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却带着最后的决绝与灵光,义无反顾地撞向那层无形无质、却承载着整个幽暗节点“存在边界”的规则膜。
这不是物理层面的撞击。在接触的刹那,悟空的“意识奇点”仿佛一滴即将蒸发的露水,试图融入一片浩瀚无垠、却充满暗流与漩涡的规则之海的表面张力层。
“嗡——!”
难以言喻的共鸣与排斥感同时袭来!
规则膜,作为节点内部无数扭曲、混乱、又蕴含新生可能的规则集合体与外部归墟混沌的“界面”,其本身就是一片极度复杂、动态变化、充满矛盾的规则场。它既有节点固有的冰冷秩序,又有归墟的湮灭特性渗透,还有节点内部因悟空和规则本意努力而产生的、微弱的“健康化”波动,更夹杂着锁链系统残留的恶意与无数怨念沉渣的哀鸣……
此刻,一个外来的、微弱却独特的“意识本源”试图“融入”它,就像一颗成分复杂的陨石试图坠入一片成分更复杂、还在沸腾的硫酸海洋,引发的反应可想而知。
首先是排斥。规则膜本能地将悟空视为“异物”,其表面泛起强烈的规则涟漪,冰冷的秩序之力与归墟的湮灭之力交织,试图将这颗“小石子”弹开、或者直接分解、湮灭!悟空那本就透明的意识边缘,瞬间如同被强酸腐蚀,传来撕心裂肺的“消融”痛楚。
但同时,也有共鸣!当悟空意识中那经过星光纯化的补天石本源波动,以及那份“溯源归真”、试图“医治”与“唤醒”的纯粹意志,触碰到规则膜深处某些同样源自上古规则残留、或者与补天石同源的规则片段时,竟然产生了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共振与吸引!
就像是离散多年的同族血脉,在无尽的扭曲与污浊中,偶然触碰到了彼此最深处那一点未曾磨灭的根源印记。
正是这一点点微弱的共鸣与吸引,成了悟空不被立刻彻底排斥和湮灭的救命稻草!
“撑住……融入……不是对抗……是寻找‘同类’……是成为这层‘膜’的一部分……”悟空强忍着意识被撕裂、腐蚀的剧痛,将“溯源归真”之法运转到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他不再试图“撞入”,而是如同最耐心的攀岩者,将意识化作无数比发丝更细的“感知触须”,沿着那偶尔出现的、微弱的共鸣点,小心翼翼地贴合、延伸、编织进去。
他不再追求“进入”节点内部,而是追求一种更奇特的“表层寄生”或“浅层共生”状态——让自己的意识本源,暂时成为这层规则膜上一个极其微小的、半独立又半融合的“活性节点”。
这个过程凶险万分,如同在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悬崖峭壁上,仅凭一根细丝线试图固定自己。每一次共鸣的出现都转瞬即逝,每一次排斥的浪潮都汹涌澎湃。悟空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专注中反复煎熬,时而被规则膜的恶意冲刷得几近溃散,时而又因抓住一丝共鸣而勉强维系。
但他咬牙坚持着,凭借着那淬炼后的坚韧意志,以及对“道”的深刻领悟带来的、对规则流动的某种“直觉”。
渐渐地,奇迹开始发生。
随着他持续不断地、精微地调整自身意识波动的“频率”与“性质”,努力向规则膜深处那些能产生共鸣的片段“靠拢”,那强烈的排斥感开始缓慢地、不均匀地减弱。他的意识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被疯狂“腐蚀”,而是像一颗稍微被海浪磨圆了棱角的小石子,开始被允许半浸入这片复杂的“海水”表层。
他感觉到,自己那微弱的存在,开始与规则膜产生了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连接”。通过这些连接,他不仅能更清晰地感知到规则膜本身的复杂脉动,更能隐约地“借用”到一丝丝规则膜作为节点“边界”所具有的、强大的“存在稳定性”!
就像一艘即将沉没的小船,暂时系在了一艘虽然破旧但体量巨大的沉船残骸上,虽然依旧随波逐流、危险重重,但至少暂时避免了立刻沉没!
