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象花果山中,时间的流速似乎与外界不同。
自悟空携“溯源归真”之法诀离去,已过了七日。于外界或许只是弹指,但在道域之内,却因沙僧“规则装备”蓝图稳固根基、龙族“祖龙祭坛”勾连外域、以及源源不断被引入的“天一真水”精粹滋养,已显露出翻天覆地的变化。
天幕琉璃,内蕴流沙漩涡般的暗金色纹路,将偶尔从归墟乱流中渗入的驳杂能量无声吸附、沉淀、净化。大地深处,九颗无形的“镇物节点”如定海神针,牢牢锚定地脉与隔离带,使得那被镇压的病变结构连“躁动”都显得有气无力。水元循环在祖龙祭坛的统御下,奔腾流转,生机勃勃,滋养得漫山桃林花开二度,灵泉汩汩,云霞自生。
然而,这片日益稳固、生机盎然的天地里,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灼。
水帘洞前,已被八戒以水元之力重塑的“九曲流觞台”上,金蝉子虚影依旧日日诵经,佛光普照,但那恢弘的诵经声中,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绝对宁静,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牵挂与祈愿。佛光流淌间,常会不自觉地朝着道域入口方向偏移片刻,仿佛在等待那熟悉的气息归来。
八戒的虚影不再仅仅演练“九曲弱水玄冥阵”。得了“天一真水”精粹与龙族祭坛加持,他对水之规则的掌控更上层楼,如今正尝试着将弱水之“柔”与“侵蚀”,天河之“浩”与“冲刷”,结合道域新生水脉的“生”与“灵”,演化更为复杂多变的联合水战之阵。一道道水龙、水盾、水牢、水刃在他意念指挥下变幻组合,发出隆隆轰鸣,搅动得灵池水光潋滟。可他那双虚影凝成的眼眸,却总在阵法转换的间隙,瞥向远方,圆脸上憨厚的笑容也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担忧。
“大师兄……该回来了吧?”演练间隙,他偶尔会停下,挠挠头,对着空中喃喃自语。
沙僧的痕迹依旧沉静,那暗金色的光芒稳固如亘古岩石。但他显化出的三样“规则装备”蓝图,却与道域结合得愈发紧密。琉璃天幕上的“流沙盾”纹路,每日都在自发微调,以适应不断变化的归墟能量波动;大地深处的“镇物节点”,也在缓缓吸收地脉灵气与道韵,进行着极其缓慢的自我强化。这种沉默而持续的“守护”,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等待与准备。
变化最大的,当属小白龙。
那“祖龙祭坛”虚影在融合了“天一真水精粹”与“先天龙鳞规则碎片”后,已不再是单纯的虚影,其下半部分竟隐隐与道域水脉核心凝结,呈现出半实质化的淡金色龙纹晶石质感。祭坛中央,小白龙的龙魂虚影盘踞,身形比初显时凝实了何止数倍,龙威内敛而浑厚,淡金色与深蓝色交织的光芒中,隐隐有古老龙文流转。它多数时间闭目沉睡,似在消化那磅礴的龙族馈赠与血脉记忆,但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昂首龙吟,龙吟声中充满了急切与探寻——它在尝试加固、拓宽那曾经闪现过的、与遥远东海龙族残部联系的“感应通道”,也在持续向无尽归墟发送着更清晰、更具穿透力的龙族血脉共鸣波纹。
“敖烈在担心。”金蝉子虚影在一次诵经间歇,对身旁显化出部分元神进行日常梳理道域的唐僧意识道,“它接收到的外界信息碎片虽不全,但其中蕴含的危机感与紧迫感,真实不虚。它在怕……怕自己好不容易联系上的族人,等不到援手;也怕大师兄独自在外,遭遇不测。”
唐僧的意识凝成淡淡光影,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色。他望着道域上空那被琉璃天幕过滤后显得柔和许多、却依旧变幻莫测的归墟光影,低声道:“悟空此去,是为求破解天道锁链的根本之法,前路必是荆棘密布,险阻重重。祖师虽已指点,然‘溯源归真’,直面规则核心……岂是易与?我等在此,受道域庇护,得龙族馈赠,日益安稳,他却孤身涉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辛勤演练的八戒、沉默稳固的沙僧、焦急共鸣的小白龙,以及道域中那些因灵气滋养而愈发活泼的灵猴虚影、摇曳生姿的奇花异草,声音愈发低沉:“这份安稳,是悟空为我们争取来的。他总将最重的担子,自己扛起。”
就在这时,整个心象花果山道域,忽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不是地动,也非外敌入侵,那震颤源自规则层面,仿佛某种深层次的共鸣被触发。
“嗯?”金蝉子虚影诵经声一顿。
八戒停下演练,虚影瞬间凝实几分,警惕地望向四周。
沙僧的暗金色痕迹光芒微微一闪。
祭坛上,小白龙的龙魂虚影猛地睁开龙目,金光迸射!
