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还是吞？
两个念头如同两条恶龙，在林羽脑海中疯狂撕扯。祭坛上少女苍白脆弱的容颜，与上方那团散发着无尽贪婪与毁灭的黑暗本源，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吞噬她，解放饕餮之力，固然能瞬间获得无法想象的力量，足以让他摆脱眼前乃至未来的许多危机，甚至可能一举拥有与金丹修士抗衡的资本。但代价呢？且不说他能否承受住饕餮本源的冲击而不被同化，单单是释放这头足以吞噬诸天的凶兽所带来的浩劫，就与他“苟住发育，安全第一”的核心道念背道而驰！那将不是求生，而是自取灭亡，甚至拉上整个九玄界陪葬！
帮助她，稳住封印，或许能获得九幽府正统传承，但意味着要接手这个烫手山芋，与这恐怖本源长期为伴，时刻面临反噬风险，更可能立刻就要面对即将闯入的幽煞老怪！风险极大！
电光火石之间，林羽的道心在经历了轮回幻境的洗礼后，展现出了惊人的决断力。
他的“苟道”，是于万丈劫波中争那一线生机，是守护己身之道，而非损人利己、祸乱苍生之道！若为了一时力量而迷失本心，释放灾厄，那他与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魔修有何区别？他的道，也必将止步于此！
“我选……助她！”
一念既定，林羽眼中再无迷茫，只剩下如寒潭般的冷静与坚定。他不再犹豫，身形一晃，便朝着祭坛中心的柳依依疾驰而去！
然而，就在他动身的刹那——
“桀桀桀……果然在此！小子，将九幽传承和那女娃子，都给本座交出来！”
一声阴恻恻的、带着无尽贪婪与杀意的怪笑，如同夜枭啼鸣，自镇狱殿入口处骤然响起！
一道凝练至极、缠绕着浓郁死气的乌光，如同撕裂虚空的毒蛇，以超越林羽反应的速度，后发先至，瞬间跨越数百丈距离，直刺他的后心！速度之快，威力之强，远超之前鬼市中的随手一击！
幽煞老怪！他竟在此刻闯了进来，而且一出手便是绝杀！
金丹修士的含怒偷袭，何其恐怖！林羽只觉得一股冻彻灵魂的死亡危机瞬间将他笼罩，周身空间仿佛都被那死气凝固，连思维都似乎要冻结！
避不开！挡不住！
生死一线间，林羽甚至来不及转身，只能凭借本能，将刚刚升华的“归墟守心道印”催动到极致，识海中光芒爆闪，强行撼动了一丝周围凝固的空间！同时，体内那异变的、带着九幽归墟特性的液态灵力疯狂涌向背后！
“噗！”
即便如此，那凝练的乌光依旧如同热刀切牛油般，轻易撕裂了他仓促布下的灵力防御，狠狠撞击在他的背心之上！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林羽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带着冰碴的鲜血，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前抛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冰冷的祭坛基座上，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仅仅一击，他便已身受重伤！金丹与筑基的差距，如同天堑！
“咦？竟然没死？”幽煞老怪略显诧异的声音传来，他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殿内，周身死气缭绕，兜帽下的目光如同两盏鬼火，先是扫过重伤的林羽，随即立刻被祭坛上的景象所吸引。
当他看到那团不断扭曲变幻、散发着令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吞噬本源的黑暗，以及下方那眉心闪烁着古老符文、气息微弱的少女时，即便是以他金丹修士的心境，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爆发出无法抑制的、混合着恐惧与极致贪婪的光芒！
“饕……饕餮本源？！还有……九阴之体？！哈哈哈！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幽煞老怪发出癫狂般的大笑，“若能吞噬这九阴之体，再炼化一丝饕餮本源，本座何止金丹！元婴可期！甚至化神也有望！”
他再也顾不上理会奄奄一息的林羽，身形化作一道黑烟，直扑祭坛上的柳依依！干枯的手掌探出，死气凝聚成爪，抓向少女那纤细脆弱的脖颈！他要先夺取这具完美的“容器”和“桥梁”！
眼看那死气之爪就要触及柳依依——
“吼——！！！”
原本就因为幽煞老怪的闯入和林羽的受伤而变得有些躁动的饕餮本源，在感受到这股充满掠夺与恶意的死气靠近其“封印核心”时，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凶兽，猛地爆发出更加恐怖的咆哮（意念层面的）！
那团黑暗剧烈膨胀、翻滚，一股远超之前的吞噬之力轰然爆发！整个镇狱殿内的光线、灵气，甚至空间都开始扭曲，向着那团黑暗坍缩！
首当其冲的幽煞老怪脸色剧变，抓向柳依依的动作猛地一滞！他感觉自己周身的死气、灵力，乃至生命力，都在不受控制地流向那团黑暗！那恐怖的吞噬之力，竟然连他这个金丹修士都难以完全抵御！
“该死的！”幽煞老怪又惊又怒，不得不全力运转功法，稳住自身，与那吞噬之力抗衡。他看向那团黑暗的眼神，充满了忌惮，但贪婪却更加炽盛！“不愧是饕餮本源！仅仅是无意识的暴走就有如此威力！若能被本座掌控……”
而此刻，倒在祭坛基座下的林羽，虽然重伤，但意识却因为道心的强大而保持着清醒。他看到幽煞老怪被饕餮本源暂时牵制，又看到祭坛上柳依依眉心的符文因为本源的暴走而剧烈闪烁，气息变得更加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强忍着经脉寸断般的剧痛，猛地一咬舌尖，借助剧痛刺激，榨取体内最后一丝力量，双手猛地按在祭坛那冰冷的、刻满了符文的基座上！
