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镇站在街角阴影里,月光给他眉骨镀了层银边。
对面酒馆的玻璃上蒙着层水汽,隐约能看见章鱼触角头冠在晃动——章鱼头斗神正举着珊瑚杯灌酒,紫色黏液顺着触须滴在橡木桌上,在烛光里泛着恶心的幽光。
“三少。”身后传来轻唤。
波特缩着脖子凑过来,学徒袍的领口还沾着下午炼药时溅的焦黑痕迹,“齐格院长让我来寻您,说斗神聚会的圣器台已经布置好了。”
江镇侧过身,指尖弹了弹波特发顶翘起的呆毛:“急什么?
先看看这位章鱼头先生。“他望着玻璃上扭曲的倒影笑出声,”海族选斗神的审美真是一如既往的别致——触角上还挂着贝壳风铃?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从深海珊瑚礁里爬出来的?“
波特跟着踮脚望了两眼,突然抽了抽鼻子:“三少,他身上有股死鱼烂虾的味道。”
“所以等会儿离他三步远。”江镇收敛笑意,手指轻轻叩了叩波特后颈,“罗格里菲斯今晚的局里掺了亡灵病毒,你血脉里的光明印记太弱,要是沾到他递的酒...”
波特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来。
他想起今早江镇塞给他的鎏金护身符,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
少年喉咙动了动:“三少,您...您是不是又为我...”
“想什么呢?”江镇抬手揉乱他的头发,转身往聚会厅走,“不过是顺手多画了张符。”可他垂在身侧的手却悄悄勾了勾——这是只有他们师徒才懂的暗号。
波特望着那抹青衫背影,耳尖慢慢红到脖颈,把护身符攥得更紧了。
聚会厅的水晶吊灯在穹顶流转着幽蓝光芒。
罗格里菲斯站在铺着黑丝绒的圣器台前,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亮得反常。
他指尖摩挲着鳄鱼形圣器的鳞片,那是用深海寒铁铸造的,浑身泛着淬毒的幽绿。
“各位!”他提高声音,大厅里的喧哗渐渐平息,“今晚最精彩的环节到了——破解这具’亡海鳄王‘圣器。
谁能最先唤醒器灵,我罗格里菲斯愿奉上三箱星陨铁作为谢礼!“
江镇在角落的雕花椅上坐下,目光扫过罗格里菲斯攥着圣器的右手。
那里有道极浅的青紫色血管在跳动——那是亡灵病毒发作前的征兆。
可奇怪的是,本该在此时爬满他手背的尸斑,竟连个影子都没有。
罗格里菲斯的喉结动了动。
他分明在今早往圣器里注入了能腐蚀灵魂的亡灵病毒,只要有人触碰器身,病毒就会顺着精神力反噬,最后所有的痛苦都会汇聚到他的魂器里——这是他计划了三个月的“礼物”。
可现在...
“罗格里菲斯公爵?”章鱼头斗神晃着触须挤过来,黏液滴在丝绒布上发出“嗤啦”声,“您该不会是怕我们抢了您的圣器?”
“自然不是。”罗格里菲斯扯了扯领结,掌心在背后捏出冷汗。
他突然想起赌场里江镇说的“你们都是演员”,后颈泛起凉意,“那个...临时改个规矩,今日只试三次。
三次不成,便...“
“三次?”人群里有人冷笑,“罗格里菲斯家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章鱼头斗神已经按捺不住。
他甩动触须,紫色能量顺着鳞片渗入圣器。
鳄鱼双眼突然迸出血光,却在触及他精神力的瞬间“咔”地裂开道细纹——不是圣器裂开,是章鱼头的额头。
他捂着太阳穴踉跄后退,触须蔫得像被晒过的海带:“邪门!
这圣器里...什么都没有!“
接下来的两位斗神更惨。
第一位火系大魔导师刚把手按上去,火焰就倒卷着烧了他半张脸;第二位亡灵法师的骨杖刚抵住器身,整根骨头就碎成了齑粉,惊得他当场跪在地上念起了往生咒。
“这哪是圣器?分明是个煞器!”人群里有人喊。
罗格里菲斯的额头开始往下淌汗。
他盯着纹丝不动的鳄鱼圣器,突然想起江镇推回一半筹码时说的话——“你们都是演员”。
难道...
“或许该换种方式。”角落里传来沙哑的声音。
头发花白的圣器专家拄着青铜杖站起来,“合力轰击器身。
有些古器需要外力震开封印。“
二十道各色能量光束同时射向鳄鱼。
轰鸣声震得水晶灯直晃,碎片像雨一样落下来。
当烟尘散去时,所有人都僵住了——鳄鱼圣器的腹腔里空无一物,只有块巴掌大的木牌,正静静躺在碎铁堆里。
木牌上的字在火光里泛着金光:“善果自显,恶人无门”。
大厅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接着爆发出此起彼伏的谩骂。
罗格里菲斯的金丝眼镜“啪”地掉在地上,镜片裂成蛛网。
他望着木牌上的字,突然想起三天前被江镇截胡的三百九十七条人命——那些本该被他献祭给亡灵的无辜者,此刻正化作愿力,在某个地方悄然生长。
江镇摸着下巴笑了。
他数着人群里摔杯子的动静,在第七声“骗子”响起时站起身,整理了下袖口。
屁股上突然泛起细密的蚁爬感,像有无数小针在扎——这是《莲花宝鉴》里说的“愿力萌动”。
三百九十七条人命的善果,终于要结果了。
他往门外走时,恰好与失魂落魄的罗格里菲斯擦肩而过。
对方像被抽走了脊梁骨,瘫在椅子上盯着木牌。
江镇顿了顿,俯身捡起对方的眼镜,轻轻放在他手边:“下次设局,记得检查病毒有没有被人换了药引。”
月光漫过聚会厅的台阶。
江镇走在回宿舍的石板路上,夜风掀起他的衣摆。
他能清晰感觉到,有团温热的东西正在丹田处转动,每转一圈,屁股上的痒意就更盛几分。
“莲花飞行...”他望着夜空中忽明忽暗的星子,嘴角慢慢扬起,“或许...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