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楼的门轴发出吱呀的闷响,像是老妪的叹息,在空荡的厅堂里回荡。沈砚扶着斑驳的木柱站稳,胸口的契约印记还在发烫,那是夜游融入噬魂幡时留下的余温。楼内的阴气已散作柔和的灵韵,顺着雕花窗棂的缝隙淌出去,与都市的阳炎撞出细碎的涟漪。
苏清瑶收了桃木剑,走到那架黑色古琴旁,指尖拂过冰凉的琴面:“这是‘忘忧琴’,三百年前是焚心楼宅灵的本命法器,如今夜游归位,琴身的凶煞之气也散了。”她转头看向沈砚,眼底带着几分讶异,“你竟能同时容纳宅灵与琴灵的双重执念,这‘空白执念’果然名不虚传。”
沈砚走到琴边,指尖轻叩琴弦,嗡的一声轻响,琴音清越,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怅然。夜游的意识在噬魂幡中轻轻颤动,传递出零碎的画面:白衣女子坐在琴前拨弦,烛火映着她空洞的眉眼;血影的红袍掠过楼廊,煞气撕裂了琴灵的魂体;还有无尽的黑暗,是夜游流落人间时,被阴气包裹的孤独。
“它还在怀念旧主。”沈砚低声说,将一缕阴力注入古琴。琴身的蓝光骤然亮起,夜游的虚影从琴弦中浮现,化作三尺高的少女模样,抱着膝蹲在琴上,鼻尖微微发红。
“三百年了,小姐等了我三百年,我却连她的名字都快忘了。”夜游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
苏清瑶轻叹一声:“焚心楼宅灵名唤素弦,当年为护夜游,以魂体为引封印了楼内的凶煞,才落得意识溃散的下场。如今执念已解,她的残魂应是入了轮回,也算圆满。”
就在这时,青駃的嘶鸣从楼外传来,带着急促的警示。沈砚心中一凛,转身冲出厅堂,只见焚心楼外的空地上,三道血色身影正缓缓逼近,为首者正是血影,他身后跟着两名身着黑袍的阴噬者,周身煞气凝如实质,竟都是高级阴噬者的修为。
“沈砚,交出夜游和焚心楼的宝物,我饶你一命。”血影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在雨幕中炸开。
沈砚握紧噬魂幡,青駃踏着火光奔至他身侧,灵舆的玄铁车身泛着金光:“血影,你以为凭你们三个,就能留下我?”
血影嗤笑一声,抬手一挥,两道血色锁链如毒蛇般射来:“上次让你侥幸逃脱,这次,我看你往哪跑!”
沈砚侧身避开锁链,青駃四蹄蹬地,金色灵光化作盾牌挡下后续攻击。夜游从噬魂幡中飞出,化作一道白绫缠上血影的手腕,琴音骤起,尖锐的声波震得阴噬者们神魂剧震。
“找死!”血影怒吼,掌心凝聚出血色光球,狠狠砸向夜游。白绫瞬间被震散,夜游的虚影变得透明,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沈砚心头一紧,体内阴力狂涌,噬魂幡在空中展开,黑幡上的鬼纹亮起,无数阴魂嘶吼着扑向阴噬者。苏清瑶也挥剑而上,桃木剑的阳火与阴噬者的煞气碰撞,爆发出漫天火星。
激战中,血影的目光突然锁定了焚心楼的方向,眼中闪过贪婪:“那琴!是四等凶器忘忧琴!”他不顾沈砚的攻击,猛地冲向厅堂,伸手就要去抓古琴。
“休想!”沈砚怒吼,催动青駃撞向血影。灵舆的独角带着破风之势,刺向血影的后心。血影被迫回身抵挡,血色铠甲挡在身前,却被青駃的灵光震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混乱之际,焚心楼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厅堂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沈砚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黑色的裂缝从地面蔓延开来,裂缝中涌出浓郁的阴煞之气,竟比之前的焚心楼还要浓烈数倍。
“这是……九幽司的裂隙?”苏清瑶脸色骤变,桃木剑的光芒瞬间黯淡,“血影,你竟敢打开九幽裂隙!”
血影的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九幽大人有令,取忘忧琴,抓沈砚!这裂隙,就是你们的坟墓!”
裂缝中,无数扭曲的黑影钻了出来,那是九幽司的阴兵,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气。沈砚看着不断涌来的阴兵,又看了看虚弱的夜游和青駃,心中明白,今日这焚心楼,怕是难以善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阴力注入噬魂幡,黑幡在空中化作遮天蔽日的巨幕:“苏清瑶,带夜游走!我来断后!”
苏清瑶急道:“不行!你一个人挡不住的!”
“快走!”沈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青駃再次冲向血影,为苏清瑶争取时间,“记住,去槐安宅等我,我一定会活着回去!”
苏清瑶咬了咬牙,拉起夜游的虚影,转身朝着山林深处奔去。血影想要追赶,却被沈砚的噬魂幡缠住,阴兵们也围了上来,将沈砚团团包围。
雨更大了,砸在沈砚的脸上,冰冷刺骨。他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阴兵,又摸了摸眉心的契约印记,婉娘的温柔、青駃的忠诚、苏清瑶的相助,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我不会输的。”沈砚低声说,将“空白执念”运转到极致,周身的阴力与灵韵交织,形成一道璀璨的光罩。
他知道,这一战,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所有与他缔结契约的伙伴。而九幽司的阴谋,也将在这场战斗中,揭开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