他没有试图去攻击幽煞老怪，那无异于以卵击石。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系统给出的建议方案一上——以自身“归墟守心道印”为引，注入精纯魂力，稳定柳依依的状态！
“归墟守心，万惑不侵！魂力为引，助尔固本！”
林羽心中默念，识海中那枚光芒略显黯淡的“归墟守心道印”被他强行催动，剥离出一缕最为精纯的、蕴含着他坚定道念的本源魂力，顺着他的双手，透过祭坛基座，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涌向祭坛中心那道脆弱的身影！
他不敢注入太多，怕惊动上方暴走的饕餮本源，也怕虚不受补，反而加速柳依依的崩溃。他只能以自身道印为桥梁，试图与柳依依眉心的那个古老符文建立一丝微弱的联系，用自己的魂力，去“滋养”那道维系着脆弱平衡的封印！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危险的尝试！他的魂力一旦进入柳依依体内，就如同将自己的部分神魂暴露在了饕餮本源的嘴边！稍有不慎，不仅救不了人，自己也会被饕餮意志顺着这缕联系反噬，神魂俱灭！
然而，就在他这缕蕴含着“归墟守心”意境的魂力，触碰到柳依依眉心符文的刹那——
异变发生了！
那原本剧烈闪烁、明灭不定的古老符文，在接触到林羽那独特魂力的瞬间，仿佛干涸的土地遇到了甘霖，猛地稳定了下来！符文流转的速度变得平缓，散发出的光芒也带上了一丝与林羽道印同源的、内敛而稳固的韵味！
与此同时，上方那团因为感受到“异物”（幽煞老怪）入侵而暴走的饕餮本源，似乎也察觉到了下方封印核心的“稳固”与“熟悉”的气息（林羽的归墟道基），那狂暴的吞噬之力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和……疑惑？
有效！
林羽心中狂喜，但不敢有丝毫松懈，继续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魂力的输送。
而此刻，正在与饕餮吞噬之力抗衡的幽煞老怪，也敏锐地察觉到了祭坛上气息的变化。他猛地转头，看向双手按在祭坛基座上、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的林羽，以及气息似乎稳定了一丝的柳依依，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小杂种！你竟敢坏本座好事！给我去死！”
他虽然被吞噬之力牵制，无法全力出手，但金丹修士的手段岂是等闲？他分出一部分心神，屈指一弹，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幽冥指”劲，带着蚀魂腐骨的死气，如同闪电般射向林羽的眉心！
这一指，若是击中，林羽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或许是林羽魂力的滋养起了作用，或许是感受到了幽煞老怪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对“稳定因素”的威胁，祭坛上，那一直双目紧闭、气息微弱的柳依依，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醒了？！
不，并非完全苏醒。更像是一种沉寂了万古的本能，在感受到同源道韵（林羽）的滋养和外部致命威胁时，被激发了！
她眉心那稳定下来的古老符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暗金色光芒！一股远比林羽精纯、浩瀚、仿佛承载了九幽万古寂灭意境的磅礴魂力，自符文中轰然涌出，并非攻击，而是……顺着林羽那缕魂力构筑的桥梁，反向灌注而来！
同时，上方那团饕餮本源，似乎因为这股同源却更加古老强大的魂力出现，而变得更加躁动不安，吞噬之力再次增强！
“噗！”
幽煞老怪射出的那道“幽冥指”劲，在距离林羽眉心不到三寸的地方，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蕴含着九幽寂灭意境的墙壁，悄无声息地湮灭、消散！
而林羽，在接收到柳依依那反向灌注而来的磅礴魂力的瞬间，只觉得一股冰冷、浩瀚、仿佛能冻结时空、寂灭万物的洪流，蛮横地冲入了他的识海！
“呃啊——！”
远比之前道则洗礼更加剧烈的痛苦袭来！他的识海仿佛要被这股外来的、等级极高的魂力撑爆！归墟守心道印疯狂旋转，光芒暴涨，拼命地消化、融合着这股力量！
这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馈赠？或者说，是一种本能的“求助”与“共享”？
柳依依无法凭借自身力量维持封印，她需要借助林羽这个“同路者”的力量！而作为回报，或者说作为“工具”的强化，她将自身部分沉淀了万古的九幽魂力，分享给了林羽！
【叮！检测到超高纯度‘九幽魂力’注入！正在强制融合……】
【警告！宿主神魂强度不足以完全承载！】
【启动应急方案……以‘归墟守心道印’为核心，引导魂力淬炼神识，强化道基……】
【融合中……宿主神魂强度急速提升……对九幽大道感悟加深……归墟灵力进一步异变……】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疾风骤雨。林羽感觉自己的神魂在这股外力与内力的共同作用下，如同被投入神炉锻造的精铁，经历着难以想象的淬炼与升华！痛苦至极，却也伴随着力量的疯狂增长！
