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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田利钱:盛唐官禄的别样图景

长安城的暮春,总裹挟着慵懒而繁华的气息。平康坊的酒旗在微风中摇曳,西市的胡商正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话讨价还价,皇城深处的尚书省户部,却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纸张特有的干燥气息。

苏廉坐在靠窗的案几前,手里捧着一卷刚从秘阁借来的《唐六典》,眉头微蹙。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木棂,在书页上投下斑驳光影,也照亮了他略带困惑的脸庞。他来长安已有数月,从最初的懵懂新奇,到如今逐渐沉入这帝国经济的深海,越是探究,越觉得其中门道万千,非一时一日所能穷尽。

“苏兄,又在钻研什么?看你愁眉不展的,莫不是被这长安城的繁花迷了眼,连书都读不进去了?”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苏廉抬头,见是同在户部历练的同僚李涵。李涵出身京兆望族,对长安官场的掌故轶闻了如指掌,平日里没少点拨苏廉。

“原来是李兄,”苏廉放下书卷,苦笑道,“我正看这‘职分田’与‘公廨田’的记载,有些地方不甚了了,故而走神。”

李涵踱步过来,瞥了一眼案上的《唐六典》,笑道:“这有何难?咱们大唐官员的俸禄,可不止那点粟米布帛。这职分田和公廨田,便是其中的大头,也是颇为有趣的一环。”

他拉过一张胡凳坐下,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呷了一口,才缓缓道来:“苏兄初来乍到,有所不知。我朝官员俸禄名堂甚多,除了授给百姓、官员亦可依品级分得的永业田、口分田之外,专为官员俸禄及衙门开支设置的,便是这职分田与公廨田了。”

苏廉精神一振:“愿闻其详。”

“先说这职分田,”李涵清了清嗓子,仿佛在户部大堂应对上官询问一般,“此田本就是百官俸禄的一部分。想当年高祖武德年间百废待兴,国库空虚,百官俸禄竟一度全赖职分田,不发钱帛。田租所入,便是官俸。”

“哦?竟有此事?”苏廉惊讶道,“那这职分田的租额想必不低?”

李涵摇了摇头:“倒也未必。按制,职分田交由农户耕种,政府收取地租,租额每亩最多六斗。若能切实执行,这租子不算太重,农户尚有余力。只是……”他话锋一转,“这职分田在我朝也是时废时置,颇不稳定。”

苏廉追问道:“此话怎讲?”

“就说本朝开元十八年,”李涵伸出手指,“陛下曾下令‘依旧给京官职田’。这‘依旧’二字,便说明此前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京官是没有职分田的。不过总体而言,还是给的时候多,停罢的时候少。毕竟这是官员俸禄的重要组成部分,轻易动不得。”他顿了顿又道,“试想若无此田租收入,单靠那点俸料钱,京官们怕是难以维持体面。”

苏廉点了点头,心中默默盘算:六斗每亩,若一个五品官有职分田二百亩(唐代职分田制度中,京官五品确有二百亩左右),一年便是一百二十石粟米,这对于官员一家的口粮而言,确是不小的补充。

“那这公廨田,又作何解?”苏廉将话题引向另一个重点。

“公廨田嘛,”李涵放下茶盏,语气变得严肃了些,“‘公廨’即衙门之意。顾名思义,公廨田的田租收入,是用来维持各级政府机构办公费用的。小到一个下县的县衙,大到京兆府、河南府,乃至中央的司农寺、殿中省,都有份例。”

“竟有如此细致的划分?”苏廉好奇道。

“那是自然。”李涵得意地扬了扬眉,仿佛这些数字都刻在他脑子里,“《唐六典》上记载得清清楚楚:‘凡天下诸州公廨田,大都督府四十顷;中都督府三十五顷;下都督、都护府、上州,各三十顷;中州,二十顷;官总监、下州各十五顷;上县十顷;中县八顷;下县六顷……’”

他如数家珍,语速渐快:“不止州县,就连各镇、冶炼铜铁的诸冶监、管理粮仓的诸仓监也有份。上牧监、上镇各五顷;下县及中下牧、司竹监、中镇、诸军、折冲府,各四顷;诸冶监、诸仓监、下镇、上关各三顷……如此等等,各级官府,乃至一些专门机构,都按等级分得公廨田,只是数目多寡不同罢了。”

苏廉听得咋舌,他原以为只有州县设有此类公田,没想到连管理畜牧、竹林、关隘的机构都有,可见朝廷对此的重视。

“这还只是地方上的,”李涵继续说道,“京中各司的公廨田,更是有详细定例,杜佑先生的《通典》里便有记载。”

