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高炉流淌出的生铁块,像一块冰,沉甸甸地压在沈天心头。技术的差距正在被快速抹平,时间愈发紧迫。
“神机小队”的五人,在沈天近乎苛刻的亲自督导下,已经初步掌握了军用弩和强力弹弓的使用技巧。弩箭的精准狙杀,钢珠的无声打击,让他们对自己手中这些“神兵”充满了敬畏与狂热。是时候让他们见见血,真正磨砺成一把尖刀了。
沈天没有选择直接猎杀北狄巡逻队,那样目标太大,容易暴露弩箭的存在。他给“神机小队”的第一个任务,是渗透与破坏。
目标是北狄设置在边境线后方五十里处的一个小型物资中转站。这里囤积着不少从青石谷运出的煤炭和粗铁,还有少量工匠驻扎,负责对一些粗铁进行初步加工。守卫不算特别森严,但位置隐蔽。
深夜,边境荒原,寒风凛冽。
赵虎带着四名队员,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利用地形和夜色,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中转站外围。他们穿着与荒原同色的伪装服,脸上涂抹着油彩,与这个时代的斥候截然不同。
借助沈天根据《漂泊客笔记》中图形改进的、带有简易瞄准镜的军用弩,赵虎在两百步外,精准地射杀了哨塔上那名打着哈欠的北狄哨兵。弩箭穿透皮甲,没入咽喉,哨兵一声未吭便软倒在地。
另外两名队员利用弹弓,精准射出的钢珠打碎了仅有的两盏气死风灯,中转站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和混乱。
“敌袭!!”北狄人的惊呼声刚起,赵虎已经带着两人如同鬼魅般突入站内。他们配合默契,一人用弩箭远程压制试图集结的守卫,另一人用涂抹了剧毒的匕首近身抹喉,还有一人则迅速将携带的火油罐砸向堆积的煤炭和物资。
火焰“轰”地一声窜起,迅速蔓延。
“撤!”赵虎低喝一声,毫不恋战。五人如同来时一样,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留下身后冲天的大火和北狄人气急败坏的吼叫。
任务完成得干净利落。烧毁了部分煤炭和物资,击杀包括一名工匠在内的十余名北狄人,自身零伤亡。
消息传回,沈天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只是开始,他要让北狄人后方永无宁日,延缓他们技术转化的速度。
然而,就在“神机小队”初露锋芒,沈天准备将更多精力投入到火药研究和《漂泊客笔记》的技术转化时,一个他意想不到的麻烦,主动找上了门。
这日,沈天正在书房研究笔记中关于一种古代高效炼钢法的记载,试图结合水力鼓风机进行改良,门外传来通报:钦天监监正,傅青书傅大人求见。
钦天监?沈天一愣。这个部门负责观测天象、修订历法,在朝中地位清贵但权力不大,与他这个“实干”王爷向来没什么交集。监正傅青书更是个出了名的老学究,性子古板。
他来干什么?
“请傅大人进来。”沈天放下笔记,整理了一下衣袍。
片刻后,一位穿着深蓝色官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古板的老者,迈着方步走了进来,正是傅青书。
“下官傅青书,参见闲王殿下。”傅青书一丝不苟地行礼。
“傅大人不必多礼,请坐。”沈天客气地招呼,“不知傅大人今日到访,有何指教?”
傅青书却没有坐,而是站在原地,目光直视沈天,语气严肃地说道:“殿下,下官今日冒昧前来,是为天下苍生,向殿下进一言!”
沈天眉头微挑:“哦?傅大人请讲。”
傅青书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殿下近日所行之事,无论是那‘混沌泥’,还是‘滑轮’、‘独轮车’,乃至如今这新式军械,看似利国利民,然则,皆乃奇技淫巧,有违圣人之道!”
他声音提高,带着一种卫道士般的狂热:“圣人云,治大国若烹小鲜,当以德化民,以礼治国!殿下却一味推崇这机巧之物,长此以往,必使民心浮躁,追逐利技,轻视仁义道德!此乃舍本逐末之举!”
沈天听着这老掉牙的论调,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傅大人此言差矣。本王所为,不过是想让兵士少流些血,让百姓生活便利些,何来舍本逐末之说?难道让将士用着破烂军械送死,让百姓过着不便生活,便是圣人之道了?”
“非也!”傅青书固执地摇头,“国之根本,在于礼法纲常,在于民心向善!而非这些外物!殿下可知,近日天象有异,紫微星晦暗,辅星偏移!此乃上天示警!皆因殿下这些‘奇技’扰乱了天地气机,有干天和!”
他竟将天象异常扯到了沈天的发明创造上!
沈天差点气笑出来。这老顽固,还真是会扣帽子!
“傅大人,”沈天语气冷了下来,“天象变化,自有其规律,与本王所做之事何干?莫非边关将士打了胜仗,也是天象所致?百姓用上了好走的道路,也是扰乱了气机?”
“强词夺理!”傅青书见沈天不为所动,有些激动,“殿下!您身负……呃,些许异禀,更应谨言慎行,引导民心归于正道,而非以此蛊惑世人,沉迷机巧!长此以往,恐遭天谴啊!”
天谴?沈天眼神一寒。这老东西,越说越离谱了!
他还没发作,傅青书却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般,再次躬身一礼:“言尽于此,望殿下三思!下官告退!”说完,竟是不等沈天回应,直接转身,迈着固执的方步离开了。
看着傅青书离去的背影,沈天脸色阴沉。他当然不会把这老顽固的话放在心上,但他敏锐地察觉到,这背后恐怕没那么简单。
傅青书一个清闲衙门的监正,为何突然跳出来指责他?是真的出于迂腐的信念?还是……被人当枪使了?
“福伯!”沈天沉声道。
“老奴在。”
“去查查,傅青书最近和什么人接触过?尤其是……和王府的人!”
“是!”
沈天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技术的推广,果然不会一帆风顺。旧的观念,既得利益者,都会成为阻碍。
傅青书的出现,只是一个开始。可以预见,随着他拿出越来越多超越这个时代认知的东西,类似的攻击和质疑只会更多。
“奇技淫巧?干天和?天谴?”沈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天威’!”
他决定,是时候进行下一阶段的“表演”了。光有军械和工具还不够,他需要一场更加直观、更加震撼的“展示”,来堵住这些迂腐之人的嘴,也让那些暗中窥伺的家伙,彻底认清差距!
他的目光,投向了西山基地的方向。那里,火药的研究,虽然屡经挫折,但也已经积累了不少经验,是时候,进行一次决定性的试验了。
他要让这个时代的人,亲耳听听,什么叫做——雷霆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