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截隐晦的“规则记忆碎片”在悟空极度凝聚的意识中展开,如同一点墨迹在清水中化开,呈现出一幅模糊却关键的图景。
它描绘的并非现在的、被怨念沉渣和畸形合金填满的幽暗节点,而是一个更早期、结构相对“简洁”的形态。那时,上古规则残留与归墟本源之间的连接,并非如今日这般全是僵直固化的“荆棘桥梁”和“合金焊点”。还存在一些额外的、相对纤细的“辅助脉络”和“缓冲回路”,它们如同冗余的血管或备用的电路,分布在主要连接周围,起到分流能量、调节局部规则应力、乃至在某些极端情况下提供“应急通道”的作用。
这些结构,在节点不断畸变、追求绝对“固化”与“效率”的过程中,因被认为“不够稳固”或“带来不必要的变数”,被逐渐废弃、堵塞,甚至被后来的怨念沉渣与畸形规则覆盖、融合,几乎从节点的“显性结构”中消失了。
但“溯源”视角下的这段记忆碎片显示,它们或许并未被彻底删除,而是如同人体某些退化的器官,其最基础的“结构印记”可能仍残留在节点最深层的规则“基因组”中,只是失去了功能和活性。
悟空的“灵光奇点”因这个发现而剧烈波动。
机会!天大的机会!
如果他能找到一两条这样的、被废弃的“辅助脉络”或“缓冲回路”的残留结构,并设法以“溯源归真”之法,结合刚刚成功的“楔子”经验,对其进行最初步的“激活”或“疏通”……
这绝非易事。这些结构可能深埋于节点最稳定、最畸形的区域之下,寻找本身就如大海捞针。即便找到,其废弃已久,结构可能已严重损毁或变异,疏通激活的风险极高,稍有不慎可能引发规则层面的连锁崩溃,将他这脆弱的“灵光奇点”连同周围区域一并湮灭。
但收益也巨大无比!
首先,一旦成功激活哪怕一条最微小的废弃脉络,就能在现有僵化的规则网络中,开辟一条全新的、不受当前畸形控制系统完全支配的“路径”!这条路径,或许能让他绕过那些最顽固的“荆棘结节”,更安全、更高效地将自身意志和修复力量输送到节点其他关键部位,尤其是……那点“规则本意”光芒附近!
其次,激活废弃结构本身,就是对节点现有固化秩序的一次内部突破,能引发比之前桥梁线条松动更强烈的全局扰动,为后续行动创造更多机会。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些废弃结构,因其设计初衷是“辅助”与“缓冲”,其原始规则属性可能更接近中性、温和、甚至带有一定的“自我调节”倾向,这与悟空想要引导节点向“健康”状态回归的目标,在根本上是契合的!唤醒它们,或许比“修正”那些充满怨念的畸形结构更容易产生共鸣!
风险与机遇并存。而悟空,最擅长的就是在绝境中抓住那一线生机,行险一搏!
没有时间犹豫。节点的自我调节波动正在平复,锁链洪流那冰冷的“视线”似乎又开始若有若无地扫过这片虚空。
他必须立刻行动!
首先,是“定位”。
悟空集中全部残存的“溯源”感知,不再扫描节点显性的、狰狞的结构,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地雷达,将感知的频率调整到一种极其晦涩、近乎“考古”的模式,尝试穿透层层叠叠的畸形规则与怨念沉积,“倾听”和“触摸”节点底层那些可能存在的、微弱的“结构回响”。
这是一个极其消耗心力的过程。他的“灵光奇点”仿佛在燃烧,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但他不管不顾,如同在漆黑的矿洞中仅凭手感摸索矿脉的矿工,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这渺茫的搜寻中。
时间一点点流逝。外界的混沌似乎更加死寂,同伴们的气息也微弱到了极点。
就在悟空感觉自己即将彻底油尽灯枯、感知也要涣散的瞬间——
指尖仿佛触碰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周围冰冷僵硬的……空洞感?或者说,一种规则层面的“结构性缺失”?
不是实体的坚硬,也不是能量的流动,而是一种……“这里本该有点什么,但现在空了”的、极其隐晦的“痕迹”!