他略一沉吟,模仿老儒讲学的口吻念道:“‘大唐凡京诸司,各有公廨田。司农寺给二十六顷;殿中省二十五顷;少府监二十二顷;太常寺二十顷;京兆府、河南府各十七顷;太府寺十六顷;吏部、户部各十五顷……’”

苏廉心中一动——自己所在的户部,竟也有十五顷之多。十五顷便是一千五百亩,这田租收入,对于一个部门的开支来说,想必不是小数目。

“……兵部、内侍省各十四顷;中书省、将作监各十三顷;刑部、大理寺各十二顷;尚书都省、门下省、太子左春坊各十一顷;工部十顷……”李涵仍在继续,“再往下,光禄寺、太仆寺、秘书监各九顷;礼部、鸿胪寺、都水监各八顷;御史台、国子监、京县各七顷……”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直到提到“内坊、左右内率府、率更府各二顷”才停下。

“你看,”李涵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咙,“各机构分得公廨田的多少,并非完全以重要性而论,更多是依日常开支是否庞大而定。比如司农寺掌邦国仓储委积,开销巨大,故得田最多;殿中省掌乘舆服御,少府监掌百工技巧,开支亦不小。”

苏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倒是颇为务实的做法。”

“可不是嘛,”李涵笑道,“说起来,公廨田也并非我朝首创,前朝便有先例。想那东晋陶渊明先生,曾任彭泽县令时,县里也分给他公田。陶先生嗜酒,便下令种秫稻——也就是可酿酒的黏高粱,后来他在《归去来兮辞》的序里还提到‘公田之利,足以为酒’。可见我大唐的公廨田,亦是承袭前朝而来。”

苏廉不禁莞尔——他想象着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适情景,再联想到长安城森严的官署与严谨的田亩数字,只觉历史竟是如此奇妙地联系在一起。

“只是,”李涵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这公廨田的租子,名义上是‘以供公用’,但实际上是否全然公用,那就难说了。”

苏廉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中的异样:“李兄此言何意?”

李涵压低声音,凑近了些:“苏兄可曾见过《新唐书·食货志》里的一句话?‘京师及州县皆有公廨田,以供公私之费。’你看,这‘公私之费’四字,便有些耐人寻味——究竟是公用为主,还是私用亦占其半?恐怕只有身在其中的官员自己清楚。”

苏廉心中一凛。他虽初入仕途,却也明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道理。一笔名为“公用”的收入,若缺乏严格监管,很容易就会变成官员们的“小金库”。

“不仅如此,”李涵继续道,“京官与地方官的待遇,也常常有所差别。就拿贞观到天宝年间来说,那时国家承平,财政宽裕,京官的待遇往往比地方官优厚得多。杜佑先生的《通典·职官典》里记载得明白:凡京师文武正官,每年除了职分田,还有俸食钱、防合与庶仆补贴——类似警卫、仆役的费用,再加杂钱等;地方官呢?则常常仅有公廨田的租子,以及所谓的‘息钱’而已。”

“息钱?”苏廉又听到一个新词。

“正是,这便是除公廨田外另一项重要的官府收入来源——公廨钱,也叫‘食利本钱’或‘料钱’。”李涵解释道,“‘料’可理解为‘资本’,朝廷给每一衙门一笔本钱,让他们去放贷生息,或是经营些生意,所得利息便用来补贴衙门开支与官员的额外收入。”

“官府还要亲自做生意放贷?”苏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不是嘛,”李涵苦笑一声,“朝廷为此还专门设置了‘捉钱令史’这样的职位。这些捉钱令史,就相当于衙门雇来的‘职业经理人’,专门负责打理这笔本钱,规定每月要将固定的利息上缴官府。这些人若经营得当、政绩突出,若干年后吏部还会依据其业绩授予官职。这在宋以后,可是闻所未闻的制度。”

苏廉啧啧称奇:“这倒是条奇特的晋升途径。不知这公廨钱的数额究竟有多大?”

“数目可不小,”李涵的神色凝重起来,“据《唐史》记载,德宗贞元二十一年,仅京官的食利本钱就达二万五千九百四十三贯六百九十六文;到宪宗元和九年,增至五万三千九百五十二贯九百五十五文;至武宗会昌年间,更是高达八万四千五百贯!”

