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站在那三个歪扭堆叠的工业垃圾面前,脸上的表情从狂喜到绝望,再到一片空白。
说好的仙气缭绕、宝光熠熠呢?这他妈是刚从垃圾填埋场里刨出来的吧?!那个废物空间是不是对“仙界”有什么误解?还是说仙界也有垃圾回收站?
“王、王爷……这、这……”管家福伯连滚带爬地过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看着那三个庞然大物,眼里的恐惧比敬畏多得多。
沈天猛地回过神,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时间不多了!巳时正刻必须入宫!没时间崩溃,没时间抱怨!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铁锈和腐烂气味的冰冷空气强行让他冷静下来。
“都起来!”沈天厉声喝道,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慌什么!没见过仙界法宝历经风尘的样子吗?!”
工匠和下人们被他吼得一震,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眼神里依旧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看什么看!”沈天指着那三个破烂,“这是仙界考验!考验我等凡人是否有透过表象看本质的慧眼!还不快动手!”
“动、动手?”工匠头子声音发颤,“王爷,动、动手做什么?”
“给老子洗!擦!打磨!”沈天几乎是咆哮出来,“把所有能亮的金属部分给本王擦出光来!玻璃……呃,琉璃碎了的地方,想办法遮住!用木头雕花挡住!快!把所有能找来的香料、香薰、花瓣,全给老子拿来,熏!狠狠地熏!盖住这味儿!”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尽可能地进行“废品美容”,指望皇帝和那群大臣离得远点,眼神差点,再靠他三寸不烂之舌强行忽悠!
王府上下立刻像上了发条一样疯狂运转起来。水桶、抹布、砂石、香料、花瓣……所有能用的东西都被搬来。工匠们忍着恐惧,爬上爬下,拼命擦拭那些锈迹,试图让它们露出一点金属光泽。下人们则拿着香炉和花篮,围着三个售货机拼命扇风熏香。
然而,效果甚微。铁锈顽固无比,腐朽的气味异常执着,混合了浓郁的香料后,变成一种更加诡异难闻的味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辰时三刻……辰时六刻……
离入宫的时候越来越近。
沈天看着那三个依旧破败不堪、气味古怪的铁疙瘩,心彻底凉了。这已经不是忽悠了,这简直是行为艺术,是去挑战皇帝的忍耐底线。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治疗,开始思考遗言该怎么写的时候,脑子又是猛地一抽!
这次的感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撕扯了一下,眼前瞬间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王爷!”福伯惊呼。
沈天勉强站稳,晃了晃脑袋,只见那三个破烂售货机前方的空气再次剧烈扭曲,发出一种低沉的、仿佛空间被撕裂的嗡鸣!
咻——!
一道柔和却不失明亮的光芒闪过。
一个东西轻巧地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模型?
一个只有一尺来高,制作极其精良、栩栩如生的自动售货机模型。外壳是光滑的白色塑料(在这个时代看来便是无瑕白玉一般),正面是完整清晰的透明塑料窗(如同最纯净的水晶),里面分层摆放着微缩的、色彩鲜艳的饮料瓶和零食包装袋。侧面有一个精致的投币口,甚至还有一个微型的电子显示屏,虽然此刻是黑屏状态。整个模型干净、崭新、小巧玲珑,散发着工业制品特有的规整美感。
和后面那三个庞然大物、破烂不堪的真货比起来,这个模型简直就像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完美造物。
院子里再次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小巧模型,又看看后面那三个巨无霸垃圾,脑子彻底宕机了。
沈天呆呆地看着那个模型,又感受了一下几乎被抽空的精神力,忽然有点明白了——那个废物空间似乎是根据他的需求和精神力强度来“响应”的?他强烈渴望“自动售货机”,空间就吭哧瘪肚地拖了三个最符合“废弃”定义的铁疙瘩过来,差点把他精神力掏空。而当他绝望之时,潜意识里或许渴望一个“能唬人”、“小巧便携”的替代品,空间便又响应了,挤牙膏似的挤出了最后一点精神力,送来了这个更符合他当前需求的……模型?