找到了!一个可能的位置!
悟空精神一振,强提最后的力量,将“溯源”感知聚焦于那点“空洞感”。
渐渐地,一幅极其模糊、断续的“结构虚影”在他意识中勾勒出来。那似乎是一条非常短促、非常纤细的“管道”残迹,两端都已被彻底堵塞、覆盖,中间段也布满了“锈蚀”。从其残留的“纹路”看,它似乎原本连接着A区域某块相对致密的“板结区”与b区域某片相对活跃的“涡流分支”,起到的可能是局部压力释放的作用。
就是它了!一条废弃的“泄压旁路”!
目标锁定,下一步——“疏通”与“激活”。
这比之前嵌入“楔子”要困难百倍!嵌入“楔子”是利用现有结构的微小松动进行引导,而此刻是要在完全堵塞、近乎消失的规则残迹上,重新“开凿”出一条能允许意识与能量通过的“通道”!
悟空没有蛮干。他回忆着“溯源归真”之法的精义,尤其是“归真”——还其本来。
这条“泄压旁路”的“本来”,应该是一条能够流通特定性质规则能量、缓解局部压力的通道。它的本质是“流通”与“缓冲”。
那么,要激活它,或许不是强行去“挖通”它,而是尝试去唤醒它作为“通道”的功能意向,并以自身力量为引,模拟出它曾经流通的那种能量性质,诱导其结构产生“记忆复苏”,从而自行尝试“贯通”?
这个想法极为大胆,但也符合“归真”之道。
悟空深吸一口气,开始行动。
首先,他不再试图直接冲击那堵塞的两端和锈蚀的管壁。而是将自己那已微弱不堪的“灵光奇点”,小心翼翼地、如同最轻柔的雾气,均匀地“包裹”住那段残存的“管道虚影”。
然后,他开始向这“雾气”中,注入两种极其精微的“意念”与“规则模拟”:
第一,是持续不断地传递关于“流通”、“舒缓”、“释放压力”的简单而纯粹的功能性意念。如同对着一个沉睡的泉眼,反复低语:“流淌吧,释放吧……”
第二,是以自身补天石本源中“定”之道韵为基础,模拟出一种极其温和、中正平和的“规则压力”,同时,从刚刚成功的桥梁线条“楔子”处,借来一丝那已被微微调整的、带有些许“张力缓冲”意味的b区域“沉寂之力”,将两者混合,形成一种类似这条“泄压旁路”设计初衷需要处理的“压力源”。
接着,他引导这股模拟出的、温和的“压力”,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去“浸润”和“刺激”那段被“灵光雾气”包裹的管道残骸。
不是冲击,是“浸润”。是让管道残骸的每一个规则“细胞”,重新“感受”到那种它曾被设计来处理的外部“压力”环境。
同时,那持续不断的“流通”意念,如同催眠的咒语,萦绕不散。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也极其考验耐心和精微控制力的过程。悟空的“灵光奇点”几乎完全透明,所有力量都维系在这看似徒劳的尝试上。他感觉自己像在推动一座完全锈死的水泵,用尽全部力气,却看不到一滴水出来。
绝望感再次悄然滋生。也许,这残骸真的彻底死了,再也无法唤醒。
但就在他即将放弃的最后关头——
奇迹,发生了!
那被他“灵光雾气”包裹、被模拟压力浸润、被流通意念萦绕的管道残骸,其最中心、锈蚀最严重的一小段,突然……极其极其微弱地、自发地蠕动了一下!
不是物理的蠕动,而是规则结构层面的、一次极其艰难的“自我调整”尝试!就像一根完全干枯、蜷缩的藤蔓,在接触到久违的湿气后,最尖端那一点点组织,本能地、挣扎着想要舒展一丝!
紧接着,从那段蠕动的残骸中心,竟然渗出了一丝比蜘蛛丝还要纤细千万倍的、近乎透明的、中性的规则能量流!这能量流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一种古老的、纯粹“通道”属性的意蕴!
它没有流向任何一端,而是就在残骸内部这极其微小的空间里,形成了一个首尾相接的、微不可查的“能量环流”!
