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镇站在玄铁巨冢的观礼台上时,风里还飘着引魂灯烧腐肉的焦味。
他望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亡灵仪式方阵,锁魂链在袖中发烫——那是他以《莲花宝鉴》残章为引,在三百具亡灵尸体内种下的圣光种子,此刻正随着仪式共振微微发烫。
“江大人。”兽皇雷巴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皮毛斗篷带起一阵腥风。
这位兽族最高统治者的指尖扣着观礼台栏杆,青铜利爪在精铁上刮出火星,“你说苏珊娜会提前三天动手,可本皇只看见一群跳大神的。”
江镇转身时,余光瞥见偏殿方向有幽蓝火光闪过。
他压下心头警兆,面上保持从容:“再等半刻。”话音未落,地底突然传来闷响,像是有无数骨节同时断裂。
观礼台下的亡灵方阵炸开了锅。
最先出事的是吊头比尔的棺材。
那具被封了七道血符的玄铁棺盖“砰”地弹起,裹着腐布的尸体直挺挺坐起。
比尔的脖颈还挂着半截绞索,本该空洞的眼窝里却渗出金芒——正是江镇注入的莲花圣光。
“不!
不!“比尔的下巴脱臼般开合,腐肉簌簌掉落,露出白森森的下颌骨,”我刚活过来...刚能听见风的声音...“他的右手抓向胸口,那里的亡灵核心正与圣光激烈碰撞,青灰色尸斑被金光照得滋滋冒气,”别烧!
别烧!“
烂肚道森的尖叫混在骨裂声里。
这个负责看管亡灵的助手本来蹲在尸堆后啃食人脑,此刻却连滚带爬撞翻骨堆:“圣光污染!
是圣光污染!“他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土,指甲缝里还粘着半块人脑,”比尔的核心在融!
所有被标记的亡灵都在融!“
江镇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三百具亡灵尸体同时亮起金光,像三百盏明灯戳破了亡灵军团的阴雾。
最前排的骷髅兵被圣光波及,骨茬子瞬间崩解成白灰;中间的腐尸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烂肠子滴着金血瘫软在地;就连最深处的骨龙也发出哀鸣,颅骨上的暗黑符文被圣光灼出焦痕。
“这是...”雷巴顿的青铜爪陷入栏杆三寸,兽瞳里翻涌着震骇,“人类的圣光什么时候能强到这种地步?”
“不是人类。”教皇萨马九世的声音像洪钟撞裂云层。
江镇抬头时,正看见那位白发老者踏着圣光从天空飘落,法袍上的十二星芒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是被封印的神罚。”他的右手按在观礼台中央,厚土拳的气劲如波纹扩散,地面“咔嚓”裂开——地下三层的亡灵工厂赫然暴露在众人眼前。
观礼台炸开惊呼。
底下的贵族们瘫坐在地,看着成排的魔族士兵正用黑血浇灌尸堆,看着被剥去皮肉的活人被按进骨浆池,看着苏珊娜本人站在最深处的祭坛上,手里举着刻满魔纹的骨刀。
“好个’净化亡灵‘的仪式。”教皇的声音冷得能结冰,他抬手摘下法冠,露出头顶的圣痕,“这是魔族在挖我们的根基!
用活人的魂养亡灵,用亡灵的骨筑魔军——他们要在人类与兽族的地盘上,种出一支能踏平神国的亡灵大军!“
江镇望着地下的惨状,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
他终于想起那片缺失的拼图——霍曼战靴上的牙印是兽人的,苏珊娜裙角的血锈是活人血,杜德后颈的金鳞...是魔族特有的鳞甲伪装。
原来从一开始,魔族就混进了亡灵净化仪式的每一环。
“现在!”教皇突然拔高声音,法袍无风自动,“我以众神在世代表的名义,号召人类与兽族联合!”他的目光扫过江镇,又扫过雷巴顿,“江镇,你可愿以兰宁谈判武官的身份,为联军打头阵?”
江镇摸向胸口的锁魂链。
链坠贴着心口发烫,像老福耶临终前按在他手心里的温度。
他向前一步,腰杆挺得笔直:“我愿以百世恶人的命为誓——若不能捣毁这亡灵工厂,江某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好!”雷巴顿一掌拍碎栏杆,震得观礼台晃了三晃,“本皇带十万狼骑开道!
那些长尾巴的魔族,正好给崽子们当磨牙棒!“
兰宁首相也站了起来,他扯下领结扔在地上,露出底下的家族战纹:“我调二十万铁卫封死所有出口!
魔族敢跨出一步,就让他们尝尝兰宁弩阵的滋味!“
地下突然传来更剧烈的轰鸣。
江镇低头望去,只见那三百具圣光亡灵已冲破第一层防线,像一群燃烧的金蝶扑进十万亡灵大军。
所过之处,亡灵核心炸裂成黑血,骨龙的翅膀化作飞灰,就连苏珊娜的骨刀都被圣光灼出裂痕。
“人类与魔族的第二次大战...”教皇望着彻底混乱的亡灵工厂,法冠重新戴回头顶,“正式开始。”
观礼台下方,魔族士兵的惨叫混着亡灵崩解的脆响。
江镇解下外袍系在腰间,正欲跃下,却听见阴影里传来细碎的金属摩擦声。
他转头望去,正看见波尼斯——那个总跟在苏珊娜身边的魔族参谋——缩在观礼台柱子后,指尖在虚空划出暗红符文。
“大人!”阿里扎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联军的先锋已经集结!”
江镇收回目光,将银针别在袖口。
他望着地下翻涌的黑浪与金光,突然想起吊头比尔临死前的嘶吼——那声音里没有怨恨,只有对“活着”的贪念。
或许这场战争的意义,从来都不是消灭亡灵,而是让每个“活着”的人,都能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
波尼斯的符文终于完成。
他抬头时,眼底闪过狠戾的光。
深渊锐杀阵的虚影在他背后浮现,像一张由血线织成的网,正缓缓朝着混乱的亡灵工厂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