加精微,仅仅用于抹除痕迹,而不能有丝毫外泄,否则立刻便会引起周遭愿力的本能排斥与净化。
猕猴王操控的清风,行进得越发艰难。愿力海洋深处的“洋流”不再平缓,时而会出现剧烈的“漩涡”与“暗礁”——那是由某些极其强烈或矛盾的集体愿力形成的能量乱流,或是某些佛菩萨权柄法则自然显化的区域。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如同最娴熟的舵手,在惊涛骇浪中寻找着那唯一的安全通道,任何一次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伪装被撕破,瞬间暴露。
孙悟空则始终保持着破妄瞳的最低限度运转,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同时警惕地感知着周围一切规则的细微变化。他注意到,这片愿力海洋并非完全混沌,其内部隐隐存在着某种“层级”与“疆域”的划分。不同性质、不同来源的愿力,如同不同的河流,最终都汇向那最深处的核心,但在流动过程中,它们会自然而然地形成相对独立的“流域”。
“这大阵内部……俨然自成一界。” 悟空以神念对同伴们说道,“有‘江河’,有‘湖泊’,甚至还有类似‘山岳’和‘风暴’……我们必须更加小心,避开那些法则显化强烈的区域,那里很可能有阵法之灵无意识散发的‘触角’。”
正说着,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异常“平静”的区域。那里的愿力不再是流淌的金色光芒,而是凝结成了无数朵缓缓旋转的金色莲花,每一朵莲花中心,都盘坐着一尊微小的、面容模糊的佛陀或菩萨虚影,散发着宁静、祥和、却不容置疑的威严气息。这片莲花之海广阔无垠,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是禅定愿力区!” 唐僧立刻辨认出来,声音带着凝重,“此地愿力高度凝聚,蕴含深奥禅意,感知极其敏锐。任何一丝杂念或异种气息闯入,都可能惊动这片区域的‘宁静’,从而引发整个区域愿力的排斥与镇压!”
绕过去?众人观察四周,这片莲花之海仿佛没有尽头,强行绕路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而且边缘地带愿力乱流更加汹涌,风险更大。
“只能穿过去!” 悟空当机立断,“但需极致小心!师父,请将心光伪装调整至‘空灵禅寂’之态;沙师弟,死寂之力收敛至无;四哥,放缓速度,融入莲花转动的自然韵律之中!”
众人依言而行。猕猴王操控着清风,速度降至最低,小心翼翼地滑入莲花之海的边缘。唐僧心光变幻,散发出与那些莲花虚影同源的、万念俱寂般的禅意波动。沙僧将存在感降至冰点。
他们如同一点微尘,在巨大的、缓缓转动的莲花丛林间穿行。四周是绝对的“静”,那是一种蕴含了庞大能量的静,仿佛随时可能爆发出雷霆之怒。每一朵莲花中心的虚影,都仿佛闭目沉睡,但又给人一种随时会睁眼审视的感觉。
精神压力达到了顶点!就连悟空,也感到识海阵阵刺痛,维持破妄瞳的消耗急剧增加。
就在他们行进至莲花之海中部时,异变突生!
不远处,一朵格外巨大的金色莲花,其中心那尊菩萨虚影,似乎因为某种原因,微微动了一下!它那模糊的面容,仿佛转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浩瀚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探照灯,瞬间扫了过来!
被发现了?!
清风中的四人,心脏几乎同时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