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镇推开门的瞬间,龙涎香裹着一丝铁锈味扑面而来。
他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缩——床脚阴影里跪着的少女,发梢的血渍还在往下滴,每一滴都砸在他绷紧的神经上。
安迪在他怀里猛地抖了抖,狼爪抠进他衣袖,那点刺痛反而让他脑子更清醒了。
“三...三少爷。”安妮的声音发颤,却努力挺直脊背。
她转过脸时,江镇看见她脖颈上三道红痕,像被火钳烙的。
少女眼底的惊恐像被风吹散的雾,突然漫上一层薄红,“他们说...说这是侍寝房...”
“谁允许你们动圣凯因家的人?”江镇往前走了两步,故意让靴跟磕在青石板上,声音里浸着冰碴。
安迪趁机从他怀里跳下去,绕着安妮转了两圈,喉咙里滚出威胁的呜咽——这狼崽子,倒会配合他立威。
走廊外传来龙翼破空声,江镇不用看也知道是珍妮佛来了。
果然,门被龙爪“咔”地推开,金红鳞片的龙首探进来时,连烛火都矮了半截。“江小友倒是性急。”珍妮佛的声音像浸了蜜的铁链,龙爪却搭在门框上,把青铜门环捏出五道凹痕,“贝蒂说抓了个有趣的人类,我还当是哪家的野丫头...”
“这是我表姐。”江镇突然笑了,伸手虚扶安妮的肩,指腹轻轻碰了碰她藏在袖中的断簪——圣凯因家主夫人的陪嫁,安妮之前塞枕头下的,现在怎么到她袖里了?“安妮·圣凯因,我母亲最疼的侄女。”他故意把“圣凯因”三个字咬得极重,瞥见珍妮佛金纹瞳孔缩了缩。
“表姐?”贝蒂的龙尾“啪”地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掀翻了烛台。
她化成人形时,红色裙摆还沾着熔浆的灰烬,“我可没听说圣凯因家有女眷...”
“贝蒂。”珍妮佛喝止妹妹,龙爪却悄悄摸向腰间的青铜酒壶。
江镇注意到那酒壶内壁的暗纹——圣凯因家历代家主的血契,之前老福耶说过,龙族最恨背约的贵族。
他心里一动,往前走了半步,让安迪蹭着珍妮佛的龙爪:“我老师说,龙族最讲规矩。”
“你老师?”珍妮佛的龙翼抖了抖,鳞片间漏出点紧张的沙沙声。
“斜月洞的孙悟空大师兄。”江镇摸了摸安迪的狼耳,“这狼崽子的表姐,是米格烈山的冰焰龙。”他看见珍妮佛的龙爪在酒壶上顿住,贝蒂的尾巴尖也不甩了——米格烈山的冰焰龙,可是龙族里出了名的护短。
“原来是误会。”珍妮佛突然笑了,龙翼收拢成绣着金纹的披风。
她挥了挥龙爪,两个龙仆立刻捧着酒盏进来,“杰米斯那老赌徒说这丫头欠了龙晶,我们才...”
“杰米斯?”江镇挑眉,余光瞥见剔骨从柱子后闪了闪——这随从果然跟来了,目光像两把淬毒的刀,钉在珍妮佛后颈。
他端起酒盏抿了一口,甜得发腻的龙涎酒在嘴里打转,“老赌徒的话也信?
我记得去年他说能引火凤来,结果烧了半座龙巢。“
珍妮佛的脸有点发僵。
贝蒂突然哼了一声:“那现在怎么办?
放了她?“
“自然要放。”江镇把酒盏往石桌上一磕,震得酒液溅在珍妮佛的龙纹披风上,“但圣凯因家的人受了伤...”他指了指安妮的脖子,“总得有个说法。”
安妮突然攥住他的衣袖。
江镇低头,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这丫头,怕他狮子大开口惹恼龙族?
他反手拍了拍她手背,力道不轻不重:“我母亲最疼这孩子,要是让她知道...”
“三少爷放心。”珍妮佛的龙爪捏得酒壶直响,却笑得比熔浆还热,“今晚的宴席,我们赔罪。”她扫了眼贝蒂,“去把其他人放了,都是江小友的同学。”
贝蒂噘着嘴走了。
江镇看着她龙翼掀起的风卷走烛火,突然觉得后颈发凉——龙族最记仇,今天这面子给得太顺了。
安迪又蹭了蹭他手,狼毛湿漉漉的,像是在提醒什么。
宴席设在龙巢最高层,熔浆河在脚下翻涌,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珍妮佛举着酒盏过来时,发间的龙鳞发饰闪着幽光:“三少爷这贵族风范,比安杰斯公爵可强多了。”
“公爵是我父亲。”江镇笑着碰杯,酒液在杯里晃出红月亮,“珍妮佛小姐若喜欢,下次我带母亲的珍珠钗来。”他看见珍妮佛的眼睛亮了亮——龙族爱宝,果然。
剔骨站在柱子阴影里,手里转着匕首。
江镇知道他在看什么:安妮和其他同学挤在角落,那半截断簪还在她袖里,刚才他摸她手腕时,感觉到她把簪子攥得死紧。
“安迪的血脉...”珍妮佛突然凑近,龙息喷在他耳垂上,“我好像在米格烈山听过类似的。”
江镇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摸了摸安迪的头,狼崽子立刻发出撒娇的呜咽:“冰焰龙表姐最疼它了,上次还说要带它去雪山玩。”
珍妮佛的龙翼抖了抖,退开两步:“是我多嘴了。”
宴席散得比江镇想的还快。
他站在古堡窗前,看着龙族姐妹的身影消失在熔浆雾里,安迪趴在他脚边打哈欠。
风卷着龙涎香钻进领口,他摸了摸怀里的莲花坠子——刚才一直没发烫,难道三龙真信了?
“三少爷。”安妮端着茶进来,脖颈的红痕上敷了龙鳞粉,“他们...真的放了所有人。”
“但没放我们。”江镇望着远处翻涌的熔浆,“龙族要的是安迪,或者...我背后的米格烈山。”他转身时,看见安妮袖中露出半截银簪的光,“那簪子,明天你拿给珍妮佛。”
“啊?”安妮愣住。
“龙族爱宝。”江镇笑了笑,指尖敲了敲窗沿,“母亲的陪嫁,总比普通珠宝金贵些。”他望着窗外夜色,熔浆河的反光里,似乎有龙翼的影子一闪而过,“再说...总得让她们觉得,我们还有更珍贵的东西。”
安妮攥紧了袖中的银簪。
江镇听见她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时,安迪突然竖起耳朵——远处传来龙啸,混着熔浆沸腾的轰鸣,像某种预兆。
他摸了摸安迪的狼头,莲花坠子在胸口微微发烫。
明天,或许该让阿里扎去取那串钻石项链了...还有“海洋之心”,老福耶说放在地窖最深处的檀木盒里。
龙族要的是面子,他给;但有些东西,得慢慢喂,才能套住这条龙。
窗外的熔浆河翻起猩红的浪,江镇望着那光,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