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脚步猛地顿住,悄悄贴在办公室的木门上。门缝很宽,能隐约看到里面的场景:王主任坐在藤椅上,眉头皱得紧紧的,手里攥着个搪瓷杯,杯沿的 “劳动最光荣” 字样都快被磨掉了;许大茂站在桌前,身子微微前倾,脸上堆着笑,手里还夹着一支没点燃的 “前门” 烟,显然是想递又不敢递。
“许主任,不是我不帮你。” 王主任的声音带着为难,“那批氯化钾是给郊区公社留的,厂长亲自批的条子,我要是私自借你,被发现了,我这仓库主任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厂长那边我去说!” 许大茂赶紧接话,语气里多了几分急切,“你只要把东西给我,出了事我担着,绝对不连累你。再说了,我跟书记的关系你也知道,这点小事,就算厂长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 —— 许大茂是在拿书记压王主任。林默能听到王主任叹了口气,似乎是妥协了:“那…… 你只能拿二十斤,而且必须写借条,我得留个凭证。”
“二十斤就二十斤!” 许大茂的声音瞬间亮了,“借条我现在就写,麻烦您现在就带我去仓库。”
林默赶紧往后退了两步,装作刚路过的样子,低着头往车间走。他的心脏 “咚咚” 狂跳 —— 许大茂果然要动仓库的氯化钾!结合铁盒里的笔记本,这东西分明是用来制备青霉素发酵液的,许大茂的 “样品计划” 已经开始实施,再不出手试探,就真的来不及了。
整个上午,林默都心不在焉。手里的锉刀在轴承零件上反复打磨,心思却全在 “怎么试探许大茂” 上。直接问 “你是不是穿越者” 肯定不行,许大茂警惕性极高,一旦被识破,以他现在的势力,随便找个 “破坏生产” 的罪名就能把自己开除;用现代物品试探也不现实,他手里只有系统和那枚铜扣,总不能把铜扣拿出来问 “你认识这东西吗”。
“到底用什么好?” 林默咬着铅笔头,目光扫过车间的领料单 —— 是张泛黄的糙纸,上面印着 “北平轧钢厂物资领用凭证”,边角还沾着铁屑。突然,一个念头划过脑海:“二维码!”
二维码是 21 世纪才普及的信息载体,1957 年的人别说认识,连听都没听过。而且二维码可以手绘,不需要实物,就算许大茂不认,也能借口 “随手画的图案” 蒙混过关,风险最低。
午休时,工友们都去食堂吃饭了,林默特意留了下来。他从工具盒里翻出一截快用完的铅笔头,笔尖钝得像个圆疙瘩,又找了张皱巴巴的领料单,小心翼翼地在背面画起来。
先画一个正方形的框,再用铅笔在里面画横竖交错的黑线,模仿二维码的 “定位图案” 和 “数据模块”。他画得很认真,反复修改了好几次,生怕线条太乱不像。画到一半,突然听到车间门口传来脚步声,他赶紧把纸折成小块,塞进裤兜里,假装擦汗 —— 是赵磊路过,手里拿着个饭盒,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就走了。
“还好没被看到。” 林默松了口气,等赵磊走远,才重新把纸拿出来,补完最后几笔。成品虽然粗糙,但黑白块的排列方式和真正的二维码有七分像,只要是现代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接下来就是怎么 “自然掉落”。林默想到了工厂的公共厕所 —— 许大茂每天早上十点都有去厕所抽烟的习惯,这是原主观察了半年的规律。厕所里人多手杂,掉张纸很正常,而且许大茂抽烟时喜欢在洗手池旁边待着,那里光线好,容易看到。
他揣着纸往厕所走。厕所是水泥砌的,墙面上布满了裂缝,角落里堆着几个装满煤灰的铁皮桶,气味混杂着烟味和霉味,呛得人直咳嗽。林默走到洗手池前,假装掏手帕擦汗,手一抖,那张画着二维码的纸就掉在了地上,正好落在洗手池的瓷砖缝里。他没捡,假装没发现,转身就走,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跳得飞快。
回到车间,林默找了个能看到厕所门口的工位,假装打磨零件,实则眼睛一直盯着那边。十点整,许大茂果然出现了 —— 穿着中山装,手插在裤兜里,嘴里叼着支烟,慢悠悠地往厕所走。
林默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的锉刀都差点掉在地上。他紧紧盯着厕所门口,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大概过了五分钟,许大茂从厕所里出来了,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 许大茂的脸色苍白得像纸,手里攥着那张画着二维码的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嘴里的烟早就灭了,烟灰撒了一地,走路的脚步都有些发飘,完全没了平时的嚣张。
他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径直往车间主任的办公室跑,推开门时动作太急,连门帘都被掀飞了。林默能听到里面传来他急促的声音:“张主任,你马上查一下,今天上午有谁去过车间的公共厕所!特别是…… 特别是林默那小子,你问问他有没有掉东西!”
