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寺!这个负责管理皇族宗室谱牒、爵禄、祭祀等事务,向来被视为清水衙门的机构,竟然与诡异香料扯上了关系?
沈天接到消息,心中警铃大作。宗正寺卿乃是德高望重的老裕王,是先帝的堂弟,一向以谨小慎微、不通政事着称。难道连他也被渗透了?还是说,宗正寺内另有其人?
他立刻下令,对宗正寺进行秘密而彻底的调查,尤其是近期的人员变动、物资采购以及与外界的隐秘联系,同时严密监控那几家采购药材的药铺,顺藤摸瓜。
调查结果令人吃惊。宗正寺内部看似平静,但一位负责库房管理、职位不高的主簿,近半年来行为颇为反常,不仅出手阔绰了许多,还与几家背景复杂的商号往来密切。进一步深挖发现,此人竟与被圈禁的和王沈沐的一个远房表亲有旧!
“沈沐?”沈天眼神一寒。这个被他亲手扳倒的三哥,难道在圈禁中还能兴风作浪?还是说,他也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
“王爷,和王被圈禁,守卫森严,与外界的联系几乎被完全切断,按理说不可能指挥如此周密的活动。”赵虎汇报。
“除非……他早就布下了暗棋,或者,他背后同样有人。”沈天沉吟道,“盯紧那个主簿,还有和王的所有旧部,一个都不要放过!”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沈天没有立刻抓捕那名主簿,而是设下了一个圈套。
他故意让格物院放出风声,称经过潜心研究,已经初步掌握了“忘尘引”的解药配方,不日便可炼制成功,为太后解毒。同时,他命令对太后所在的慈宁宫加强“护卫”,做出严阵以待的姿态。
果然,鱼儿上钩了。
就在消息放出后的第三天夜里,一条黑影如同鬼魅般避开了慈宁宫外围的守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宫内,目标直指太后寝殿!看其身形步法,竟是一等一的高手!
然而,他刚刚摸到寝殿窗外,四周突然火把大亮!沈天、林雪、赵虎等人早已埋伏多时!
“等你很久了!”沈天冷喝一声,与林雪同时出手,攻向那黑影。
那黑影见行踪暴露,毫不恋战,身形急退,同时扬手撒出一片毒粉,试图阻挡追兵。
“屏息!”林雪提醒道,软剑如影随形,死死缠住对方。
沈天则从另一侧包抄,折扇点向对方周身大穴。
那黑影武功极高,身法诡异,在两人夹击下竟也能勉强支撑,且战且退,向宫外逃去。
“想走?”巴图怒吼一声,从暗处冲出,如同蛮牛般撞向黑影!
黑影猝不及防,被巴图撞得一个踉跄,动作慢了半分。就这瞬间的破绽,林雪的软剑已如同毒蛇般缠上了他的手腕!
“撒手!”
剑身一绞,黑影吃痛,手中一枚正准备掷出的淬毒飞镖当啷落地。
沈天趁机一扇点中他背后灵台穴!
黑影闷哼一声,内力一滞,身形僵直,被赵虎带人一拥而上,死死按住。
扯下对方蒙面黑巾,露出一张苍白而阴鸷的中年面孔,并非宗正寺那名主簿,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高手。
“说!谁派你来的?”沈天厉声问道。
那高手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眼中尽是疯狂:“主上……万岁……”话音未落,他头一歪,七窍中流出黑血,竟是早已服下剧毒,顷刻毙命!
又是死士!
虽然刺客服毒自尽,但并非全无收获。赵虎在刺客身上搜出了一枚小小的青铜令牌,令牌样式古朴,上面刻着一个诡异的、如同眼睛般的图案。同时,根据刺客的潜入路线和身手判断,其对于皇宫地形和守卫换班规律极为熟悉,绝非外人,很可能本身就是潜伏在宫中的内应!
“本王现在就去面圣,向陛下请旨,彻查宫中所有人员!”沈天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无法抑制的怒气和决绝。他的脸色铁青,眉头紧紧皱起,眼中燃烧着怒火。
话音未落,沈天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脚步匆匆地朝着皇帝的寝宫方向走去。
另一方面,对宗正寺那名主簿的监控也有了发现。就在刺客行动的前一天,他曾秘密与一个来自北方的行商接触过。赵虎立刻带人控制了那名行商,经过审讯,行商交代是受人重金委托,将一包东西和一句话带给那名主簿。东西是几块罕见的雪山寒玉,而那句话是:“宫中异动,清除痕迹。”
“清除痕迹……”沈天沉吟,“看来我们放出的解药消息,让他们坐不住了,想要杀掉太后灭口,同时让宗正寺的内应销毁证据。”
他立刻下令逮捕宗正寺那名主簿。
然而,当赵虎带人赶到时,却发现那名主簿已经在自己家中悬梁自尽,现场布置成了自杀的模样,但其脖颈处的勒痕却显示他是被人勒死后才挂上去的!对方下手更快、更狠!
