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的晨露在惊雷枪的枪尖凝成水珠,坠落在青石板上的刹那,江恩的罗盘突然逆时针旋转。黄铜盘面映出的朝阳带着诡异的殷红,像被稀释的血,他左手腕的疤痕骤然发烫,那些在雾都炼化的吸血鬼残念竟开始发出细碎的嘶吼。
“老江,你的罗盘该上油了。” 徐襄用银簪挑起块桂花糕,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条缝。他看着江恩指尖的颤抖,突然想起三天前分离仪式结束时,热血的惊雷枪曾无故震颤,枪身的红光里渗出缕缕黑气,像被污染的血。
江恩没有抬头,升阳诀在掌心悄然运转,试图压制疤痕的灼痛。他能听见空气中弥漫着细微的爆裂声,那是星球意志的愤怒在流淌,每道声波都带着冰冷的命令:“清除…… 异类……” 这些声音钻进耳朵时,他突然想起 1955 年尼古拉斯伯爵在石棺前说的话:“逆天而行,终将被天反噬。”
竹楼方向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江恩的罗盘猛地指向北方,指针上的金光被黑气缠绕,像条濒死的蛇。他抓起罗盘往竹楼冲,晨雾被撞开的瞬间,正看见热血跪在地上,惊雷枪的枪尖深深扎进地板,离李秀秀的脚踝只有寸许。
“热…… 血?” 李秀秀的声音带着哭腔,善念无天刚递给她的药碗摔在地上,褐色的药汁在青砖上漫开,像幅扭曲的地图。恶念无天已经挡在她身前,黑袍下的魔纹泛着红光,却在触及热血周身黑气的刹那缩回,仿佛被烫到。
热血的瞳孔里燃烧着猩红的火焰,惊雷枪的红光与黑气交织成螺旋状,顺着枪身钻进他的手臂。他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每块肌肉都在疯狂颤抖,像是有无数把刀在血管里搅动:“杀…… 都得死……”
“嘀嘀 —— 检测到宿主被异常能量侵蚀!” 旺财的全息投影突然从热血的领口冒出来,电子音因干扰而扭曲,“启动紧急净化程序…… 滋滋…… 能量不足……” 它的屏幕上跳出狂乱的代码,代表理智的蓝线正被红线吞噬。
江恩的升阳诀金光如网,瞬间将热血罩在里面。当金光触到那些黑气时,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他能感觉到对方体内两股力量在疯狂撕扯 —— 热血的意志像风中残烛,而星球意志的愤怒如滔天巨浪。左手腕的疤痕突然爆发出强光,将罗盘的星象图投射在墙上,图中代表热血的星辰正被黑气包裹。
“老江!” 徐襄的金链突然缠上热血的腰,链节上的金条泛着圣洁的光,“用你的升阳诀锁热血的穴位!” 他银簪一挑,金链突然收缩,试图阻止黑气蔓延,“难怪三天前就觉得他不对劲,喝醉酒时对着桃树戳了几十个洞!”
恶念无天突然出手,黑袍化作利爪抓向热血的肩膀。他的指甲刺破对方的皮肉,却在接触到血液的瞬间惨叫着后退,指尖竟被腐蚀出焦黑的洞:“这不是普通的意志……” 他甩着受伤的手,黑袍下的魔纹剧烈闪烁,“里面混着上古的诅咒。”
善念无天坐在轮椅上,白衣的金纹正顺着地面流向热血。他的脸色比纸还白,每输送一分力量,嘴角就多一分血迹:“是分离仪式的代价……”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强行借用星球意志,触怒了它的本源。”
唐笑笑举着直播设备的手在发抖,镜头里的热血已经完全失去人形,周身的黑气凝成无数张痛苦的脸。她突然想起雾都港口那些被吸血鬼控制的市民,心脏像被攥住般剧痛:“家人们…… 这不是演习……” 她的指虎不知何时掉在地上,“谁知道怎么唤醒理智?在线等,挺急的!”
顾采薇的全息投影在竹楼中央炸开,三十六块屏幕同时显示着热血的生理数据:“肾上腺素超标三百倍,大脑皮层活动异常,异常能量浓度 91%。” 她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声音带着哭腔,“这股能量来自星球的核心,我们的净化设备根本无法抵抗!”
江恩的罗盘在墙上的星象图上疯狂游走,金光在每个节点上留下灼烧的痕迹。他想起自己研究的时间周期律,突然明白星球意志的愤怒并非无迹可寻 —— 就像股市的暴跌往往源于过度干预,他们强行分离无天的善恶念,本质上是在篡改自然法则。
“它要平衡!” 江恩对着众人嘶吼,升阳诀的金光突然变得极细,像针一样刺向热血的百会穴,“星球意志在愤怒我们打破了平衡!” 他的罗盘突然指向无天的善恶两念,“必须让他们立刻合二为一,偿还这份因果!”
