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他深知,断其一指,不如伤其十指。青石谷遭受重创,但绝非覆灭。那些神秘的“天工”和北狄狼主,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数日之后,北境最新的军报送达,带来了并不乐观的消息。
青石谷的大火虽然烧毁了大量工坊和库存,但仍有部分“天工”和工匠幸存,他们退守到了青石谷内更深处一片依山而建的坚固石堡内。北狄大军并未因后勤受损而后撤,反而收缩兵力,围绕着青石谷出口,构筑了更加严密的防线,摆出了一副固守待援、伺机反扑的架势。更令人不安的是,军报中提到,夜间偶尔能看到青石谷深处有新的、不同形态的金属怪物身影在活动,虽然数量不多,但显然对方仍在试图恢复和生产!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苏瑾瑜看着军报,眉头微蹙,“王爷,看来对方是铁了心要保住青石谷这个根基之地。”
沈天点了点头,手指敲着桌面:“他们在拖延时间。要么是在等待新的援助,要么是在憋着什么更厉害的东西。我们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看向苏瑾瑜和老张头:“格物院不能停。开花弹的准头必须尽快解决,前装炮的研发要加速!另外,针对那些不同形态的怪物,我们要提前研究对应的克制方法,不能总是被动应对。”
“是!”老张头领命,立刻下去安排。
就在沈天专注于应对北境后续威胁时,朝堂之上,因青石谷大捷而暂时噤声的暗流,再次开始涌动。
这日朝会,议题原本是商讨北境善后及下一步军事部署。然而,就在会议接近尾声时,一位平日里并不起眼的御史,突然出列,手持笏板,朗声道:“陛下,臣有本奏!弹劾格物院院判,苏瑾瑜苏大人!”
一言既出,满殿皆惊!
苏瑾瑜站在文官队列中,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沈天的眉头则瞬间拧紧,冷冷地看向那名御史。
皇帝沈雨面色不变,淡淡道:“讲。”
那御史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勇气,高声道:“臣弹劾苏瑾瑜三大罪!其一,结交边将,图谋不轨!苏瑾瑜在担任格物院院判期间,多次与北境将领有私下书信往来,内容涉及军械调配、边防部署,此举逾越职权,恐有勾结之嫌!”
“其二,滥用职权,贪墨公款!格物院账目虽经李监察使审核,然其中多有模糊之处,尤其是涉及‘特殊研发’项目,银钱流向成谜!苏瑾瑜身为院判,难辞其咎!”
“其三,恃才傲物,诽谤朝臣!苏瑾瑜曾多次在公开场合,抨击朝中诸位老臣固步自封,阻碍实学,言语狂悖,有失人臣之礼!”
这三条罪名,条条诛心!尤其是第一条“结交边将”,在敏感时期,几乎是触碰了帝王最大的忌讳!
立刻有几位与靖安侯府或有嫌隙、或依附和王的官员出声附和。
“陛下,苏瑾瑜年纪轻轻,骤登高位,难免恃才傲物,然结交边将,确是大忌!”
“格物院账目庞大,虽有监察,但难保没有疏漏,确需严查!”
“苏院判言论,臣亦有耳闻,确实……有些过了。”
一时间,朝堂之上对苏瑾瑜的质疑之声四起。
沈天心中怒火升腾!他看得分明,这分明是有人见无法从技术和权限上打击格物院,便转而攻击他得力的臂助苏瑾瑜!目的就是要让他无人可用,自乱阵脚!
他正要出列反驳,皇帝沈雨却先开口了,声音听不出喜怒:“苏爱卿,对此,你有何话说?”
苏瑾瑜从容出列,对着皇帝躬身一礼,声音清朗,不卑不亢:“陛下明鉴。臣与北境将领书信往来,皆为公事,内容涉及新式军械使用反馈、边防地形与军械适配性探讨,每一封皆有存档可查,绝无私密可言。此乃格物院院判职责所在,旨在使格物院所产,能更好地服务于边防,何来‘结交边将,图谋不轨’?”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账目,格物院所有开支,皆经李监察使严格审核,‘特殊研发’项目亦按王爷吩咐,单独列支,虽有模糊,乃为保密所需,银钱去向,李大人处皆有明细备份,绝无贪墨可能。陛下与李大人一查便知。”
“至于臣之言论,”苏瑾瑜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些弹劾他的官员,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讥讽,“臣确实曾言,若固守陈规,视实学为异端,于我大龙强盛无益。此乃臣之肺腑之言,若因此得罪诸位同僚,臣,愿领责罚。然,臣之心,天地可鉴,只为强国,别无他念!”
他这一番回应,有理有据,不疾不徐,反而显得那些弹劾有些苍白无力。
皇帝沈雨听完,并未立刻表态,而是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李文博:“李爱卿,格物院账目,你最为清楚,对此有何看法?”
李文博出列,依旧是那副刻板模样,躬身道:“回陛下,苏院判所言属实。格物院账目,下官逐笔核对,虽有‘特殊研发’款项用途未明示,但银钱支出皆有迹可循,账实相符,目前并未发现贪墨之举。与边将书信,下官亦曾调阅,确为公务往来。”
连“铁算盘”李文博都证明了苏瑾瑜的清白,那些弹劾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
皇帝沈雨这才缓缓开口:“既然账目清楚,书信为公,那前两条便作罢。至于言语不当……”他看了一眼苏瑾瑜,“苏爱卿年轻气盛,一心为公,其情可悯,然日后还需谨言慎行。此事,到此为止。”
一场风波,看似被皇帝压了下去。但沈天和苏瑾瑜都明白,这仅仅是开始。对手的恶意已经毫不掩饰,今日能弹劾苏瑾瑜,明日就能找到其他借口。
退朝后,沈天与苏瑾瑜并肩走出大殿。
“连累世子了。”沈天语气带着歉意。
苏瑾瑜却淡然一笑:“王爷言重了。树欲静而风不止。瑾瑜既入此门,便早有准备。些许流言蜚语,动摇不了瑾瑜之心。只是,对方此举,意在剪除王爷羽翼,我等需更加小心。”
沈天点了点头,眼神冰冷:“看来,有些人,是迫不及待地想跳出来了。”
他望向北境的方向,又看了看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朝堂。
前方的路,依旧布满荆棘。但无论是来自青石谷的明枪,还是来自朝堂的暗箭,他都绝不会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