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浩瀚的蓝色光柱与翻涌不祥的黑暗猩红,在雪山之巅形成了泾渭分明却又激烈对抗的两极。古册自主激发的守护结界,如同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蓝色琉璃碗,倒扣在临时指挥所与盆地之上,将毁灭性的暗红能量死死挡在外面。
结界内,劫后余生的将士们望着头顶那不断荡漾起涟漪、却始终坚不可摧的蓝色光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希望。
沈天抬头望向结界外。那两点剩余的猩红光芒在最初的狂怒攻击无效后,似乎冷静了下来,不再盲目轰击,而是如同毒蛇般,在黑暗中游弋,寻找着结界的弱点。那纯粹的黑暗本身也开始收缩、凝聚,仿佛在酝酿着更可怕的变化。
“不能干等着它再次攻击!”沈天对身旁的林雪和徐哲沉声道,“古册的力量并非无穷无尽,我们必须主动出击,至少要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爷,结界隔绝内外,我们出不去啊!”一名格物院技术骨干焦急道。
“不,有一个地方可能可以。”沈天目光投向盆地的方向,“古册的力量源自冰魄之源,结界也以那里为根基。如果从盆地内部,借助古册与冰魄之源的联系,或许能短暂打开一个通道!”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且不说能否成功打开通道,就算出去了,面对那未知的、能驱动如此天威的“裁决者”,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
“我去!”林雪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眼神坚定,“王爷您需坐镇中枢,统筹全局。探查敌情,我来!”
“不,这次我必须亲自去。”沈天摇头,语气不容置疑,“我对暮光之域的手段最为了解。”
他看向徐哲:“徐哲,你立刻带人研究结界能量波动,寻找最薄弱的地方,并准备好最强的‘冰封符’和信号弹。雪儿,指挥所防御交给你,若通道打开后一炷香内我们没有返回,或者发出红色信号,立刻启动……最终预案。”
最终预案,指的是在万不得已时,利用格物院预设的能量过载装置,尝试引爆部分冰魄能量,与敌人同归于尽。这是最坏的选择。
林雪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看到沈天决绝的眼神,最终只是重重抱拳:“林雪……领命!王爷,保重!”
没有更多的时间犹豫。沈天带着两名身手最好、同样悍不畏死的亲卫,以及徐哲紧急准备的三枚超量“冰封符”和信号弹,快速赶往盆地。
盆地内,那颗悬浮在冰渊之上的液态能量球在古册力量的引动下,散发着比平时更加柔和而磅礴的蓝光。那座古老的石台和其上的古册虚影,更是光芒万丈。
沈天走到石台前,深吸一口气,将手缓缓按在石台的符文之上,同时全力运转体内真元试图与古册和冰魄之源建立更深层的联系。
起初并无反应,但随着他精神的高度集中和真元的持续输出,石台上的符文逐渐亮起,与他手掌接触的位置甚至传来了温润的触感。
“有反应了!王爷,继续!”一名亲卫激动道。
沈天闭目凝神。渐渐地,在他正前方的蓝色结界光幕上,一点微光开始闪烁,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逐渐形成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不稳定的小型旋涡!
“就是现在!走!”沈天低喝一声,率先冲向那旋涡!
穿过旋涡,瞬间置身于绝对的黑暗与死寂。远处,两点猩红光芒如同恶魔之眼,镶嵌在两座由扭曲金属与生物组织融合的庞大战争堡垒之上——“裁决者”的真容!
信号弹升空,报平安的同时也暴露了位置。一座堡垒射出黑暗能量触手,另一座则凝聚暗红炮击。
“冰封符,干扰炮击!”沈天厉喝。一名亲卫应声发射,寒潮阻滞了充能。
“掩护我近身!”沈天趁机冲向被干扰的堡垒,试图寻找弱点。然而堡垒表面射出密集能量尖刺,封锁闪避空间。
“王爷!”另一名亲卫怒吼扑上,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尖刺,瞬间牺牲!
沈天心头剧痛,而触手与残余尖刺已至身前,避无可避!
生死一线间,沈天眼中闪过决绝!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体内那丝微弱的、得自古册共鸣与冰魄浸润的能量,连同自身的全部真元,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燃烧、压缩、凝聚于指尖!
这不是武学,也不是已知的任何技术,而是绝境中生命本能的爆发!他的指尖亮起一点极不稳定的、微弱却带着破灭气息的苍白光芒!
“给我破——!”
他对着那疾抽而来的黑暗触手和漫天尖刺,一指点出!
