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府,书房内的气氛,与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沐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庭院中凋零的枯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中捏着一份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龙天新军的最新进展、林雪备受赞誉的治军之能,以及格物院异术所关于“显微镜”的新发现。
“五千精锐……标准化营区……新式装备……”沈沐低声念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还有那窥探微物的奇镜……老九啊老九,你真是好手段,好运气!”
他猛地转身,将密报狠狠摔在桌上,眼中闪烁着嫉妒与怨毒的光芒。沈天的声望如日中天,手中掌握着格物院这等利器,如今又多了林雪和龙天新军这支潜力无限的武力,此消彼长之下,他感觉自己离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似乎越来越远。
“王爷息怒。”心腹幕僚躬身劝道,“闲王如今风头正盛,又有陛下支持,此时不宜正面与之冲突。”
“不宜冲突?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坐大吗?”沈沐低吼道,“林雪一介女流,竟掌龙天新军?还有那格物院,弄出些奇技淫巧,蛊惑圣心!若再放任下去,这朝堂之上,还有我等立足之地吗?”
幕僚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压低声音道:“王爷,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闲王与林将军如今一个主内研发,一个主外练兵,看似无懈可击,但也并非没有弱点。”
“哦?”沈沐挑眉,“说下去。”
“他们的根基,一在格物院之‘新’,二在龙天军之‘强’。若要动摇,或可从这两处入手。”幕僚阴恻恻地分析,“格物院所研之物,毕竟前所未有,若能制造些‘意外’,比如……新式军械在演练中突然炸膛,伤及兵士;或者那异术所研究的天外之物突生不测,引发骚乱……只要次数多了,朝野上下难免会对这些‘新奇’之物产生疑虑,陛下纵使再信任闲王,也不得不顾及舆论。”
沈沐眼神微动:“继续说。”
“至于龙天新军,”幕僚声音更低,“林雪将军治军虽严,但毕竟资历尚浅,又是女子,军中难免有不服者。若能暗中煽动些许不满,或在粮饷、兵员补充上稍作掣肘,令其编练不顺,再散布些她倚仗闲王、任用私人的流言……时间一长,这支新军是成为国之利器,还是成为某些人的私兵,可就不好说了。”
沈沐听完,沉默良久,脸上渐渐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不错……水滴石穿,绳锯木断。有些事,急不得。那就……先给他们找点麻烦吧。记住,手脚干净些,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属下明白!”
就在沈沐于暗处编织罗网之时,龙天新军大营内,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经过数月严苛而科学的训练,首批五千新军已然脱胎换骨,无论是精神面貌还是军事技能,都远非寻常军队可比。
这一日,京畿上空晴空万里。龙天新军大营演武场,旌旗招展,甲胄鲜明。一场精心筹备的新军初成演武,即将在此举行。皇帝沈雨携文武百官,亲临观礼。沈天作为监造使,自然也位列其中,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演武台中央那个一身亮银甲、英姿勃发的身影——林雪。
演武开始!首先进行的是分列式与军阵操演。五千将士分为数个方阵,踏着格物院统一制作的鼓点,步伐铿锵,整齐划一,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一股肃杀凛冽之气扑面而来,令观礼台上的文武百官为之动容。
紧接着是单兵与小队技战术演示。神机弩手在两百步外精准射断悬挂的铜钱;迅雷弩队进行急速射演示,连绵的箭雨将草人靶瞬间覆盖;工兵分队演示了快速架设简易桥梁和布置陷阱;甚至还有一队士兵演示了如何使用格物院特制的钩锁和短刃进行攀爬与近身格斗。
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多兵种协同战术演练。在模拟的复杂地形中,以哨声和旗语为号,弩兵进行远程火力压制,工兵迅速开辟通道,手持新型盾牌和破甲矛的步兵稳步推进,而一支精锐的轻骑兵则如同利刃,从侧翼发起致命突击。整个演练过程行云流水,各兵种配合默契,将“精、快、合”的理念展现得淋漓尽致。
皇帝沈雨看得龙颜大悦,不时抚掌称赞。就连一些原本对林雪掌兵心存疑虑的老将,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支新军确实气象一新,潜力巨大。
沈天站在台下,看着林雪在演武台上从容调度,口令清晰,指挥若定,阳光下,她挺拔的身姿和专注的侧脸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他的心中充满了自豪与激赏,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悄然涌动。
演武圆满成功,皇帝当场对林雪及龙天新军将士大加封赏,并宣布将进一步扩大新军规模。
当晚,沈天在府中设下简单的庆功宴,只邀请了苏瑾瑜、老张头等几位格物院核心,以及……刚刚卸去戎装、换上一身淡青色常服的林雪。
宴席间,气氛轻松融洽。众人纷纷向林雪敬酒,祝贺演武成功。林雪虽不擅饮酒,但也以茶代酒,一一回敬,清冷的脸上因些许酒意和兴奋,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少了几分战场上的杀伐之气,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柔美。
沈天看着她与苏瑾瑜等人侃侃而谈,分享着练兵心得和对未来战术的构想,眼神温和而专注。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享受与她相处的时光,无论是商讨军国大事,还是像此刻这般闲谈。
“林将军今日演武,真是令我等大开眼界。”沈天举起酒杯,由衷赞道,“龙天新军能有今日气象,将军居功至伟。”
林雪抬眼望向他,触及他眼中毫不掩饰的赞赏与那丝难以言喻的温柔,心尖微颤,垂下眼帘,轻声道:“王爷过奖了,若无格物院鼎力支持,提供如此精良之装备,林雪纵有通天之能,亦难为无米之炊。”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苏瑾瑜在一旁看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然而,无论是沉浸在喜悦中的沈天和林雪,还是远在王府中谋划的沈沐,都未曾察觉到,一场针对格物院和龙天新军的暗流,已然开始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