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内，那霸道的香辣气息还未完全散去，如同闲王沈天此刻的存在感，蛮横地占据着每个人的鼻腔和思绪。
林老将军畅快的大笑和那一声“深得我心”的肯定，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那些刚刚进献了珠宝古籍却只换来客套感谢的王公大臣脸上。他们面面相觑，脸色青白交错，看向沈天的目光里，嫉妒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窝囊废，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弄到如此投契林傲脾性的奇物！还有那盛装辣油的容器，晶莹剔透至此，简直是旷世奇珍，他就这么随便拿来装吃食？
沈天却浑不在意这些目光，笑嘻嘻地对着林傲拱拱手：“老将军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这点小玩意儿，不及老将军戍边劳苦之万一。”
他越是这般“谦逊”，越是显得那些送了重礼的人像个笑话。
皇帝沈雨高坐龙椅之上，面沉如水。他看着沈天那看似憨傻实则透着精明的笑容，看着林傲毫不掩饰的赞赏，看着满殿文武复杂难言的神色，心中的疑云和忌惮如同殿外渐沉的夜色，越来越浓。
这“仙界烈焰红油”，这“琉璃宝罐”，还有之前的“镇魔宝榻”、“冒泡仙酿”……一桩桩，一件件，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沈天何时有了这等本事？或者说，他背后到底站着什么人？
沈雨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酒杯，眼底寒意渐生。他绝不允许任何超出掌控的因素，出现在他的朝堂，他的天下。
宴席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继续。沈天退回自己的角落座位，立刻感受到更多探究的、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目光扫来。他坦然受之，甚至故意拿起筷子，对着空盘子比划了一下，仿佛在回味那辣油的滋味，引得附近几个偷偷看他的官员喉结又是一动。
终于，宴席接近尾声。皇帝起身，说了些勉励林老将军、期盼边关安稳的场面话，众人起身恭送。
沈天跟着人群往外走，心里盘算着是直接回府继续研究他的“现代生活改善计划”，还是顺便去御膳房拐点食材。
刚走出麟德殿没多远，身后传来一个清冷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韧劲的女声：
“闲王殿下，请留步。”
沈天回头，只见一位身量高挑的女子站在宫灯阴影与光亮的交界处。她未着华丽宫装，而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暗红色劲装，勾勒出矫健而优美的身形。墨发高束，未戴过多首饰，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固定。眉眼英气勃勃，鼻梁挺直，唇瓣紧抿，整个人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剑，静默却难掩锋芒。
是林雪。镇北将军林傲的独女，京城第一大美女，也是大龙最年轻的女将，据说身手不凡，常随其父在军中历练。记忆里，这位女将军对原主这种窝囊皇子，向来是眼角都懒得扫一下的。
“林将军？”沈天停下脚步，脸上适当地露出一点惊讶和……被美女搭讪的受宠若惊（假装出来的），“找本王有事？”
林雪走上前几步，宫灯的光亮完全照在她脸上，肤色是健康的蜜色，眼神清澈而直接，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她看了一眼沈天，似乎不太习惯这种主动搭话，微微别开了一下视线，才道：“殿下方才赠予家父的‘仙界烈焰红油’，家父极为喜爱。”
“哦，林老将军喜欢就好。”沈天笑眯眯的，心里嘀咕：就为说这个？道谢？不像这妞的风格啊。
林雪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语，声音压得更低了些，那双英气的眼睛重新看向沈天，里面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探究：“敢问殿下，此物……殿下手中可还有多余？或者……可知其炼制之法？”
她顿了顿，补充道：“北境苦寒，将士们常需辛辣之物驱寒壮力。若此物能于军中所用，必是一大助益。”
沈天恍然。原来不是为了自己讨要，是为了边关将士。这格局，倒是比她爹单纯的口腹之欲又高了一层。
他看着林雪那双认真甚至带着点恳切的眼睛，心思活络开了。
辣椒油嘛，制作方法其实不难，难的是那种工业化提炼的极致香辣和现代调味料的复合口感。真要复制，古代条件有限，效果肯定打折扣。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可是送上门来的，和这位手握兵权的实权女将军拉近关系的大好机会啊！而且还是个绝世美女！
“这个嘛……”沈天故意拖长了声音，露出为难的神色，“林将军，此物乃是仙界奇珍，炼制之法玄奥无比，需引九天之火，聚五行之精，耗时七七四十九日方能得此一小罐……产量极其有限啊。”
他一本正经地胡扯，看着林雪的眼神随着他的话渐渐黯淡下去，闪过一丝失望。
“不过——”沈天话锋一转，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做出神秘兮兮的样子，“既然是为了边关将士，本王就算再耗些仙元，也要尽力而为！”
林雪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带着惊喜：“殿下此言当真？”
“本王一言九鼎！”沈天拍着胸脯，随即又搓了搓手指，嘿嘿一笑，“不过嘛……林将军也知，这炼制仙物，耗费颇巨，需要不少珍稀材料……这个经费方面……”
林雪立刻道：“殿下需要什么材料，尽管开口！我将军府还有些积蓄，定全力支持！”
“哎，谈钱就俗了。”沈天摆摆手，眼神往林雪身上瞟了瞟，带着点不正经的笑意，“材料嘛，本王自己慢慢搜集便是。只是这炼制过程枯燥乏味，若能有位志同道合之人，时常探讨切磋，交流一下……嗯，驱寒保暖的心得，或许能事半功倍？”
他这话说得暧昧不清，眼神里的暗示几乎明晃晃地写着了。
林雪微微一怔，她虽常年在军中，心思比寻常女子豁达，但也听出了沈天话里的调笑之意。若是往常，有人敢这般对她说话，早就一拳过去了。
但此刻，想到那能惠及边关将士的“仙物”，想到父亲对此物的盛赞，再看着沈天那看似轻佻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睛……她竟一时语塞，脸颊微微有些发热，好在夜色和蜜色肌肤遮掩了不少。
她避开沈天灼灼的目光，略一抱拳，声音恢复了些清冷：“殿下说笑了。既如此，此事便拜托殿下。若有所需，可随时来将军府寻我。告辞。”
说完，竟是有些仓促地转身，快步离去，那背影依旧挺拔，却隐隐透出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沈天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宫道尽头，摸着下巴，得意地咂咂嘴。
“啧，有戏。”
他心情大好，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悠哉悠哉地往宫外走。
刚走到宫门口，准备登上自家那辆马车，旁边阴影里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拦在了他面前。
来人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穿着不起眼的灰袍，但眼神锐利，气息沉静，对着沈天微微躬身，声音又尖又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闲王殿下，留步。我家主子，请您过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