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这个临时实验室,此刻更像是一个被数据和线缆淹没的科技前沿阵地。老K整个人几乎都埋在了各种仪器和屏幕之中,他双眼熬得通红,嘴唇因为缺水而有些干裂,那头标志性的银发此刻彻底变成了一个疯狂的鸟窝。但他指着中央主屏幕上那一段如同拥有生命般、不断自我复制、旋转、吞噬着旁边模拟机械程序模块的奇异代码结构时,声音里充满了近乎狂热的兴奋:
“看!这就是‘噬械病毒’的核心!我借鉴了生物病毒的自我复制机制和逻辑蠕虫的传播模式!它一旦被成功植入机械母巢的核心系统,就会像最狡猾的寄生虫,利用机械网络本身的信号通路进行指数级扩散!它的目标不是物理破坏,而是从逻辑层面,篡改、覆盖、最终彻底瘫痪所有机械单位的核心控制指令,让它们引以为傲的钢铁洪流,从内部变成一堆堆遵循错误指令、甚至自相矛盾的‘废铜烂铁’!”
林默凑到屏幕前,仔细观察着那不断变化、呈现出一种诡异美感的病毒模型,问道:“它的传播效率和隐蔽性如何?会不会被母巢的防御系统提前识别并拦截?”
老K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调出另一组数据流:“传播速度理论上极快,尤其是在机械网络这种高度互联的环境中,一旦在核心节点爆发,可能在几分钟内就能感染大片区域。但是,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或者说前提——必须近距离、物理接触式地植入到机械母巢最核心的处理器或者其直接相连的主干网络中。如果从外部远程投放,百分之百会被母巢那层层叠叠、不断进化的防火墙和异常行为检测系统识别并瞬间绞杀。”
“所以,需要一个潜入者,一个‘快递员’。”林默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没有任何犹豫,“这个任务,我去最合适。我的【电磁干扰】可以应对突发状况,【意识防护】能抵御可能的精神攻击或扫描,【机械操控】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制造混乱。”
“不行!太危险了!”苏晴刚好端着一盘简单的早餐——几个馒头和一壶豆浆走进来,听到这话立刻出声反对,脸上写满了担忧,“机械母巢内部绝对是龙潭虎穴,防御系统肯定比我们想象的要严密得多!你一个人去,万一……”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我也去!”张岚放下手中正在清点的疫苗试剂,语气坚决,“病毒是我参与研发的,我最了解它的特性和可能需要的现场调整。万一遇到特殊情况,我可以在现场对病毒进行微调,增加成功率!”
老K摆了摆手,打断了她们的争论,他的表情异常严肃:“都别争了!这不是人多力量大的问题。潜入行动,最关键的是隐蔽和效率。人多目标大,更容易暴露。林默的能力最全面,单兵作战适应性最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我留在基地,可以提供远程技术支援和数据分析。苏晴,张岚,你们的任务同样至关重要——继续全力推广疫苗,稳定后方,确保我们在地面上有坚实的根基和退路。这才是对林默最大的支持!”
林默走到苏晴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语气沉稳:“苏晴,相信我。老K说得对,地面上的防线同样不能乱。你们在这里把疫苗推广好,把家守住,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去执行任务。”苏晴看着林默坚定的眼神,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把反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开始帮林默检查和整理他可能需要携带的装备。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老K几乎是不眠不休,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噬械病毒”的最后封装和测试上。最终,那段复杂的毁灭性程序被极限压缩,封装进了一个仅有指甲盖大小、却采用了特殊合金和能量屏蔽涂层的微型芯片之中。而林默,则利用所有空闲时间,在院子里借助老K搭建的简易模拟环境,反复进行潜入训练——如何利用阴影移动,如何判断巡逻机械单位的视野死角,如何在被发现时利用电磁干扰制造短暂的混乱,以及最关键的,如何最快速度找到并植入病毒芯片。
与此同时,易中海和秦淮茹展现出了惊人的社区动员能力。他们利用几十年积累的人脉和信誉,将疫苗接种的范围从四合院及其周边,迅速扩展到了邻近的五个大型老旧社区。临时接种点设在了社区活动中心、废弃的仓库甚至是一些信得过的私人院落里。在一种近乎于 wartime mobilization (战时动员)的氛围下,接种人数快速突破了2000人大关,一道薄弱却真实存在的群体免疫防线,正在悄然形成。
出发前夜的晚餐,气氛格外沉重。四合院里能来的人都来了,大家围坐在一起,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家常菜,却很少有人动筷子。聋老太太在孙子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到林默面前,用布满老年斑的手,将一个用红布仔细包裹、边缘已经磨损的三角形平安符塞到林默手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慈爱和不舍:“孩子……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啊……咱们这院子,这大家伙儿,不能……不能没有你啊……”林默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用力握住那带着老人体温的平安符,重重地点了点头。
饭后,林默独自一人登上屋顶。夜凉如水,繁星满天,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浪漫,只有一种大战前的冰冷与寂静。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苏晴默默地走到他身边,将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外套披在他身上。
“晚上风大,别着凉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然后,她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玲珑、做工极其精密的银色通讯器,塞到林默手里,“这个……是我用之前反抗军留下的零件,自己改装的。加密等级很高,信号穿透力也加强了,理论上……即使是在机械母巢那种强干扰环境内部,也有可能联系到老K。你……带着它。”
林默接过那尚带着苏晴掌心温度的通讯器,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郑重地将其收好:“谢谢你,苏晴。”苏晴抬起头,月光下她的眼眸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嘴唇动了动,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了一句最简单,却也最沉重的叮嘱:“一定……要小心。”
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在月色下显得有些单薄和落寞。林默并不知道,也无法察觉,当苏晴回到自己那间小小的厢房,反手关上门后,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从床底下最隐蔽的角落里,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通体闪烁着冷冽金属光泽的银色盒子。盒子的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在中心位置,刻着一个极其细微、却线条锋利、充满了非地球科技感的抽象几何符号——那是唯有知晓内情的人,才能辨认出的,属于机械文明的印记。她抚摸着那个符号,眼神陷入了深深的挣扎与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