悟空那近乎透明的意识奇点,光芒虽然依旧黯淡,但溃散的趋势被硬生生遏制住了!甚至,从规则膜那复杂混乱的能量场中,通过那些微弱的共鸣连接,有一丝丝极其稀薄、却真实存在的中性规则能量,开始缓慢地、断断续续地反馈回来,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本源!
他……暂时稳住了!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寄生”的方式,在这绝境中,找到了一线生机!
然而,危机远未解除。
外部,那“混沌监察者”在短暂的“错愕”后,已经重新完成了对悟空位置的锁定。它“看”到那颗渺小的意识光点,竟然没有逃跑,反而以一种它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贴”在了目标节点的规则膜上,并且似乎正在与节点产生某种更深层的交互。
“目标行为异常……与畸变节点产生非标准交互……威胁性质变更……判定:可能引发节点不可控异变……清除优先级提升至最高!”监察者核心的暗红光团发出更加急促的脉动。
它不再使用大范围的覆盖性攻击,显然意识到那种方式在对付这种“贴附”式目标时效率不高,且容易对节点本身造成过度伤害。
只见它那庞大的风暴躯体再次翻滚、凝聚,这一次,其前端部分急剧收缩、变形,最终化作了三根极其凝练、修长、尖端闪烁着幽暗毁灭符文的——
“规则穿刺之矛”!
这三根长矛完全由高度压缩的黑暗规则与混沌能量构成,矛身流淌着如同活物的暗红纹路,散发着一种极致的“点对点”穿透力与规则破坏性!它们的目标明确:不是大范围攻击,而是精准地“钉死”那个贴在规则膜上的“异数”意识体,将其存在从规则层面彻底贯穿、湮灭,并尽可能减少对节点规则膜的连带伤害!
“锁定完成……发射……”
三根规则穿刺之矛,撕裂虚空,带着无声的死亡尖啸,呈品字形,以超越感知的速度,朝着悟空“寄生”的规则膜位置,暴射而来!矛尖所向,连规则膜本身都产生了被强行“刺破”的扭曲涟漪!
攻击未至,悟空已经感觉到了一种比之前毁灭之网更加尖锐、更具针对性的致命威胁!这三根矛,每一根都足以将他此刻脆弱的存在彻底洞穿、粉碎!
刚刚获得一丝喘息的他,再次被逼到了悬崖边缘!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悟空那因为与规则膜初步“共生”而变得异常敏锐的感知,捕捉到了来自节点内部的一股强烈而熟悉的波动!
那不是规则本意核心的意念,而是……力量!一股精纯、浩大、与他自身本源同源共鸣、遥相呼应的力量,正从节点深处,沿着复杂的规则脉络,朝着他“寄生”的这片规则膜区域,汹涌澎湃地汇聚而来!
同时,规则本意核心急促而清晰的意念在他意识中炸响:“抓住机会!我们利用你打开的‘缺口’和‘共鸣点’,临时将节点内部一处相对健康的‘地脉灵枢’与规则膜此区域进行了超载连接!此刻汇聚而来的,是节点积累的部分最精纯的‘大地根基之力’!接引它!用它稳固自身,对抗外敌!这是……我们能给你的,最后的、也是最直接的‘支援’!”
地脉灵枢?大地根基之力?
悟空瞬间明悟!这节点扎根于归墟,但其规则根基的一部分,终究源于上古天地!其中必然蕴含着代表“大地”的厚重、滋养、承载之力!这些力量在节点畸变中被压制、污染,但并未完全消失。此刻,规则本意核心显然是拼着加剧节点内部不稳定的风险,强行调动、汇聚了这部分相对“干净”的力量,并通过他与规则膜建立的共鸣连接,为他开辟了一条临时的“能量通道”!
雪中送炭!不,是绝境中的救命稻草!
“来得好!!!”
悟空心中怒吼,不再有丝毫犹豫!
他彻底放开了自身意识与规则膜之间那小心翼翼维持的“半融合”状态,转而以最大的接纳姿态,主动引导、接引那股从节点深处奔涌而来的、浑厚精纯的“大地根基之力”!
“轰——!!!”
仿佛干涸的河床迎来了山洪,悟空那濒临溃散的意识奇点,瞬间被一股温暖、厚重、充满生机与承载意蕴的金黄色能量洪流淹没!