他的神识范围在突破！一百丈！两百丈！三百丈！
归墟守心道印变得更加复杂深邃，其上的“洞虚之眼”能力被动激发到极致，仿佛能看穿虚妄，直指本源！
丹田内的液态归墟灵力，颜色变得更加暗沉，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其吞噬与寂灭的特性疯狂提升！
而对面，幽煞老怪看到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击被无形化解，又感受到林羽身上那节节攀升、甚至开始隐隐让他都感到一丝威胁的气息，脸色彻底变了！
“不可能！这小子……他在吞噬九幽传承？！不能让他成功！”
幽煞老怪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再也顾不得保留，猛地一拍自己胸口，喷出一大口本命精血，融入周身死气之中！
“幽冥血祭，万鬼朝宗！”
滔天的死气混合着精血，化作一个巨大的、狰狞的鬼首，发出无声的咆哮，强行暂时抵住了饕餮本源的吞噬之力！而他本人，则化作一道血黑色的流光，携带着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如同陨星坠地，悍然冲向正在接受魂力灌注、无法动弹的林羽！
他要趁着林羽融合的关键时刻，将其彻底扼杀！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至林羽面前的瞬间——
一直被动承受魂力灌注的林羽，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双眼，已然彻底化为一片深邃的、没有任何光亮的黑暗，仿佛连接着归墟的终点。周身散发出的，不再是简单的筑基气息，而是一种混合了归墟、九幽、寂灭、守护的、难以言喻的恐怖道韵！
他看着疾冲而来的幽煞老怪，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心念一动。
并非“归墟”飞剑，也非任何法术。
而是……他刚刚初步领悟的、源自饕餮本源暴走时散发出的那一丝……吞噬道则的运用！
他并指如笔，以指代剑，朝着迎面冲来的幽煞老怪，轻轻一划。
“归墟……噬空！”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只有一道无形的、仿佛能吞噬空间本身的“痕迹”，以林羽的指尖为起点，悄然蔓延而出，迎向了幽煞老怪那气势汹汹的血黑色流光！
下一刻，让幽煞老怪亡魂大冒的景象发生了！
他凝聚了金丹修为和本命精血的全力一击，在接触到那道无形“痕迹”的瞬间，竟然如同冰雪遇阳，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是被击溃，不是被抵消，而是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被彻底地……“抹除”了！
连带着，他前冲的势头也猛地一滞，仿佛撞入了一片无形的泥沼，周身灵力都在疯狂流逝！
“这……这是什么力量？！”幽煞老怪骇得魂飞魄散，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这种直接“抹除”一切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他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仿佛被那无形的吞噬力场黏住了，动弹不得！
而林羽，在施展出这一击后，脸色也更加苍白，显然负荷极大。但他眼神中的黑暗却更加浓郁，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对准了惊恐万状的幽煞老怪。
是时候，结束这场追杀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彻底了结这位金丹鬼修之时——
“嗡——！！！”
祭坛上方，那团饕餮本源，似乎因为林羽刚刚动用了那一丝吞噬道则，以及柳依依魂力的持续输出，而受到了某种刺激，猛地再次剧烈收缩，随即……轰然爆发！
比之前强烈十倍、百倍的吞噬之力，如同宇宙黑洞降临，瞬间席卷了整个镇狱殿！
首当其冲的，便是距离最近的幽煞老怪！
“不——！！！”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到极致的惨叫，整个身体，连同他金丹期的修为、磅礴的生命力，便在刹那间被那恐怖的黑暗彻底吞噬、湮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一位金丹修士，就此陨落！
而林羽，也在这突如其来的、无差别的恐怖吞噬风暴中，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被狠狠地掀飞出去，撞在大殿的墙壁上，再次喷出大口鲜血，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柳依依眉心的符文再次剧烈闪烁，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暗金色的血液，气息瞬间变得更加微弱，似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而遭到了反噬。
整个镇狱殿，在那饕餮本源的疯狂爆发下，开始剧烈震动，殿顶有碎石簌簌落下，仿佛随时都要彻底崩塌！
平衡，被打破了！
饕餮本源，即将……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