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来残影消散,留下充满深意的箴言在废墟上空回荡。那场超越层面的“道争”暂时平息,但灵山废墟的暗流并未停止。混沌漩涡缓缓旋转,气息略显萎靡,仿佛在消化着方才激烈对抗的收获与损耗。而那点于规则崩散中诞生的、融合了混沌与佛理的奇异灵光,则如同拥有了自主意识般,在虚空中划过一道难以捉摸的轨迹,并未投向混沌漩涡,也未回归任何佛门遗迹,而是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下方一片不起眼的、焦黑破碎的土地,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远在灵山废墟边缘之外,一片荒芜而隐蔽的山谷之中,取经队与联军残部终于找到了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此地乃是一处上古遗留的废弃洞天,入口隐秘,灵气虽稀薄却相对稳定,残留的古老禁制也提供了一定的遮蔽。
牛魔王、铁扇公主指挥着残存的妖族将士布防、挖掘洞穴、设置警戒。四海龙王则引动地下暗流,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水潭,滋养着受伤的龙族与水族。巫妖军团散开,如同灰色的雾气融入山谷阴影,成为天然的哨探与屏障。
核心处,一个被简单开辟出的石室内,金蝉子·唐盘膝而坐,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明、坚定。小白龙和沙僧守在一旁,猕猴王则在洞口警戒。
“师父,您的身体……” 小白龙担忧地看着金蝉子·唐那近乎枯竭的生机。
“无妨。” 金蝉子·唐微微摆手,目光仿佛穿透了石壁,遥望着灵山的方向,“皮囊之损,不及心念之明。经此一役,方知前路之艰,亦明吾等职责之重。”
他收回目光,看向沙僧怀中那几块微微发热的金箍棒碎片,又看向小白龙:“方才灵山方向那场……‘道争’,尔等可有所感?”
小白龙和沙僧同时点头,脸上皆有余悸与震撼。
“感受到了,大师兄他……似乎在与某种……更本源的东西对抗。” 小白龙斟酌着词语,“还有佛祖……他似乎……不一样了?”
沙僧沉默点头,补充道:“规则在碰撞,在湮灭,也在……新生。”
金蝉子·唐颔首:“如来显化之残影,已非昔日执掌‘无字经卷’之如来,更近于其佛法本源之体现。然其秩序之基未变。悟空所化混沌,乃破妄之极,新生之始,然其无序之险亦存。此二者之道争,关乎三界未来之走向。”
他顿了顿,眼中智慧光芒流转:“然,无论是秩序之慈悲,亦或混沌之新生,皆需根基。那扭曲系统赖以维系之根,便是众生功德!旧系统虽崩,然功德流转之通道未绝,天道失衡之渴求未消!若不能解决此事,即便旧序彻底瓦解,新的平衡亦会因能量失衡而滑向另一个极端,甚至催生出更可怕的掠夺者!”
他的话语,直指问题的核心——功德,这种高度凝练的众生愿力与善念结晶,依旧是维系世界运转的关键能量,也是各方势力必争之物!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
石室外,一名负责监控外界能量的妖族斥候踉跄冲入,脸色惊惶:
“报!山谷东南方百里外,发现异常能量汇聚!是……是功德金光!大量无主的功德金光正在从地脉、乃至虚空中析出,向着某个点汇聚!但……但汇聚的方式很古怪,像是被强行拉扯过去的!”
众人脸色一变,立刻冲出石室。
来到山谷高处望去,只见东南方向的天际,果然隐隐有一片祥和却驳杂的金色光晕正在形成!那确实是精纯的功德之力,但其汇聚的方式却带着一种机械般的冰冷与贪婪,与佛门正统的温和接引截然不同!更隐约可见,一些细微的、如同之前被混沌悟空湮灭的那种暗金色秩序线条,正在那光晕深处若隐若现,如同重新编织的蛛网!
“是那些秩序残渣!” 小白龙龙目一凝,“它们在尝试重建汲取功德的节点!它们在抢夺那些因灵山崩塌、系统暂时失效而逸散出来的无主功德!”
这些秩序残余,如同拥有不死之身的寄生虫,一旦找到机会,就会立刻尝试复苏,重新开始那吞噬循环!
“不能让它成功!” 牛魔王怒吼,“若是让它们重新立起一个节点,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这鬼东西又会死灰复燃!”