这空间他妈的是个智障吧?!而且还会分期付款?!
但此刻,沈天没时间吐槽了。他看着那个精致得像艺术品的模型,又看了看时辰,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猛地窜了上来!
赌了!
他猛地冲过去,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模型捧起来。入手很轻,塑料质感,但在不明真相的古代人眼里,这光滑的质地、剔透的“琉璃”、精细无比的内构,绝对是颠覆认知的存在!
“哈哈!哈哈哈!”沈天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癫狂,“果然如此!果然如此!仙界法宝,大小如意,形态万千!这方是它的本相!方才那三个,不过是承载它穿越界域时剥离的旧壳罢了!哈哈哈哈!”
他强行给自己加戏,试图解释那三个大垃圾和这个小模型的关系。
下人们和工匠们听得云里雾里,但看王爷如此笃定狂喜,又见那小巧模型确实宝光莹莹,不似凡物,顿时信了大半,纷纷露出敬畏的神色。
“快!准备马车!入宫!”沈天小心翼翼地将模型用一块最好的锦缎包好,抱在怀里,大声下令,“把那三个‘旧壳’给本王看好了!谁也不准靠近!那是仙界之物,沾染了界域气息,凡人触碰恐有不测!”他得先把那三个垃圾遮藏起来,免得露馅。
辰时末,闲王府的马车急匆匆驶向皇宫。
养心殿内,气氛庄严肃穆。
皇帝沈雨端坐龙椅之上,面色平静,手指却无意识地轻轻敲着扶手。下方,左右分立着不少得到风声前来“观礼”的重臣和宗亲。和王沈沐赫然在列,站在文官队列前方,眼神低垂,看不出情绪。就连刚刚被赐座在一旁的镇北将军林傲,也捋着胡须,目光炯炯地等待着。他的女儿林雪,作为特许,站在其父身后,一双英气的眼眸也带着浓浓的好奇。
所有人都想亲眼看看,闲王那个仙界奇物“自动售货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闲王殿下到——”殿外太监尖声通传。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殿门。
只见沈天快步走了进来,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疲惫,怀里小心翼翼捧着一个用明黄色锦缎包裹着的物件。
那物件看起来……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似乎就是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
众人不由得心生疑惑。不是说是个能吐出“镇魔宝榻”和“琉璃宝罐”的大法宝吗?怎么这么小?
“臣弟叩见皇兄。”沈天走到御阶下,恭敬行礼。
“平身吧。”沈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九弟,朕让你带来的东西,可带来了?”
“回皇兄,带来了。”沈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知道,一场关乎生死和逼格的超级演技考验,开始了。
他缓缓站起身,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揭开了那明黄色的锦缎。
刹那间,养心殿内响起一片惊呼!
那是何物?!
通体洁白无瑕,似玉非玉,光滑得能映出人影!正面是巨大的一块“琉璃”,澄澈透明至极,毫无杂质,甚至能看清里面摆放着的、一个个色彩鲜艳、造型奇特的小物件!侧面还有一个精致的孔洞和几个看不懂的按钮(黑屏的显示屏被当成了装饰)!
整个物件在养心殿明亮的灯火下,流转着一层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泽,散发着一种迥异于所有已知工艺的、冰冷的、精准的美感!
仅仅是这个卖相,就已经远超所有人的想象!这绝对非凡间能有!
皇帝沈雨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微微前倾。他见过那“琉璃宝罐”,但眼前这个“小盒子”的材质和工艺,明显又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和王沈沐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和浓浓的探究。
林傲老将军瞪大了眼睛,忍不住低声嘟囔:“嚯!这仙界法宝,长得可真够俊的!”
他身后的林雪,更是屏住了呼吸,一双美目紧紧盯着那精巧绝伦的模型,眼中充满了震撼与好奇。
沈天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第一步,视觉震撼,达标!