“八万四千五百贯!”苏廉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数字远超他的想象。

“正是,”李涵点头道,“大致而言,这八万多贯的食利本钱若用于放贷,按当时的利息水平,一年可得利息四万贯左右。这笔利息不可谓不大,对于缓解衙门开支、补贴官员收入,作用着实不小。”

苏廉默默盘算:四万贯钱,若按当时每石米两三百文的价格,可购米十余万石,足够供养一支小型军队了。

“地方政府的公廨钱数额更为庞大,”李涵继续抛出重磅信息,“唐高宗永徽年间有详细记载:当时的西都京兆府(长安)作为天下第一大府,每年公廨钱达三百八十万;东都河南府(洛阳)身为第二大府,数额同样是三百八十万。”

“三百八十万……”苏廉听得有些麻木,这数字在他耳中简直如同天文。

“太原府是我朝龙兴之地,既是第三大府,又是大都督府,每年公廨钱二百七十五万;中都督府及上州,每年各二百四十二万;中州及下都督府,每年各一百五十四万;下州虽少些,也有八十八万。”

李涵越说越详细,连京县、畿县及上中下县的数目都一一报来:“京县每年一百四十三万;太原府的京县稍少,为九十一万三千;畿县八十二万五千;太原府的畿县及其他各州的上县是七十七万;各州中县五十五万;各州下县二十八万五千。”

他甚至提到了军事单位:“还有折冲府,我朝共有八百个左右,分上、中、下三等,上等折冲府每年公廨钱二十万,中等十五万,下等十万。”

苏廉听得目瞪口呆。他原本以为唐代官员的俸禄主要依靠土地与禄米,没想到竟有如此庞大的“金融资产”在运作——职分田提供粮食等实物,公廨田供给办公经费,公廨钱则带来灵活的货币收入。三者结合,构成了唐代官员俸禄体系中相当重要的一环。

“这么说来,”苏廉消化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这职分田、公廨田与公廨钱,共同支撑着我朝官僚体系的运转?”

“可以这么说,”李涵点头道,“只是这体系并非一成不变,更非完美无缺。就拿公廨钱放贷来说,若遇荒年,百姓本就困苦,如何还得起高额利息?强行催收只会民怨沸腾,而捉钱令史为求仕途往往只求完成指标,不顾百姓死活。至于公廨田的租子,虽说每亩六斗,可若地方官与佃户勾结,或是巧立名目额外加征,最终受苦的还是耕种的农户。”

他叹了口气:“更不必说肃宗、代宗以后天下大乱,中央财政困竭。代宗大历十二年,元载为相,此人私心颇重,竟因私怨奏请朝廷调低京师官员俸禄,反而调高外地官员俸禄。结果如何?京官收入锐减,竟至难以自给,要向外官乞贷度日!后来还是大臣杨绾、常衮等人上奏,称京官俸禄太薄难以维持,朝廷这才每年额外加给京官十五万六千余缗钱,才算稍稍缓解。”

“竟有京官需要乞贷的地步?”苏廉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李涵道,“你可知大书法家颜真卿颜鲁公?他在代宗朝曾任刑部尚书,位高权重吧?可他也曾因俸禄微薄生活困顿,写下着名的《乞米帖》。帖中说:‘拙于生事,举家食粥已数月,今又罄矣,实用忧煎。’堂堂刑部尚书,竟落到举家食粥、无米下锅的境地,若非亲笔所书,谁能相信?如今这《乞米帖》已成书法史上的佳话,可背后却是京官俸禄制度崩坏的辛酸啊。”苏廉默然无语。他望着窗外依旧繁华的长安街景,心中却已不复先前的轻松。这盛世繁华的表象之下,竟潜藏着如此多的复杂与无奈。职分田的谷物收成,公廨田的租税征缴,公廨钱的利息核算——每一组数字背后,都牵动着无数黎民的生计,也考验着帝国的治理智慧。

他拿起案头的《唐六典》,再次翻开记载公廨田亩数的篇章。那些原本冰冷的数字,此刻在他眼中仿佛骤然活了过来:化作京兆府公廨田上沉甸甸的麦穗,化作捉钱令史算盘上噼啪作响的算珠,也化作颜真卿笔下那满含无奈与忧煎的“乞米”二字。

长安城的暮色渐渐浓重,户部的灯火一盏盏次第亮起。苏廉清楚,他对这个庞大帝国经济体系的探索,才刚刚拉开序幕。职分田与公廨田的故事,不过是这波澜壮阔历史长卷中的寥寥一页,而更多的奥秘与挑战,仍在前方等待着他。他握紧手中的书卷,眼神里满是探究的渴望,亦夹杂着初为人臣的一丝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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