“但如何阻止?” 铁扇公主眉头紧锁,“我等如今状态,远程攻击效果甚微,靠近又恐被那吞噬力场所伤……”
就在众人焦急之际,沙僧怀中的金箍棒碎片,再次传来了清晰的灼热感与脉动!并且,这一次,碎片微微震颤着,指向了那功德金光汇聚的方向!
“大师兄……他感应到了!” 小白龙瞬间明悟。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在灵山废墟的混沌漩涡,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窃取”行为。那原本略显萎靡的气息陡然变得凌厉起来!漩涡加速旋转,中心的斑斓色彩再次变得浓郁!
但这一次,它并未直接发动攻击。那两点洞彻虚妄的光芒再次亮起,遥遥锁定了百里外那正在成型的功德汇聚点。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混沌悟空并未像之前湮灭秩序节点那样直接将其抹除。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那正在凝聚的功德金光和暗金色线条,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那维系功德流转的、与失衡天道相连的无形脉络!
一个更加大胆、更加疯狂的念头,似乎在那混沌核心中成型。
它不再满足于毁灭这些“小偷”。
它要……截胡!
“嗡——!”
混沌漩涡中心,那“齐天大圣”的妖文光芒大盛,一股奇异的吸力自漩涡中产生!但这吸力并非针对物质或能量,而是精准地锁定了那些正在流向秩序节点的功德金光本身!
它要凭借其混沌本源对规则的干涉能力,强行改变那些功德之力的流向,将其从秩序残余的“陷阱”中抢夺过来,纳为己用!
刹那间,一场无形的争夺战,在百里外的虚空与地脉之中激烈展开!
一方是秩序残余凭借其固有的规则权限和暗金色线条构成的“管道”,拼命拉扯着逸散的功德。
另一方是混沌漩涡以其霸道的、无视既定规则的混沌之力,强行扭曲“管道”,劫掠功德!
金色的功德洪流在空中扭曲、分叉,时而偏向秩序节点,时而又被混沌之力蛮横地扯向灵山方向!那一片天空都被映照得光怪陆离,规则紊乱到了极点!
联军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未想过,功德这种虚无缥缈却又至关重要的存在,竟能像实物一样被如此赤裸裸地争抢!
“他……他在抢功德?!” 猕猴王结结巴巴地说道。
金蝉子·唐目光深邃,缓缓道:“混沌……包容万物,亦可转化万物。悟空此举,看似掠夺,实则是以另一种方式,阻断旧系统的复苏,并为自己……积累‘资粮’。”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只是,以混沌之身,行吞噬功德之举……此路,是正是邪,是福是祸,犹未可知啊……”
山谷外,功德争夺愈演愈烈。混沌漩涡显然更胜一筹,那新生的秩序节点根本无法与它抗衡,大部分功德金光都被强行扯走,没入了那斑斓的混沌之中,唯有少量被节点勉强吸收。
然而,就在混沌漩涡似乎即将赢得这场争夺,将那新生的秩序节点连同其吸纳的少量功德一并碾碎时——
异变再生!
那之前没入焦黑土地的奇异灵光,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那秩序节点附近!它如同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又似一个精准的手术刀,趁着混沌与秩序激烈对抗、节点最为脆弱的刹那,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节点内部!
没有引发任何能量波动,也没有改变节点的外在形态。
但就在灵光融入的瞬间,那秩序节点内部那冰冷僵硬的运转逻辑,似乎被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变通与……灵性?
它不再死死抓着那点可怜的功德不放,而是仿佛“学会”了断尾求生,主动切断了与大部分功德源头的连接,只牢牢守住核心一点,并且其结构变得更加隐蔽、内敛,甚至开始模拟周遭环境的能量波动,如同拥有了最基础的“伪装”本能!
混沌漩涡的掠夺之力瞬间失去了大半目标。它那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变得“聪明”起来的节点,似乎顿了顿,并未再强行追击,而是将夺取来的庞大功德金光尽数吞没。
漩涡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甚至……壮大了一分。那斑斓的色彩更加深邃,旋转也愈发沉稳。
而那侥幸存留下来的、被奇异灵光改造过的秩序节点,则如同一个学会了潜伏的病毒,深深隐藏起来,等待着未知的未来。
第一场功德争夺,以混沌悟空的“饱餐”与秩序残余的“变异”告终。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仅仅是个开始。
遍布三界的功德网络,以及其背后那失衡的天道,绝不会就此罢休。
而吞噬了庞大功德的混沌悟空,其下一步,又将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