他捧着模型,上前两步,声音带着一丝“虔诚”和“虚弱”:“皇兄,此便是那‘仙界自动售货机’之本相。大小如意,变幻由心。只是……催动它显现本相,并与仙界沟通,耗费臣弟心神极巨……”
皇帝沈雨定了定神,沉声道:“此物……如何使用?又如何换取仙界之物?”他问出了所有人都最关心的问题。
沈天早就打好了腹稿,他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回皇兄,此物玄妙非常。需以金银投入此口。”他指了指投币口,“但并非每次投入皆有所得。需心诚,且需契合仙界法则。有时投入千金,只得寻常之物,有时投入少许,却能得惊天至宝。全无定数,皆看仙缘。且每次换取,都需臣弟以自身心力为引,沟通两界,方能成功。臣弟此前所得诸物,已几乎耗尽心力,今日显现本相,更是……”
他适时地咳嗽了两声,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
这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看脸”机制,又给自己以后不能随时“变”东西出来找好了借口,还凸显了自己的“付出”和“重要性”。
果然,众人闻言,皆是面露恍然,又带着几分遗憾和敬畏。原来如此!仙缘岂是那么容易获得的?闲王殿下看来真是付出了极大代价!
皇帝沈雨目光深邃地看着沈天,又看看那精致得不似凡物的模型,沉默了片刻。
他自然不全信沈天的鬼话,但这“自动售货机”的卖相实在太过惊人,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而且沈天那副虚弱的样子,似乎也不完全是装的。
“既如此,九弟便演示一番吧。”皇帝缓缓开口,语气不容置疑,“朕与众卿,都想开开眼界。所需金银,朕来出。”
一个小太监立刻端上来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几个金锭银锭。
沈天心里暗骂一声,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过关。
他硬着头皮,拿起一小块银锭,手微微颤抖(这次有几分是真的紧张),对着那个投币口比划了一下。
“皇兄,那、那臣弟就一试仙缘……”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壮士断腕般的悲壮表情,将那块银锭,塞向了那个对于银锭来说明显太小了的投币口……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屏息凝神地看着那银锭和那个小小的投币口。就在银锭即将碰到投币口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精致的自动售货机模型,突然毫无征兆地、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模型内部发出一阵极其微弱、几不可闻的、仿佛电流通过的“嗡”声!
正面那块巨大的“琉璃”屏幕,猛地闪烁了一下!虽然依旧是黑屏,但那瞬间的亮度变化,清晰可见!
养心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所有王公大臣,包括皇帝沈雨在内,全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和王沈沐脸上的从容彻底消失,只剩下惊骇。
林傲老将军猛地握紧了椅子扶手。
林雪更是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美眸圆睁。
动了!它动了!还会响!还会亮!
这仙界法宝……是活的?!
沈天自己也吓了一跳,手一抖,银锭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完全是懵的——这模型难道还是个带电的样品?还是说……那废物空间送来的玩意,还带点残电?
但此刻,这突如其来的“活过来”的迹象,简直是神助攻!
沈天反应极快,立刻顺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气息“紊乱”,声音“颤抖”地高呼:“皇兄恕罪!仙界法宝似被龙气惊扰,有所感应!臣弟……臣弟心力已竭,恐难以驾驭!请皇兄容臣弟将法宝请回,细细安抚,以免……以免引发不测!”
他一边说,一边剧烈“咳嗽”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吐血晕厥。
养心殿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那模型的“活过来”和沈天的“惨状”震慑住了。
皇帝沈雨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沈天,又看看那个已经恢复平静、却依旧散发着不凡气息的模型,眼神变幻莫测。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既然如此……九弟便先将法宝请回府好生休养吧。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谢……谢皇兄体谅!”沈天“如蒙大赦”,颤巍巍地爬起来,重新用锦缎将模型仔细包好,紧紧抱在怀里,每一步都走得“踉踉跄跄”,在无数道复杂无比的目光注视下,缓缓退出了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