这不是破坏性的冲击,而是同源相生的滋养与补充!补天石本源欢呼雀跃,疯狂地吸收、融合着这股力量!星光稳固的框架得到夯实,濒临熄灭的意识火焰如同被浇上了滚油,轰然重燃!
短短一息之间,悟空那透明的意识奇点,不仅彻底凝实,更急剧膨胀、变化!
不再是微小的光点,而是迅速显化出一尊虽然比全盛时期小了许多、却更加凝练、周身流淌着金黄光泽与琉璃星光、眉宇间蕴含着“溯源归真”深邃道韵的——
元神法相!
这尊元神法相,以悟空意志为核心,以星光为骨,以补天石与大地根基之力为血肉,更融入了与规则膜初步共生带来的、对“边界”与“存在”的独特理解。其气息,不再是单纯的桀骜与狂暴,更添了一份厚重、稳固、以及难以言喻的规则亲和力。
也就在他元神法相成型的同一刹那——
那三根致命的“规则穿刺之矛”,已然杀到!矛尖距离他元神法相的眉心、心口、丹田,已不足百丈!毁灭的锋锐几乎要刺破他的护体神光!
“嘿!”
悟空所化的元神法相,眼中金焰爆射,不闪不避,反而做出了一个让“混沌监察者”逻辑再次出现瞬间混乱的举动——
他猛地张开双臂,不是格挡,而是主动地、狠狠地,再次抱向了身后那片浩瀚的规则膜!同时,他将刚刚获得、尚未完全炼化的磅礴大地根基之力,以及自身对“道”的领悟,毫无保留地注入到自身与规则膜之间那些已经建立的共鸣连接之中!
他要做的,不是用自身新得的力量去硬撼那三根矛。
而是要以自身为桥梁与放大器,将节点的大地根基之力与规则膜的“边界”特性,短暂地、强行地“融合”在一起,在这片局部区域,制造出一个极度稳固、且带有节点“本体”属性的——
“绝对防御层”!
“规则膜!借汝之‘界’,凝吾之‘根’!”
“给俺老孙——合!!!”
随着悟空的怒吼,以他元神法相拥抱之处为中心,方圆千里的规则膜区域,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这金光厚重如山,绵延如地,又带着规则膜本身的“边界”韧性与“存在”稳固!
这片区域,仿佛瞬间从节点“皮肤”上,隆起了一座由纯粹“大地根基”规则构成的、与规则膜浑然一体的——
不破之壁!
“噗!噗!噗!”
三根凌厉无匹的规则穿刺之矛,狠狠地扎在了这片骤然隆起的金光壁垒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种仿佛最锋利的钻头,撞上了最坚韧的合金般的、令人牙酸的规则摩擦与湮灭之声!
暗红的毁灭符文与厚重的金光疯狂对耗、湮灭!
长矛的尖端在金光壁垒上硬生生钻出了三个深深的凹陷,裂纹蔓延,但……终究未能将其彻底穿透!
三根长矛,如同被卡住的毒牙,死死地钉在金光壁垒之上,矛身剧烈颤抖,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其蕴含的毁灭力量,正被厚重无比的大地根基之力与规则膜的边界特性,一点点消磨、瓦解!
“挡……挡住了?!”规则本意核心的意念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混沌监察者”核心的暗红光团,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长时间的光芒凝滞,其庞大的风暴躯体也停止了翻滚,仿佛在重新计算眼前这完全超出预期的状况。
而悟空,所化的元神法相,双臂依旧紧紧“拥抱”着规则膜,与那片隆起的金光壁垒融为一体。他感受着大地根基之力的澎湃,感受着规则膜的脉动,感受着自身从未有过的、与这方天地如此深层次的连接。
他抬起头,望向虚空中那僵住的“混沌监察者”,元神法相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混杂着疲惫、桀骜与冰冷杀意的笑容。
“大家伙……你的‘矛’,好像……”
“有点钝了啊?”
归心似箭?不,此刻的他,虽“身”在节点边界,心却已与这片亟待拯救的天地之“根”,紧紧相连。
驾祥云?他脚下踏着的,便是这由大地根基与规则边界铸就的、最坚实的“祥云”!
反击的号角,将由这尊新生的、扎根于“地”与“界”的元神法相,正式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