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子带来的警示和与皇帝达成的共识,让沈天更加坚定了加速发展格物院的决心。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可能不多了。然而,格物院的摊子越铺越大,仅靠他和老张头等工匠出身的人员,在管理和统筹上渐渐感到力不从心。尤其是涉及与其他衙门协调、处理文书账目、乃至应对朝堂上那些引经据典的质疑时,更是需要精通此道的人才。
就在沈天为人才发愁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主动找上了门。
这日,沈天正在格物院与老张头商讨新建炼钢高炉的选址问题,门房来报:“王爷,靖安侯府世子,苏瑾瑜苏公子求见。”
苏瑾瑜?沈天微微一愣。自从上次靖安侯府夜宴一面之缘后,这位名声在外的世子便再未有过交集。他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快请。”沈天整理了一下衣袍。
片刻后,苏瑾瑜依旧是那副月白长衫、温润如玉的模样,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他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格物院内热火朝天的景象,尤其是那台正在试运行、发出低沉轰鸣的蒸汽机,眼中闪过一丝惊叹,随即收敛心神,对沈天拱手一礼:“瑾瑜冒昧来访,打扰王爷了。”
“苏世子客气了,请坐。”沈天示意看茶,“不知世子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苏瑾瑜并未落座,而是神色郑重地再次躬身:“王爷,瑾瑜今日前来,并非以靖安侯世子的身份,而是以一介仰慕实学、渴望为我大龙强盛尽一份绵力的书生身份,毛遂自荐,恳请王爷准许瑾瑜加入格物院,效犬马之劳!”
什么?沈天着实吃了一惊。苏瑾瑜,靖安侯嫡长孙,京中年轻一代翘楚,文采斐然,前途无量,竟然要放弃清贵的仕途,投身于这被许多士大夫视为“匠作之地”的格物院?
“世子此言当真?”沈天确认道,“格物院事务繁杂,与经史子集相去甚远,且难免与油污、铁屑打交道,世子可知其中艰辛?”
苏瑾瑜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王爷,瑾瑜深知。然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瑾瑜自幼读书,常思圣人之道,在于经世致用。观王爷之所为,水泥筑路,惠及行旅;新式军械,保家卫国;蒸汽之力,巧夺天工!此方是真正的强国富民之道!相较于在朝堂之上空谈玄理,瑾瑜更愿在此地,为这实实在在的利国利民之事,贡献一份微薄之力。恳请王爷成全!”
他言辞恳切,态度坚决,显然并非一时冲动。
沈天看着他,心中念头飞转。苏瑾瑜的背景、才华和人品,都是上上之选。若有他加入,格物院在文书、协调、乃至应对士林舆论方面,必将如虎添翼。而且,靖安侯府在军中和朝堂都有不小的影响力,这层关系或许也能带来一些便利。
“好!”沈天也不是拘泥之人,当即拍板,“既然世子有此雄心,本王求之不得!自今日起,世子便是我格物院‘院判’,协助本王处理院务,主管文书、账目及与各衙往来协调之事!”
“瑾瑜,谢王爷信任!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苏瑾瑜深深一揖,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苏瑾瑜的加入,果然给格物院带来了立竿见影的变化。他精通文书律例,处理往来公文井井有条;他善于交际,与六部衙门协调沟通顺畅了许多;他文笔极佳,由他执笔的格物院工作报告和项目说明,条理清晰,文采斐然,连那些挑剔的御史都挑不出太多毛病。更重要的是,他以靖安侯世子的身份投身格物院,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吸引了不少持观望态度的年轻士子和官吏开始关注甚至认同“实学”。
格物院的发展,步入了一个更加规范、高效的新阶段。
然而,北境的阴影,并未因内部的理顺而消散。
这一日,沈天与苏瑾瑜正在商讨建立格物院下属技术学堂的章程,福伯面色凝重地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最新的北境军报。
“王爷,苏院判,青石谷那边……有新的动静了!”
沈天接过军报,迅速浏览,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军报显示,青石谷在经历了铁壁城之战的挫败后,并未沉寂,反而活动更加频繁。那些神秘“天工”似乎在指导北狄人,对那几台受损的“钢铁怪兽”进行修复和改造。更令人不安的是,青石谷内新建了几座样式奇特的窑炉,似乎在尝试烧制某种质地更细、颜色青灰的“新泥”,而且有大量粗盐被运入谷中!
“新泥?粗盐?”苏瑾瑜疑惑地看向沈天。
沈天的心却猛地一沉!作为穿越者,他瞬间联想到了——水泥和氯气或者说类似用途的化学物质!
青石谷背后的势力,不仅在输出军事技术,竟然开始向基础建材和化工领域渗透了!如果他们真的搞出了水泥,北狄的筑城和防御能力将大大增强!而如果他们在打氯气的主意……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他们的技术扩散,在加速!”沈天放下军报,语气沉重,“不能再这么被动防守了!”
他看向苏瑾瑜和苏瑾瑜,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打断他们在青石谷的布局!”
“王爷的意思是……”苏瑾瑜似乎猜到了什么。
“没错!”沈天重重一拳砸在桌案上,“想办法,端掉青石谷!至少,要重创那里的‘天工’和设施,延缓他们的进度!”
他转向福伯:“通知赵虎,让他的人做好准备!同时,让我们在北境的人,不惜一切代价,摸清青石谷最新的布防和那些‘天工’的活动规律!”
“是!”福伯领命而去。
苏瑾瑜看着沈天,眼中虽有忧色,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同:“王爷此举虽险,但确是打破僵局之策。瑾瑜虽不谙军事,但院中一应后勤、情报梳理,定为王爷处置妥当!”
沈天点了点头,有苏瑾瑜处理内部事务,他才能更专注于应对外部的威胁。
青石谷的异动,如同催征的战鼓。一场针对敌方技术核心的突袭与破坏行动,开始在格物院的最高层密谋中,悄然酝酿。而这一次,他们将面对的,是更加警惕、装备可能也更精良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