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的决定,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在众人心中激起层层波澜。再上方寸山,求见那位神秘莫测、早已明言断绝师徒名分的须菩提祖师,其中变数之大,众人心知肚明。但悟空话语中透露出的关于天道锁链根源的骇人信息,以及那指向祖师的唯一“生门”线索,又让他们明白,这或许是打破目前僵局、寻得真正破妄之路的唯一希望。
短暂的沉默后,金蝉子·唐率先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支持:“悟空所言在理。欲破大局,需明根本。祖师乃世外真仙,洞悉三界玄机,若能得他指点,胜过我等在此盲人摸象万千。此行虽险,却势在必行。”
他目光扫过八戒、沙僧和铁扇公主:“我等留于此地,亦非无所事事。古炼场乃娲皇遗迹,灵气虽混沌,却蕴含上古道韵,于各自修行皆有大益。趁此时机,稳固伤势,精进修为,方能在悟空归来后,有足够力量应对后续变局。”
沙僧默默点头,言简意赅:“大师兄放心,我等在此,必助师父守护此地,勤修不辍。” 他本就性情沉稳,深知力量的重要性,对此安排并无异议。
猪八戒脸上挣扎了一下,看看气息渊深如海的悟空,又感受了一下自己那缓慢恢复的仙元,最终耷拉着脑袋,嘟囔道:“去就去吧……不过猴哥,你可得快去快回啊!俺老猪在这鬼地方,连口饱饭都吃不上,憋也憋死了……” 他虽然抱怨,但也清楚自己如今的状态,跟着去方寸山怕是只会成为累赘,留守反而是最合适的选择。
众人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依旧沉默的铁扇公主身上。
她抬起头,目光与悟空对视,那冰封的眸子里,复杂的神色流转。牛魔王惨死的画面依旧刻骨铭心,她对力量的渴望,对复仇的执着,比任何人都要强烈。她深知,若想手刃仇敌,凭借现在这点恢复的力量远远不够。这古炼场对她而言,既是险地,也是机遇。
“我留下。” 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决绝,“此地混沌阴煞之气,于我罗刹之道有益。” 她没有多言,但意思明确,她会利用此地环境,尽可能提升自己的力量。
见众人皆无异议,悟空心中稍定。他最担心的便是内部再生分歧,如今看来,经过金蝉子·唐之前的开导与现实的考量,团队总算能同心协力, 暂时分头行动。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 悟空沉声道,开始具体布置,“俺离去后,此地安危,首要便在于隐匿。那扇黑门虽固,但灵山能追踪至此一次,未必不能有第二次。需设法扰乱此地方位,隔绝内外气息。”
他目光看向金蝉子·唐:“师父,你之功德虽未复,但对气息感知与净化最为敏锐,可坐镇中枢,监察此地任何异常波动,尤其是与外界可能产生的联系。”
“沙师弟,” 他又看向沙僧,“你之寂灭死气,可与此地死寂意蕴相合,烦请你于古炼场边缘,特别是那黑门附近区域,布下寂灭结界,不求完全阻敌,但求能干扰、迟滞任何试图窥探或闯入的神识与法术。”
沙僧郑重点头:“领命。”
“八戒,” 悟空看向眼神游移的八戒,“你伤势未愈,但天罡变化之道善于机变伪装。你负责辅助沙僧,同时巡查炼场内部,若有任何不稳定空间节点或隐藏危险,及时以变化之术探查,并报与师父知晓。”
八戒一听有任务,精神稍振,拍了拍胸脯:“包在俺老猪身上!定把这地方摸得清清楚楚!”
最后,悟空看向铁扇公主,略一沉吟:“公主,你之芭蕉扇乃先天灵宝,虽威能受损,但其扇动风云、扰乱阴阳之能犹在。若……若真有外敌侥幸闯入,或内部出现巨大变故,需雷霆手段阻敌或制造混乱时,便需倚仗你了。”
铁扇公主握紧了手中的芭蕉扇,冷冷点头:“可。”
分工明确,各司其职。留守的四人,构成了一个以金蝉子·唐为核心,沙僧主防,八戒辅查,铁扇公主为应急武力的临时防御体系。
“俺此番前往方寸山,会尽量隐匿行踪,速去速回。” 悟空最后交代,“期间,尔等万事小心,以自保和恢复为要,切勿轻易与外界联系,亦不可贸然深入炼场未知区域。”
“悟空,你独自前往,更需谨慎。” 金蝉子·唐关切道,“祖师虽为授业恩师,然其心意难测,规矩森严。你此行是求问,非是问罪,当持礼守心,阐明利害,切莫冲动。”
“师父放心,俺省得。” 悟空点头。他自然知道其中分寸。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再是那个只知蛮横闯祸的野猴,肩负的责任与经历的磨难,早已让他学会了审时度势。
交代完毕,悟空不再耽搁。他走到古炼场那无形的边界处,再次感受了一下那扇位于混沌虚空中、连接外界的黑色巨门的位置。凭借如今对空间规则更深的理解和磅礴的法力,他已无需再像来时那般硬闯。
他双手掐诀,体内混沌之力涌动,引动古炼场残留的空间道韵,在身前虚空中缓缓勾勒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混沌光泽的临时通道。通道的另一头,并非直接通往方寸山,而是连接着西牛贺洲边缘荒墟的某处隐秘角落,这是他根据之前闯入时的空间坐标反向推演定位的,可以最大程度避开灵山可能的监视。
“俺去了。”
悟空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并肩作战的同伴,目光在金蝉子·唐身上停留一瞬,微微颔首,随即毅然转身,一步踏入了那混沌通道之中。
通道在他身后迅速弥合、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古炼场内,重归寂静。只留下四人,在这片上古遗迹中,怀着希望与担忧,开始了各自的坚守与等待。
而孙悟空,则踏上了再访师门,寻求终极破妄之法的孤寂旅程。
前路未知,吉凶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