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荒原,热浪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即使穿着特制内甲,依旧汗如雨下,口干舌燥。地面开始出现更多纵横交错的裂缝,有些窄如发丝,有些宽达数尺,深不见底,暗红的光芒和热气从中蒸腾而出,将空气扭曲。那些疑似巨兽骨骸的岩石越来越多,规模也越发惊人,有的仅仅露出一截脊椎,便如小山丘般隆起,骨骼纹理在烈日下反射着类似琉璃的光泽。
“注意脚下裂缝,避开热气喷涌剧烈之处。”林雪低声传令,队员们训练有素地分散前进,彼此照应。
沈天走在队伍中间,一手紧握“观门令”,另一手感受着“火神之翎”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温热脉动。他能感觉到,周围环境中那燥热、暴烈的“阳和”律动正在增强,与手中两件物品的共鸣也越来越强。
前行一段时间后,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洼地。洼地中央,景象令人震撼!只见一副几乎完整的、难以想象其生前有多庞大的巨兽骨骸,半掩埋在赤红色的砂石中!骨骸通体呈现一种半透明的暗红色,宛如巨大的红琉璃雕琢而成,在灼热空气和地缝红光映照下,流光溢彩,却又散发着无尽苍凉与威压。骨骸盘踞的范围,足有数百丈,其头颅所在的位置,正对着洼地中心一个最为巨大的、不断涌出暗红光芒和灼热气流的地裂!
这里,无疑就是“地火隐脉”的核心区域!那巨兽骨骸,或许就是古时某种栖息于此、与地脉共生的强大存在遗蜕。而那地裂,便是“地火”能量外泄的主要出口。
然而,此刻这里的能量,却显得极其不稳定!地裂中涌出的红光忽明忽暗,热气喷发毫无规律,时而低沉如闷雷,时而尖啸如裂帛。巨兽骨骸上,某些部位的红光流转也出现了紊乱和黯淡的斑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心神不宁的狂暴与焦灼气息,比外围强烈十倍不止!
“王爷,这里的能量非常躁动!”一名格物院技术骨干拿着改进的罗盘式能量探测仪,声音发颤,“读数波动剧烈,而且……有轻微的精神干扰迹象,会让人感到莫名的烦躁和攻击欲。”
话音刚落,队伍中一名队员突然低吼一声,眼睛微微发红,竟伸手去抓腰间的水囊,似乎燥渴难耐到了失去理智的边缘!旁边同伴立刻按住他,给他灌下“冰心散”药液,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脸色苍白,心有余悸。
沈天心中一沉。这里的“阳和”频率,果然已经严重失衡,充满了暴戾的“火毒”之意,不仅侵蚀环境,更直接影响人的心神!
他必须尽快尝试“引导”和“安抚”。
“雪儿,布防!所有人服下‘冰心散’,紧守心神,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靠近中央地裂和骨骸!”沈天快速下令。
林雪立刻指挥队员占据洼地边缘几处相对稳固的巨石后方,结成防御阵型,弩箭上弦,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她自己则持剑立于沈天侧后方,全身戒备。
沈天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缓步向洼地中心走去。越是靠近,手中的“观门令”和“火神之翎”越是滚烫,共鸣也越是强烈。那地裂中涌出的狂暴热流和紊乱红光,仿佛有形之物,冲击着他的身体和意志。
他在距离地裂约十丈、巨兽头骨正前方停下。这里的热力几乎要将人烤干,呼吸都带着灼痛。他盘膝坐下,将“观门令”置于身前地面,双手合握“火神之翎”,闭上了眼睛。
精神全力集中,屏蔽掉身体的极度不适和周围狂暴能量的冲击。他首先全力沟通“观门令”,激发其内部那平和、中正、仿佛能调和一切的力量,形成一层薄薄的精神防护。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引动“火神之翎”内部的温热脉动,同时回忆、模拟冥想时感受到的那“阳和”律动中最稳定的频率。
这个过程比在“阴泉眼”时艰难百倍!外界的狂暴能量不断冲击、干扰着他的频率模拟,如同在惊涛骇浪中试图稳住一叶扁舟。他感觉自己的心神仿佛被投入熔炉煅烧,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汗水刚渗出皮肤就被蒸干。
但他咬牙坚持着,将那一丝微弱却坚定的、代表“稳定”与“生机”的“阳和”频率,通过“火神之翎”与“观门令”的共鸣桥梁,缓缓地、持续地向周围散发出去,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滴入一滴清凉却蕴含着特定秩序的油珠。
起初,毫无作用。地裂依旧喷涌,红光依旧紊乱。沈天七窍开始渗出血丝,皮肤泛起不正常的赤红。
林雪在后方看得心惊肉跳,握剑的手骨节发白,却不敢上前打扰。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漫长。就在沈天感觉自己的精神即将被彻底烤干、崩碎时,转机终于出现!
