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主帅人选的尘埃落定,让京中紧绷的局势暂时缓和了几分。周勃老将军资历足够,性格持重,虽无大功,亦无大过,由他接掌北境,各方势力虽不尽满意,但也能勉强接受,算是维持了一个脆弱的平衡。
沈天也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林家暂时从风口浪尖上退了下来,他也能将更多精力投入到自己的布局中。匠作营在经历了王二事件后,防卫更加森严,标准化箭杆的生产开始小规模铺开,滑轮组和独轮车也被兵部作为“提升效率、杜绝虚耗”的典范,开始在部分军营试点推广。沈天“实干”王爷的形象,进一步巩固。
然而,那份关于北狄在青石谷异常动向的情报,却像一根细刺,始终扎在沈天心头。形貌奇特之人?会是什么人?西域客商?还是……更遥远国度的来客?北狄狼主刚吃了大败仗,不舔舐伤口,反而在边境线附近频繁活动,必定有所图谋。
他让福伯通过林家的渠道,继续关注北境动向,尤其是青石谷的消息。
与此同时,对龙渊阁三层的调查也在暗中进行,但进展缓慢。那个吴姓老太监如同一个活在阴影里的石像,几乎不出龙渊阁,也从不与外人交谈。关于那个神秘老道士的线索更是石沉大海,仿佛从未存在过。
就在调查陷入僵局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契机出现了。
这日,沈天正在匠作营与老张头商讨如何改进独轮车的负重结构,王府一名侍卫匆匆赶来,低声禀报:“王爷,府外来了一老一少两个道士,说是云游至此,听闻王爷有‘仙缘’,特来拜会论道。那老道士……自称道号‘玄机子’。”
玄机子?沈天心中猛地一跳!这个名字,与他之前查到的、可能进入过龙渊阁三层的那个老道士的道号,一模一样!
是巧合?还是……正主来了?
他强压住心中的激动与警惕,沉声问道:“他们现在何处?”
“按照王爷之前的吩咐,若有僧道异人前来,一律先请到偏厅奉茶,故已将二人请入府中。”
“好!我立刻回去!”沈天对老张头交代了几句,立刻起身返回王府。
王府偏厅,茶香袅袅。
沈天迈步进去,只见客位上坐着两人。上首是一位老道,看不出具体年岁,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眼神澄澈通透,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道袍,手持一柄拂尘,气质飘然出尘,确有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下首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道童,眉清目秀,眼神灵动,正好奇地打量着厅内的陈设。
见到沈天进来,那一老一少起身,老道单手竖掌于胸前,行了个道家礼节:“贫道玄机子,携徒儿清风,冒昧来访,打扰闲王殿下了。”
声音平和舒缓,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让人不自觉心生宁静。
沈天还了一礼,目光快速扫过老道,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些什么:“道长客气了。不知道长仙乡何处,今日到访,有何指教?”
玄机子微微一笑,重新落座:“贫道师徒云游四方,居无定所。近日路过京城,听闻殿下身负仙缘,能沟通上界,得赐诸多不可思议之物,心中好奇,特来拜会,欲与殿下探讨天地玄机,大道至理。”
他说话时,目光平静地与沈天对视,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沈天心中警惕更甚,这老道绝非凡俗!他打着哈哈道:“道长说笑了,什么仙缘,不过是外界以讹传讹,本王只是偶得几件新奇玩意罢了,当不得真。”
玄机子却摇了摇头,拂尘轻摆:“殿下何必自谦。‘镇魔宝榻’,非金非铁,结构精妙,暗合星辰运转之理;‘烈焰红油’,萃取凡火之精,化平凡为神奇;更有那‘仙界雷音’,虽只余残响,亦非此界凡音所能企及。此等种种,岂是‘新奇玩意’四字可以概括?”
他竟然对沈天拿出的几样东西如数家珍,甚至连“仙界雷音”是“残响”都知道?
沈天心中骇然,脸上却不动声色:“道长果然见识广博。不过,这些东西的来历,本王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恐怕要让道长失望了。”
玄机子闻言,并不纠缠,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天一眼,忽然转换了话题:“殿下可知,这天地之大,无奇不有。界域万千,并非唯一。”
界域万千?
沈天心脏狂跳!这老道是在暗示什么?难道他知道穿越的事?
他强作镇定:“道长此言何意?本王愚钝,还请明示。”
玄机子却不再多言,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古旧的罗盘,放在桌上。那罗盘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极其复杂的符文和星宿图案,中央的指针并非单一,而是由三根细如牛毛、颜色各异的金属丝交织而成,微微颤动着。
“此物名为‘三界盘’。”玄机子轻抚罗盘,声音带着一丝缥缈,“可感应天地气机流转,界域壁垒波动。”他抬头,目光再次锁定沈天,“贫道今日前来,并非为求证殿下仙缘真伪,而是想借殿下身上……那一丝异界气息,一观这三界盘之变化。”
异界气息?
他果然知道!
沈天头皮发麻,几乎要跳起来!这老道到底是什么人?他感觉自己最大的秘密,在这个老道面前,仿佛透明的一般!
他死死盯着玄机子,手已经按在了腰间暗藏的匕首上,声音冰冷:“道长,本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本王不客气!”
一旁的小道童清风见状,立刻警惕地上前一步,挡在师父身前,虽然年纪小,眼神却异常锐利。
玄机子却丝毫不惧,反而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一丝了然和……怜悯?他轻轻将徒弟拉回身后,对沈天道:“殿下不必紧张。贫道并无恶意。只是天地异数,自有其因果。殿下身负异气,于此界是福是祸,犹未可知。贫道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或许……也能为殿下解惑一二。”
他指着那微微颤动的三界盘:“殿下靠近些,便知贫道所言非虚。”
沈天心中天人交战。这老道太过神秘,言语间透出的信息更是惊人。靠近?会不会有危险?但……这可能是他了解自身处境和这个世界真相的唯一机会!
赌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向前走了几步,靠近桌案。
就在他距离那“三界盘”还有三步之遥时,异变陡生!
那罗盘中央三根交织的指针,原本只是微微颤动,此刻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动,猛地疯狂旋转起来!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同时,罗盘上那些复杂的符文,竟然接二连三地亮起了微光,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整个罗盘发出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之声!
玄机子看着罗盘的剧烈反应,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喃喃自语:“果然……果然如此!界外之魂,竟能引动三界盘至此……前所未见!前所未见啊!”
沈天被这景象惊得后退半步,脸色发白。这罗盘的反应,无疑印证了老道的话!他真的是“界外之魂”!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沈天声音干涩地问道。
玄机子收起罗盘,那嗡鸣和光芒瞬间消失,他看向沈天的目光充满了复杂:“贫道只是一个追寻天地至理的方外之人。殿下,你的到来,是机缘,亦是变数。此界命轨,已因你而乱。前路莫测,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竟不再多留,拉起小道童清风,转身便向外走去。
“等等!”沈天急忙喊道,“道长!你都知道些什么?龙渊阁三层又藏着什么秘密?”
玄机子脚步一顿,却未回头,只是留下一句缥缈的话语:“三层所藏,非此世人所能承受之秘。知道越多,羁绊越深,劫数越重。殿下若想安稳,便莫要再探。至于贫道……时机若至,自会再见。”
话音未落,那一老一少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偏厅门外,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沈天僵立在原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界外之魂?命轨已乱?龙渊阁三层藏着无法承受的秘密?
这玄机子,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何而来?又为何匆匆而去?
他感觉,自己不仅没有解开谜团,反而陷入了更深的迷雾之中。而那个神秘的龙渊阁三层,此刻在他眼中,变得更加诱人,也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