没有震天巨响,只有一种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的、令人灵魂颤栗的细微“嗤”声!那点苍白光芒与黑暗能量接触的瞬间,并未爆炸,而是形成了一个微小的、吞噬一切的“虚无”点!触手与尖刺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啃噬,瞬间断裂、消散!
去势不减,那点虚无径直射向了那座被冰封符干扰的堡垒!
“噗!”
一声轻响,堡垒表面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混合了金属与生物甲壳的防御,被苍白光点轻易洞穿!光点没入堡垒内部——
下一刻,堡垒内部传来了沉闷而连续的殉爆声!幽蓝的火焰从被洞穿的缺口和堡垒的缝隙中喷射出来!整个堡垒剧烈颤抖,猩红光芒疯狂闪烁,最终在一阵更加猛烈的爆炸中,四分五裂,化为黑暗领域中的一团巨大火球!
第二座“裁决者”,被沈天以燃烧生命本源为代价,一指击毁!
然而,沈天也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他浑身经脉如同寸寸断裂,鲜血从全身毛孔中渗出,成了一个血人,意识迅速模糊,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最后那座堡垒似乎被这同归于尽般的悍勇所震慑,猩红光芒闪烁不定,竟暂时停止了攻击。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沈天用尽最后力气,掏出了那枚代表最终危机的红色信号弹,奋力射向黑暗。
红色的光芒,如同滴入墨汁的鲜血,短暂而刺眼。
结界内,林雪看到那抹刺眼的红色,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窒息。她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只剩下冰封般的决然。
“徐哲!启动最终预案!”林雪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徐哲重重点头。
突然,一道更加精纯、更加庞大的冰魄能量,被古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引导出来,不再是单纯的守护,而是带着一种……主动的、冰冷的“意志”!
这股磅礴的能量并未扩散,而是高度凝聚,在结界顶端,化作一柄巨大无比的、完全由幽蓝寒冰构成的长枪!
长枪晶莹剔透,枪身流转着古老的符文,枪尖直指结界外最后那座战争堡垒,以及其后方那更深邃的黑暗!极致的寒意让整个结界的温度再次骤降,甚至连空间都仿佛要被冻结!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正准备启动最终预案的徐哲愣住了。
“那是……”林雪仰望着那柄冰晶长枪,喃喃自语。
不等任何人反应,那柄冰晶长枪动了!
它无声无息地穿透了蓝色结界,没有引起任何涟漪,仿佛结界对它而言根本不存在。长枪的速度看似缓慢,实则瞬间就跨越了空间,锁定了最后那座战争堡垒!
堡垒顶端的猩红晶体疯狂闪烁,试图凝聚能量防御,但在那冰晶长枪散发的绝对寒意与位阶压制下,它的能量运转变得无比迟滞、晦涩!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轻微如冰雪消融的声响。
冰晶长枪如同热刀切黄油般,轻而易举地贯穿了战争堡垒的所有防御,从其顶端射入,底部穿出!
被贯穿的堡垒瞬间凝固,表面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幽蓝冰晶,所有的光芒、所有的能量波动戛然而止。下一刻,这座庞大的“裁决者”,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无声无息地崩塌、瓦解,化作漫天晶莹的冰粉,消散在黑暗之中。
一击!仅仅一击!第三座“裁决者”灰飞烟灭!
冰晶长枪并未就此消失,它悬浮于黑暗之中,枪尖微转,遥遥指向了那片最深沉的、隐藏着幕后黑手的黑暗!
黑暗深处,发出了一声蕴含着震惊、愤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低吼。它似乎无法理解,为何在这个被它视为“低等”的世界,会接二连三地出现能够威胁、甚至压制它的力量!
持续的对抗,已然失去了意义。
翻滚的黑暗开始如同潮水般退去,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迅速消散。笼罩天际的漆黑幕布也逐渐淡化,露出了后面久违的、灰蒙蒙的天空。
冰晶长枪在逼退黑暗后,也缓缓消散,化作点点蓝色的光粒,重新融入结界,汇入盆地。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结界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逆转乾坤的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林雪第一个反应过来,嘶声喊道:“快!打开通道!救王爷!”
徐哲立刻带人冲向盆地,试图重新稳定能量,打开通道。
而当他们手忙脚乱地再次打开一个不稳定的旋涡,冲入那片正在恢复正常的雪原时,只见沈天依旧昏迷不醒地倒在雪地中,浑身血迹斑斑,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在他身旁,是亲卫牺牲后留下的、已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残破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