只见那“祖龙祭坛”中央,与龙魂虚影紧密相连的晶石基座上,一点极其微弱、却带着鲜明悟空气息的淡金色光点,突兀地亮起!紧接着,光点拉伸,化为一道细微的、断断续续的意念流,伴随着悟空那熟悉却带着明显疲惫与急促的声音碎片,直接在金蝉子、八戒、沙僧、小白龙以及唐僧的意识中响起:
“……师……父……弟……们……”
“……方寸……归途……遇阻……”
“……非敌……乃旧‘规’显化……如影随形……”
“……需……道域接引……坐标……如下……”
意念流夹杂着大量杂乱的规则噪音和时空扭曲的波动,显然传递得极为艰难。但核心的坐标信息与求救之意,却清晰无比!
“是大师兄!”八戒虚影惊呼。
“他遇到麻烦了!”小白龙龙魂长吟,祭坛光芒大盛,试图锁定那坐标,建立更稳定的联系通道。
“旧‘规’显化?”金蝉子虚影眉头紧锁,“莫非是天道锁链察觉悟空意图,自发衍生的防御或排斥机制?如影随形……看来极难摆脱。”
唐僧意识光影剧烈波动,忧心如焚:“快!按悟空给出的坐标,准备接引!沙师弟,稳固道域空间,准备承受外部冲击!八戒,调动水元,布缓冲防御阵!敖烈,以祭坛之力,全力构筑接引通道!金蝉,佛光普照,稳定心神,净化可能随之而来的规则污染!”
一连串指令清晰发出。长期的默契让众人瞬间各就各位。
沙僧痕迹暗金光芒大放,那九颗“镇物节点”嗡鸣,道域大地根基与空间稳固性被提升到极致,琉璃天幕上的流沙纹路也加速流转,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八戒虚影长啸一声,双掌虚按灵池,顿时,道域内所有水系咆哮沸腾,亿万水元精华被抽调,在道域入口预设的方位,构筑起层层叠叠、柔韧无比且蕴含弱水侵蚀特性的“玄冥弱水千叠障”。水障看似轻柔,却蕴含着足以消磨金刚、迟滞时空的恐怖力量。
小白龙龙魂冲天而起,盘旋于祭坛之上,引动祭坛全部力量,结合悟空传来的坐标,龙爪虚划,开始以龙族秘法撕裂道域与外界的屏障,构筑一条临时、单向的接引通道。淡金色的龙力与规则碎片光芒交织,在道域入口处的虚空艰难地勾勒出一个旋转的漩涡雏形。
金蝉子虚影盘坐空中,宝相庄严,恢弘佛光不再仅仅普照,而是高度凝聚,化作一道纯净璀璨的光柱,笼罩向那正在成形的接引漩涡,为其加持稳定与净化之力,防备任何可能依附悟空归来的诡异“规则阴影”。
唐僧意识则悬浮于中枢,调动自身与道域相合的微薄法力,全力感应悟空的气息,试图通过那断断续续的意念流传递安抚与鼓励:“悟空,坚持住!我们已准备就绪,归来之路,为师与师弟们为你铺平!”
道域之内,风云变色,能量奔腾。所有灵性存在都感应到了这股紧张肃穆的气氛,灵猴虚影安静下来,草木停止摇曳,仿佛整片天地都在屏息凝神,等待它们大王的归来。
接引漩涡在龙力、佛光、道韵的共同努力下,逐渐稳定、扩大,内部光影扭曲,传来愈发清晰的归墟乱流嘶吼与某种令人心悸的、仿佛无数冰冷锁链摩擦的“规则噪音”。
“通道将成!”小白龙龙魂长吟示警,龙目中满是紧张,“大师兄的气息在靠近……但……有什么东西紧跟着他!很多!很乱!”
“准备迎接冲击!”八戒怒吼,千叠水障光华流转,蓄势待发。
沙僧沉默,但道域大地传来愈发厚重的稳固感。
金蝉子佛光更盛,诵经声化作实质的金色符文,环绕漩涡。
唐僧意识紧握双拳,目光死死锁定漩涡中心。
来了!
漩涡中心光芒猛地一炸!
一道略显狼狈、却依旧挺拔桀骜的金色身影,裹挟着风雷与残留的混沌气息,如同流星般从漩涡中疾射而出——正是悟空!
他身上的僧衣有多处破损,露出下面闪烁着淡金色石质光泽的皮肤,脸上带着疲惫,火眼金睛却依旧锐利如电。手中虽未持金箍棒,但双拳紧握,指缝间有残留的规则碎片光芒明灭。
“大师兄!”八戒惊喜大喊。
然而,喜悦未持续一瞬。
紧随悟空之后,那接引漩涡中,猛地喷涌出大片大片的“阴影”!