“不行!” 李秀秀突然扑到善念无天身前,张开双臂护住他,“善念还没恢复,现在合一等于自杀!” 她的掌心浮现出平安符的虚影,那是用自己的精血炼化的,“我爷爷说过,逆天而行的代价,往往是最珍贵的东西。”
热血突然挣脱金链,惊雷枪的红光如毒蛇出洞,直取善念无天。江恩的反应快如闪电,升阳诀金光横档,枪尖与金光碰撞的刹那,整个竹楼剧烈摇晃,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他能感觉到手臂传来的巨力,仿佛在对抗整座山,左手腕的疤痕因过载而渗出血珠。
“热…… 血…… 看着我!” 江恩的额头抵着热血的额头,升阳诀的金光顺着眉心钻进对方的脑海。他强行将自己的记忆灌输给热血 —— 桃源的桃花,雾都的朝阳,还有那个举着罗盘碎片的小女孩。这些温暖的画面在黑气中炸开,竟逼得那些扭曲的脸后退了几分。
“桃…… 桃源……” 热血的瞳孔闪过一丝清明,惊雷枪的红光突然黯淡。他看着江恩流血的手腕,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老江…… 杀了我……” 黑气再次汹涌时,他猛地调转枪头,狠狠刺向自己的心脏。
“嘀嘀 —— 启动终极防御协议!” 旺财的投影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将热血完全包裹,“消耗十年储备能量…… 滋滋…… 强制清醒!” 它的屏幕上跳出倒计时,电子音带着决绝的悲壮,“宿主,记住桃花的样子。”
强光散去时,热血瘫倒在地,惊雷枪的红光彻底熄灭。他的皮肤布满细密的血痕,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的呻吟。江恩的升阳诀金光缓缓流淌,修复着他受损的经脉,左手腕的疤痕却在此时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像块普通的伤疤。
“暂时…… 压住了。” 江恩喘着粗气坐在地上,罗盘从掌心滑落,盘面的星象图已经变得模糊,“但下次发作…… 旺财未必能顶住。” 他看着窗外阴沉的天,桃源的晨雾不知何时变成了灰黑色,像场永远不会停的雨。
徐襄用金链在热血周围围起圈,链节上的金条泛着微弱的光。他的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第一次露出慌乱的神情:“当年我在号子里,见过被狱警逼疯的犯人……” 他突然攥紧拳头,银簪深深嵌进掌心,“但从没见过这种…… 被老天爷逼疯的。”
恶念无天靠在门框上,受伤的手已经包扎好。他看着轮椅上昏睡的善念无天,又看看地上昏迷的热血,黑袍下的肩膀微微颤抖:“要合二为一,也不是不行。”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埋在土里,“用我的恶念做引子,强行催化善念恢复。”
“不行!” 李秀秀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善念无天的手背上,“那样你会魂飞魄散!” 她想起分离时两个无天交换的那颗糖,想起恶念无天耳朵上的红晕,心脏像被刀割般疼,“阿天说过,真正的强大不是牺牲,是共存。”
唐笑笑的直播设备还开着,弹幕已经刷满了祈福的话。她突然关掉镜头,蹲在江恩身边,指虎上的红绳不知何时断了:“老江,你的罗盘还能算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算算我们还有多少时间,算算怎么才能让所有人都活下去。”
江恩捡起罗盘,发现指针已经彻底停住,永远指向了北方。他想起 1929 年股灾那天,交易所的报价器也是这样突然卡住,所有数字都凝固在崩盘的那一刻。左手腕的疤痕传来久违的灼痛,这次却不再是吸血鬼的残念,而是星球意志冰冷的警告。
“还有七天。” 江恩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清晰,“七天后是月圆之夜,星球意志的力量会达到顶峰。” 他的指尖在罗盘背面划过,那里刻着的 “在时间中永生” 已经模糊不清,“要么让无天合二为一,偿还因果;要么…… 看着热血彻底沦为杀戮机器。”
竹楼外的桃树林突然传来哗哗的声响,成片的桃花在灰雾中凋零,像场盛大的葬礼。江恩望着那些飘落的花瓣,突然想起自己刚到桃源时,赵应骏唱的那首《桃花谣》。那时的阳光多暖啊,连雾气都带着甜味。
“我有个办法。” 善念无天不知何时醒了,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白衣的金纹在他周身缓缓流转,竟比分离前更加明亮,“但需要江恩先生的升阳诀,还有…… 所有人的信念。”
江恩的罗盘突然轻微颤动,停住的指针在 “吉” 字上微微跳动。他看着善念无天眼中的光芒,突然明白所谓的星球意志,或许并非不可沟通 —— 就像最难预测的股市,看似狂暴的波动下,始终藏着理性的轨迹。
左手腕的疤痕轻轻发烫,这次不再是灼痛,而是温暖的提醒。江恩握紧罗盘,星象图在脑海中缓缓展开,图中每个人的星辰都在微弱闪烁,像黑暗中永不熄灭的希望。他知道,接下来的七天,将是他们这辈子最艰难的战斗,但只要信念还在,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灰雾中,赵应骏的吉他声突然响起,断断续续的,像个迷路的孩子。但渐渐地,琴声变得坚定,唐笑笑的歌声也加了进来,徐襄甚至用银簪敲着金链伴奏。在这片低迷的桃源里,音乐像道微光,悄悄刺破了笼罩的阴霾。
江恩的罗盘躺在青石板上,盘面的星象图在歌声中缓缓旋转。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未开始,但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没有什么能让这支队伍真正倒下 —— 无论是星球意志的愤怒,还是命运的捉弄。
夜渐渐深了,竹楼里的灯光却始终亮着。江恩守在热血身边,升阳诀的金光像层薄被,轻轻盖在对方身上。左手腕的疤痕偶尔会提醒他危机四伏,但更多的时候,他能感觉到桃源的土地下,有股温柔的力量在缓缓流动,像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他们。
这场与天的赌局,他们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