线索似乎再次中断。但那名主簿的死,恰恰证明了宗正寺这条线的重要性。沈天决定,亲自去一趟宗正寺,会一会那位老裕王。
宗正寺内,老裕王沈宏接待了沈天。他年事已高,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眼神清澈,面对沈天的询问,对答如流,态度坦然。
“闲王,宗正寺掌管皇族事务,历来规矩森严。那名主簿之事,本王确有失察之罪,已向陛下上表请罪。至于其所为,本王实在不知,竟敢勾结外人,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老裕王语气沉痛,不似作伪。
沈天仔细观察,未发现其有任何心虚或掩饰的迹象。他话题一转,问道:“王叔,您执掌宗正寺多年,对皇族子弟、各方势力想必了如指掌。依您看,除了已伏法的靖王叔,这皇室之中,还有谁……最有能力,也最有可能,布下如此大局?”
老裕王闻言,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他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缓缓道:“天家之事,错综复杂,本王不敢妄言。不过……树大根深,盘根错节。有些枝蔓,看似枯萎,其根须却可能早已深入地下,汲取养分,静待时机啊。”
他放下茶杯,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天一眼:“闲王聪慧,当知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之理。有些事,追得太急,反而可能适得其反。不如……静观其变,待其自露马脚。”
离开宗正寺,沈天回味着老裕王的话。“树大根深”、“枝蔓枯萎,根须深入”、“静观其变”……这分明是在暗示,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一个看似已经失势、但潜势力依旧庞大的皇室成员!而且,老裕王可能知道些什么,但碍于某种原因,不能明说。
老裕王的暗示如同在沈天心中投下了一块巨石。他将目标锁定在那些看似失势、但潜在势力不容小觑的皇室成员身上。经过与林雪、苏瑾瑜等人的反复推敲和筛选,几个名字浮出水面:因身体孱弱早早退出朝堂的先帝五弟瑞王沈岚、因母族获罪而备受冷落的已故太子遗孤——年仅十五岁的长乐郡王沈曦,还有一位便是因当年夺嫡失败而潜心修道、几乎不再过问世事的先帝三弟——宁王沈檀。
“瑞王叔体弱多病,多年不问世事,可能性似乎不大。长乐郡王年纪尚幼,母族势微,难以支撑如此庞大的阴谋。倒是宁王叔……”沈天沉吟道,“他当年也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文韬武略皆不凡,败给先帝后便寄情山水,潜心修道,看似豁达,但其门下依旧聚集了不少能人异士,在士林和江湖中声望不低。”
林雪补充道:“而且修道之人,常与丹药、香料打交道,这与乌嬷嬷的手段似乎有某种契合之处。更重要的是,宁王封地靠近北境,与雪山部落并非没有联系的可能。”
“宁王沈檀……”沈天目光锐利,“看来,我们需要去拜会一下这位看似超脱物外的王叔了。”
宁王沈檀的修行之所位于京郊的“玄都观”,环境清幽,香火不算鼎盛,但来往的多是些文人雅士和江湖奇人。
沈天和林雪没有大张旗鼓,只带了赵虎等少数随从,便装来到玄都观。通报之后,小道童引他们来到后山一处僻静的静室。
静室内,一位身着青色道袍、面容清癯、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正在抚琴,琴音淙淙,透着一股出尘之意。他便是宁王沈檀,岁月似乎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增添了几分飘逸。
“闲王,林将军,今日怎有闲暇来我这山野道观?”宁王停下抚琴,笑容温和,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听闻王叔在此清修,道法精深,特来请教。”沈天拱手道,目光却仔细观察着对方。
“红尘俗世,纷扰太多。不如这山间清风,林中古琴来得自在。”宁王示意二人坐下,亲自斟茶,“闲王与将军平定靖王之乱,为国除奸,功在社稷,令人钦佩。只是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沈天没有绕圈子,直接道:“王叔可知,靖王作乱,其背后似乎另有隐情?尤其是涉及一些诡异的香料和巫蛊之术。”