那并非实体妖魔,也非能量攻击,而是一种更加诡异的存在——它们像是破碎的规则片段、扭曲的空间皱褶、凝固的时间残像、以及冰冷意志的混合体,呈现出模糊不定、不断变幻的灰暗形态,散发出令人极度不适的“无序中的强制有序”感。它们没有眼睛,却仿佛牢牢锁定着悟空,发出无声却直击灵魂的尖啸,铺天盖地地涌出,要将悟空拖拽回去,甚至污染这片新生的道域!
“旧‘规’显化!果然难缠!”悟空厉喝一声,反手便是数道蕴含“溯源归真”意蕴的金光打出,将冲得最近的几片“阴影”打得一阵模糊,延缓了其攻势。
“就是这些鬼东西?”八戒怒吼,“看俺老猪的!”
“玄冥弱水千叠障,起!”
层层水障瞬间发动,柔韧的水幕将大片“阴影”包裹、迟滞,弱水的侵蚀特性开始缓慢消磨其构成。然而这些“阴影”极其诡异,部分竟能模拟、适应弱水的特性,甚至反过来污染水元!
沙僧的规则装备立刻产生作用。琉璃天幕上流沙纹路光芒一闪,一股强大的吸附、沉淀之力笼罩向那些被水障困住的“阴影”,开始将其强行剥离、固化、分解。大地深处的镇物节点也传来稳固波动,压制“阴影”对道域规则的渗透企图。
金蝉子的净化佛光如潮水般冲刷而过,所到之处,“阴影”发出更加尖锐的无形嘶鸣,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蒸发了一部分,但仍有相当数量顽固抵抗。
小白龙龙吟震天,祖龙祭坛射出数道淡金色龙力锁链,并非攻击,而是缠绕、禁锢那些最难缠的、试图绕过防线直扑道域核心的“阴影”,龙族血脉中对规则的高位格压制力显现。
悟空得以喘息,迅速退至防线之后,与唐僧意识汇合。
“师父!”悟空快速道,“弟子在回归途中,遭这些‘规则残响’与‘秩序阴影’纠缠,它们似是被弟子身上‘溯源归真’的气息引动,如跗骨之蛆,难以彻底摆脱。幸得道域接引,方能脱身大部。”
唐僧见他虽疲惫却无大碍,心下稍安,急问:“可求得根本之法?”
悟空重重点头,眼中金光灼灼:“祖师已授‘溯源归真’之核心法门,并明示破局关键!然此法凶险,需从长计议。眼下,先解决了这些‘尾巴’!”
此时,在众人合力之下,大部分“规则阴影”已被水障吸附、佛光净化、龙力禁锢或流沙盾分解。但仍有一小部分最为核心、最为凝实的“阴影”,它们汇聚成一团不断蠕变的灰暗球体,竟暂时抵挡住了所有攻击,并发出一种试图与道域规则同调、植入“有序枷锁”的诡异波动。
“哼,阴魂不散!”悟空冷哼一声,踏步上前。
这一次,他并未直接攻击,而是双手结出一个古朴玄奥的法印,正是“溯源归真”法门的起手式。随着法印结成,他周身散发出一种迥异于以往任何力量的波动——那是一种直指本源、瓦解虚妄、让万物回归其最初“真实”状态的气息。
那团核心“阴影”接触到这股波动,顿时剧烈震颤,发出近乎恐惧的无声尖啸,其表面不断变幻的形态开始崩塌、还原,最终显露出一条条极其细微、却冰冷僵硬的虚幻锁链脉络——那正是微缩版的天道锁链规则投影!
“破妄归真,散!”
悟空低喝,法印光芒大盛,照彻那片虚幻锁链。
无声无息间,锁链脉络寸寸断裂,化作最本源的规则光尘,随即被周围蓄势待发的佛光、水元、龙力、流沙之力一拥而上,彻底湮灭净化。
最后一丝“规则阴影”消失,接引漩涡也缓缓闭合。道域内重新恢复平静,只余下能量激荡后的微微涟漪。
众人皆松了口气,齐聚过来。
“大师兄,你可算回来了!”八戒咧嘴笑道,虽虚影状态,却也能看出如释重负。
沙僧痕迹光芒平和地闪烁了一下。
小白龙龙魂缩小,盘回祭坛,龙目中带着关切。
金蝉子虚影诵了声佛号,佛光温润地笼罩悟空,助他平复气息,净化可能残留的规则污染。
唐僧意识光影最是激动,上下打量着悟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看你气息,此行虽险,收获定然匪浅。”
悟空环视着一张张关切的面孔,感受着道域更加稳固、充满生机的气息,尤其是看到沙僧、小白龙真意显化的成果,以及感受到龙族馈赠带来的变化,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俺老孙不在这些时日,兄弟们把家园建设得真好!”他先是真心赞叹,随即神色一肃,“此番方寸山之行,俺已得悉破局关键所在。祖师所言,‘溯源归真’是法,而‘破链’需集‘三界反骨’之力,重走‘心之路’,直抵‘源之海’。”
他目光灼灼,扫过众人。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不再是逃避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