他身前地面上的“观门令”,忽然散发出一层柔和的、淡金色的微光,这微光并不强烈,却异常稳定,仿佛定海神针,暂时驱散了一小圈范围内的狂暴热流。同时,他手中的“火神之翎”光华大盛,内部金红色流光疾速旋转,发出清越的、如同凤鸣般的颤音!
这颤音与他模拟出的频率完美契合,形成了一股更加清晰、稳定的“阳和”波动,向四周扩散!
嗡——!
地裂中狂暴喷涌的红光,猛地一滞!那尖啸般的喷发声减弱了。巨兽骨骸上紊乱流转的光芒,也似乎受到了吸引,开始缓慢地、试探性地向沈天所在的方向,或者说,向“火神之翎”和“观门令”共鸣的中心汇聚。
有效!沈天精神一振,不顾几乎油尽灯枯的状态,更加努力地维持着那频率的输出和引导。
渐渐地,以沈天为中心,方圆数丈内的空气,燥热感明显下降,变得温煦。地裂喷涌的光芒和热气,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那么狂暴无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梳理过,变得相对平稳。巨兽骨骸上汇聚而来的流光,也温顺地环绕在“火神之翎”周围,如同臣民朝见君王。
那股令人烦躁欲狂的暴戾气息,大为减弱。虽然远未恢复正常,但至少,从即将爆发的火山口,暂时变成了相对可控的温泉。
沈天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晃,向后倒去。一直在身后紧盯着他的林雪,瞬间闪身上前,一把将他扶住。
“王爷!”
沈天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但嘴角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成了……暂时……稳住了……”
林雪立刻给他喂下最好的保命丹药和清水,让两名队员小心将他抬到安全地带休息。
格物院技术骨干抓紧时间,在能量相对平稳的此刻,快速收集了地裂边缘的岩石样本、空气样本,并绘制了地形与能量流动简图。
休整了半日,待沈天恢复了一些元气,队伍不敢久留,立刻按原路撤离。离开前,沈天回头望了一眼那片重归“平静”的巨兽骨骸与地裂。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地火隐脉”的失衡根源未除,这种稳定能持续多久,犹未可知。但至少,他们成功地进行了一次关键的“沟通”与“疏导”,获得了宝贵的经验和数据。
从赤岩荒原归来,沈天几乎是被人抬回王府的。强行沟通、疏导狂暴的“地火隐脉”,对他心神的损耗远超“阴泉眼”那次。一连两三日,他都处于半昏睡状态,脸色苍白,气息微弱,连皇帝都惊动了,派了最好的太医日夜守候,各种珍稀药材如同流水般送入王府。
林雪则寸步不离地守在沈天榻前。看着她眼中深切的忧虑与疲惫,王府上下都明白,靖海公对自家王爷的心意,早已超越了该有的界限。
几日后,沈天终于悠悠转醒。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已恢复了清明。太医再三诊脉,确认已无性命之忧,只需好生静养,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皇帝亲自来王府探视,见沈天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少不得又是一番训诫,严令他至少静养一月,不得再操心劳神。沈天苦笑应下。
养病期间,沈天并未真正闲着。他让苏瑾瑜和徐哲将两次探查的详细记录、收集的样本分析、能量图谱等所有资料,秘密送到他的病榻前。无法起身,他便靠着软枕,一页页仔细研读,结合自身的体验,在脑海中反复推演。
“阴泉眼”的阴寒凝滞,“地火隐脉”的暴烈燥动,两者属性截然相反,却都呈现出一种被“堵塞”、“扭曲”或“过度激发”的病态。古册批注中“阴阳相济,水火同源”的论述,以及“地火暴烈,需以寒泉之意引之;阴泉凝滞,当借阳和之气导之”的提示,不断在他脑海中盘旋。
“观门令”能在两者之间起到桥梁与调和的作用,说明这些山川地脉之间的力量,并非完全隔绝,而是可以互相影响、甚至转化的。那么,是否有可能,利用相对温和的“阴泉眼”之力,去抚平“地火隐脉”的暴戾?或者反过来,以“地火隐脉”的阳和生机,去激活、疏通“阴泉眼”的过度沉寂?
这个想法极其大胆,也充满未知的风险。这两个山川地脉相隔千里,力量属性相克,如何“借用”?“观门令”虽能沟通,但其承载和转移力量的限度又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