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合拢的巨响,如同最终的丧钟,敲在所有幸存者的心头。那沉重的、隔绝了生与死的门扉,此刻寂静地矗立着,门后那令人心悸的混沌轰鸣与绝望哀嚎,也仿佛被彻底封存,只留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汹涌的绝望与悲恸。
“大哥!!” 有妖王扑到紧闭的殿门前,用利爪疯狂刨抓着那坚不可摧的门板,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他的兄弟未能逃出。
“完了……全完了……” 一名龙族将领瘫坐在地,望着那紧闭的殿门,双目失神,麾下儿郎十不存一。
劫后余生的庆幸迅速被失去战友、亲人,以及最终目标近在咫尺却以如此惨烈方式落幕的巨大失落感所吞没。联军士气,跌落谷底。
小白龙跪在门前,额头抵着冰冷门板,龙躯因极致的悲痛而微微颤抖,无声的泪水混合着血水不断滴落。沙僧站在他身后,仰望着灵山那不再祥和、反而开始扭曲昏暗的天空,紧握的降妖宝杖发出细微的嗡鸣,那并非战意,而是无尽的悲凉与死寂。猕猴王靠在一根残破的柱子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写满了后怕与茫然。
牛魔王、铁扇公主、四海龙王等联军巨头,聚在一起,望着那紧闭的殿门和一片颓败的联军,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胜利?他们攻破了灵山最后的防线,甚至可能间接导致了秩序核心的崩溃。但代价呢?是无数同胞的陨落,是那个屡创奇迹的孙悟空可能的彻底湮灭,以及眼前这完全未知、甚至可能更加危险的局面。
“此地不宜久留!” 牛魔王强压下心中的翻腾,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灵山核心异变,不知会引发何等后果!必须立刻集结剩余力量,撤离灵山!”
他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残存的联军开始艰难地重新集结、整队,每一个活下来的身影都带着伤,眼中充满了疲惫与劫后余生的惊悸。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撤离这诡异的大雄宝殿广场时——
“嗡……隆隆隆……”
整个灵山,开始剧烈地、前所未有地震动起来!
不是局部的震颤,而是仿佛整个山体、乃至这片佛国净土根基的崩塌前兆!脚下光洁的玉石广场寸寸开裂,巨大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深不见底,从中透出混乱的能量乱流和……隐约的混沌气息!远处的山峰在轰鸣中倾倒,亭台楼阁如同积木般垮塌,那悬浮于空中的金色愿力海洋失去了核心的约束,开始失控地沸腾、倾泻,化作毁灭性的能量暴雨砸落下来!
天空之中,那原本若隐若现的天道锁链虚影,此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但它们不再是稳固地束缚着三界,而是如同被无形巨力拉扯、绷紧到了极致的琴弦,发出令人神魂欲裂的铮铮悲鸣!锁链之上,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冰冷的规则碎片如同雪花般从空中飘落,尚未落地便消散于无形!
秩序核心的崩溃,终于引发了连锁反应,开始动摇灵山乃至部分天道规则的根基!
“山要塌了!快走!” 恐慌再次蔓延,联军再也顾不得队形,如同受惊的鸟兽,向着他们认为安全的下山方向亡命奔逃。
小白龙和沙僧也被这天地剧变惊醒。小白龙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死寂的殿门,猛地转身,龙尾卷起唐僧,对沙僧和猕猴王吼道:“走!”
他们随着溃逃的洪流,向着灵山外围冲去。沿途皆是崩坏之景,金色的佛血与各色妖血混合,浸透了破碎的山石。曾经庄严神圣的净土,此刻化为了名副其实的炼狱。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紧闭的、死寂的大雄宝殿殿门之上,异变再生!
那之前悄然渗透出来、缠绕上门楣梵文的混沌气息,此刻仿佛汲取了外部天地剧变的能量,骤然变得活跃起来!它不再满足于缠绕,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墨迹,开始侵蚀、覆盖那四个代表着无上权威的“大雄宝殿”梵文!
梵文金光闪烁,试图抵抗,但在那蕴含着破妄、归墟、新生等多种特质的混沌气息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黯淡、消融!不过片刻功夫,四个古老的梵文被彻底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四个由流动混沌气息勾勒出的、歪歪扭扭却带着一股桀骜不驯气息的——上古妖文!
齐——天——大——圣——
四个妖文成型刹那,仿佛触动了某种更深层次的禁忌,整个大雄宝殿残余的殿体,轰然崩塌!不是垮塌,而是如同被那混沌气息从内部分解、吞噬,化作最精纯的能量,汇入了那四个妖文之中!
妖文光芒大盛,仿佛成为了这片崩塌天地中一个新的、混乱的坐标!
紧接着,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发生了!
那崩塌的大雄宝殿原址,那沸腾的愿力海洋,那崩裂的灵山根基……所有逸散的、混乱的、失去约束的能量,仿佛受到了那四个混沌妖文的吸引,开始如同百川归海般,向着其疯狂汇聚!
一个以“齐天大圣”妖文为核心的、微小却无比深邃的混沌漩涡,在灵山的废墟之上,缓缓形成、旋转!
它不再扩张吞噬,而是如同一个贪婪的饕餮,疯狂地吸收着灵山崩溃所释放出的一切——破碎的规则、残存的愿力、陨落者的精气、乃至……那开始断裂崩塌的天道锁链碎片!
这个新生的混沌漩涡,仿佛在以一种霸道无比的方式,掠夺着旧秩序崩溃后遗留下的一切“遗产”!
远方,正在亡命奔逃的小白龙、沙僧等人,以及所有幸存下来的生灵,都心有所感,骇然回头,望见了那立于灵山废墟之上、疯狂吞噬着一切的混沌漩涡,以及漩涡中心那四个刺眼无比的妖文!
一股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混合着桀骜与混沌的意志波动,隐隐从那漩涡中心传来……
“那是……” 小白龙龙目圆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知。
沙僧灰色的眼眸中,第一次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就连昏迷中的唐僧,手指都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殿门轰然关闭,并非终结。
一个以毁灭为食粮,以旧秩序骸骨为温床的,更加不可控的“存在”,似乎正在那废墟与混沌中……悄然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