虽然只是一个微小的、封闭的环流,但其意义,不亚于在死寂的沙漠中,看到第一滴泉水从干涸的河床深处渗出!
它活了!这条废弃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泄压旁路”,其最核心的一点点“通道功能”,被成功唤醒了!
悟空狂喜!但他立刻压制住情绪波动,知道这仅仅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这个刚刚形成的、微小的“能量环流”,就是这颗“心脏”重新跳动的第一下!必须立刻巩固它,并引导它向外突破!
他立刻调整策略,停止模拟外部压力,转而将自身“灵光”中最后一点滋养之力,小心翼翼地注入这个新生的“能量环流”,帮助它稳定、壮大。同时,他将“流通”的意念,从泛泛的呼唤,转变为更具体的引导:“向左……向右……打通它……连接两端……”
新生的“能量环流”似乎接收到了这更明确的引导,并因为注入了悟空同源的“灵光”滋养,其活跃度明显提升。它开始尝试着,以一种极其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向着管道残骸被堵塞的两端,进行最初步的……渗透与蚀穿!
这不是物理的挖掘,而是规则层面的同化与疏通。那精纯的、中性的“通道”能量,似乎对堵塞物有着天然的“净化”与“排斥”作用。就像清水滴入污浊的泥沙,虽然缓慢,却在一点点地将泥沙分离、冲开。
过程依然缓慢,但希望已经点燃!
而随着这条“泄压旁路”开始被疏通,其作为节点“隐性结构”被激活的事实,立刻对整个幽暗节点产生了比之前“桥梁线条松动”更显着、更深层次的扰动!
这一次,不再是应力分布的微调,而是触及了节点底层规则“基因组”的某种“沉睡指令”被意外触发!
整个庞大的幽暗节点,猛地一震!其内部无数规则线条的流转,都出现了明显的、短暂的紊乱!那些狰狞的“荆棘”仿佛集体打了个寒颤,那些“合金焊点”的光芒明灭不定。
更重要的是,悟空清晰地感觉到,那深藏于节点核心、被重重封锁的“规则本意”光芒,在这一刻,骤然明亮了不止一筹!仿佛沉睡的巨人,被体内某根微小的神经被触动,从深沉的梦魇中,稍微苏醒了一丝丝意识!
“轰——!!!”
外界的锁链洪流反应更为剧烈!它们如同被踩到尾巴的毒蛇,瞬间暴怒!所有的锁链齐齐调转方向,不再是无目的的盘旋搜寻,而是精准无比地,锁定了悟空那“灵光奇点”所在的虚空,以及……那条正在被疏通的“泄压旁路”在节点外部对应的、极其隐晦的规则“映射点”!
毁灭的气息,凝聚到了顶点!显然,节点自身的防御机制,将这条废弃结构的“复苏”,判定为比之前任何“外部修正”尝试都更加危险的“内部叛变”与“系统错误”,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立刻清除!
“就是现在!”悟空心中怒吼。
他没有躲避,而是做出了一个更加疯狂的举动!
他主动切断了自身“灵光奇点”与那条新生“能量环流”的大部分连接,只保留最核心的一缕感应。
然后,他将自己这已经透明到极致的“灵光奇点”所剩的全部能量与意识,连同刚刚从节点全局扰动和“规则本意”光芒增强中捕捉到的一丝全新的、更高层面的规则韵律,全部压缩、凝聚——
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溯源归真”终极奥义与悟空决绝意志的“真意之箭”!
目标,不再是任何具体的结构。
而是顺着那“泄压旁路”复苏引发的规则紊乱与“规则本意”光芒增强产生的共鸣波动,无视重重封锁与扭曲,直刺向那幽暗节点最最核心、最最本质的所在——
那点代表着上古规则残留未被扭曲前的、最本初的“守护稳定”之“规则本意”光芒的核心!
他要越过所有中间结构,越过所有怨念沉渣,直接与这病变天地的“病根”之“初心”,进行面对面的、意识与规则层面的——
终极对话!
“规则本意”的光芒在他“眼中”急速放大。
锁链洪流的毁灭攻击已近在咫尺。
同伴们的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
而他,将一切赌在了这最后一“箭”之上!
直面规则之核心,成败,在此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