宁王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轻叹一声:“靖王兄……唉,利令智昏,误入歧途,竟行此邪魔外道,实乃我皇室之耻。至于香料巫蛊,不过是些惑人心智的旁门左道,闲王已将其破除,实乃万民之幸。”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表情也恰到好处地流露出痛惜,看不出任何破绽。
沈天又试探了几句,宁王皆是对答如流,言辞恳切,仿佛真的只是一心修道的方外之人。
在玄都观盘桓了近一个时辰,沈天和林雪未能从宁王口中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宁王表现得无懈可击,无论是神态、语气还是对朝廷大事的看法,都符合他多年来表现出来的淡泊形象。
告辞离开玄都观,下山途中,林雪蹙眉道:“这位宁王叔,太过完美了,反而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沈天点头:“他应对得太从容了,仿佛早就料到我们会来。而且,他言语间虽然对靖王表示痛惜,但眼神深处,却似乎并无太多波澜。此人,绝不简单。”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他越是表现得无懈可击,越是说明有问题。”沈天眼神坚定,“既然从明面上找不到破绽,那就从别处入手。查他这些年的行踪,查玄都观的香火来源和往来人员,查他门下那些所谓的‘能人异士’!我不信,他能把所有的痕迹都抹得一干二净!”
就在对宁王的调查陷入僵局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突破口出现了。
之前奉命监控与北方、医药相关人员的探子汇报,京城一家名为“百草堂”的老字号药铺,其幕后东家之一,竟与宁王门下一位负责采买物资的管事有姻亲关系!而这家“百草堂”,正是之前大量收购配置“忘尘引”所需冷僻药材的药铺之一!
“果然是他!”沈天精神大振,“立刻控制百草堂的掌柜和那名管事!要快,防止他们灭口!”
赵虎行动迅捷,很快将两人秘密抓获。经过分开审讯和晓以利害,那名管事率先扛不住,招认是奉了宁王府大总管之命,通过姻亲关系,利用百草堂的渠道,长期为宁王秘密采购一些特殊药材,其中就包括那些冷僻药材,但他并不知道具体用途。
而百草堂的掌柜在确凿证据面前,也承认了此事,并交出了部分隐秘的账册副本,上面清晰记录了药材的流向——最终都进入了玄都观!
有了人证和物证,宁王的嫌疑急剧上升!
证据确凿,沈天不再犹豫,立刻入宫面圣,将所有的发现和证据呈报给皇帝沈雨。
皇帝看着那些账册和口供,脸色铁青,龙躯微微颤抖。他没想到,自己一向敬重、认为早已放下权势之争的三皇叔,竟然是隐藏最深的那条毒蛇!
“好一个潜心修道!好一个与世无争!”皇帝怒极反笑,“朕真是瞎了眼!传旨!着闲王沈天、镇西将军林雪,即刻率龙天新军包围玄都观,将宁王沈檀及其一干党羽,给朕全部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沈天和林雪立刻调集兵马,亲自率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京郊玄都观!
然而,当大军赶到玄都观时,却发现观内已然人去楼空!宁王沈檀及其党羽,包括那位大总管,早已不知所踪!只在宁王修行的静室内,找到了一封墨迹未干的信。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
“棋差一着,满盘皆输。然天道轮回,尚未可知。沈天,我们……来日方长。”
落款,是一个龙飞凤舞的“檀”字。
“又让他跑了!”巴图气得一拳砸在墙上。
沈天看着那封信,脸色阴沉。宁王显然早有准备,一发现百草堂暴露,便立刻断尾求生,果断撤离。其反应之快,决断之狠,远超靖王。
“搜!仔细搜查道观,看看有没有密道或者暗格!”林雪下令。
经过仔细搜查,果然在静室下的地窖中,发现了一条通往山后的密道。密道出口处,留下了车辙和马匹的痕迹,指向南方。
“南方……”沈天目光幽深,“他这是想逃往哪里?难道他在南方还有根基?”
宁王沈檀的逃脱,意味着这场波及朝野的巨大风波,并未完全平息。一条更狡猾、更谨慎、潜藏更深的毒蛇,已然遁入阴影,等待着下一次兴风作浪的机会。
沈天知道,他与这位皇叔之间的较量,还远未结束。天下,并未真正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