“他认出来了!” 林默的心里一阵激动,又有些后怕。许大茂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绝对是穿越者!
就在这时,林默的脑海里突然传来一阵 “嗡嗡” 的轻响,眼前瞬间浮现出淡蓝色的系统面板,一行行白色的文字快速滚动:
【高强度时空波动探测激活 ——100 米内检测到同类穿越者信号,波动源锁定:许大茂(轧钢厂车间副主任)。】
【系统深度分析:
1.穿越时间:约 3 年(根据其社会关系、职务晋升速度推算);
2.携带物资:现代知识储备(化学、机械领域为主)、少量现代物品(已探测到:1990 年青霉素、2023 年塑料碎片、现代充电宝);
3.当前势力:已通过联姻(配偶为轧钢厂书记之女)获取资源,控制车间后勤物资调配权,发展赵磊等 3 名亲信,涉嫌挪用仓库物资 12 次;
4.威胁等级:★★★☆☆(潜在风险:利用现代技术制造违规物品,扰乱当前时空秩序;对宿主存在试探行为,可能已察觉宿主异常)。】
【系统建议:
1.保持 “边缘人” 人设,避免直接冲突,降低自身关注度;
2.优先收集其挪用物资、制造违规物品的证据(如仓库借条、山洞机器照片);
3.暂不激活高阶基因融合,避免能量波动被对方探测(当前系统能量剩余 6 点,需保留应急)。】
系统面板消失的瞬间,林默感觉后背的冷汗都凉透了。原来系统早就能探测到穿越者,只是之前距离太远没激活!许大茂的势力比他想象的还大,不仅有书记当靠山,还挪用了 12 次仓库物资,山洞里的机器恐怕早就快组装完成了。
下午上班时,林默明显感觉到车间的氛围变了。三个陌生的工人站在车间角落,穿着和其他工友不一样的工装,袖口还别着个红色的布条 —— 是许大茂从其他车间调过来的 “亲信”,原主的记忆里,这些人是厂里的 “刺头”,专门帮许大茂盯梢、找茬。
其中一个高个子工人故意撞了林默的工具盒,“哗啦” 一声,里面的锉刀、扳手掉了一地,铁屑撒了林默一裤腿。“走路不长眼啊?” 高个子冷笑一声,脚还故意踩在一把锉刀上,“把我的鞋都弄脏了,你赔得起吗?”
林默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他知道,这是许大茂的试探,故意让手下找茬,看他会不会反抗,会不会暴露本性。他深吸一口气,蹲下身,慢慢捡地上的工具,声音压得很低:“对不起,是我没看路。”
高个子还想再说什么,旁边的工友赶紧拉了拉他的胳膊 —— 王师傅正好走过来,手里拿着个游标卡尺,冷冷地瞥了高个子一眼:“上班时间不干活,在这凑什么热闹?想被记旷工?”
高个子不敢再嚣张,悻悻地走了。王师傅蹲下来帮林默捡工具,压低声音说:“许大茂让他们来盯着你的,你别跟他们硬碰硬,有事找我。”
林默心里一暖,点了点头:“谢谢王师傅。” 他知道,王师傅虽然胆小,但心地善良,是车间里少有的肯帮他的人。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林默收拾好工具刚想走,就被赵磊拦住了。赵磊双手抱在胸前,靠在车间的门框上,嘴里叼着支烟,眼神轻蔑:“林默,许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别磨蹭,许主任等着呢。”
林默的心里 “咯噔” 一下 ——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跟着赵磊往办公室走,每一步都走得很沉。走廊里的灯光很暗,灯泡忽明忽暗,映着墙上的 “抓革命,促生产” 标语,显得格外压抑。赵磊走在前面,嘴里哼着小曲,时不时回头瞪他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许大茂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 “啪嗒啪嗒” 的打火机声。赵磊推了林默一把:“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
林默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办公室不大,靠墙放着个木质文件柜,柜门没关严,能看到里面堆着不少账本;中间是一张黑漆办公桌,桌面上放着个搪瓷杯,杯身上印着 “先进工作者”,旁边的烟灰缸里满是烟蒂,还冒着青烟;许大茂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夹着支烟,眼神锐利地盯着他,像在审视一件商品。
“坐吧。” 许大茂指了指桌前的木椅,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林默没有坐,而是低着头站在原地,双手紧张地攥着工具包的带子,模仿着原主的怯懦:“许主任,您找我…… 有事吗?”
许大茂弹了弹烟灰,烟灰落在桌面上,他却没擦。沉默了几秒,他突然开口,语气像冰一样冷:“小林,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去厕所了?”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手心瞬间冒出冷汗。他故意装作愣了一下,然后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啊,早上有点闹肚子,去、去了两趟厕所。”
“哦?” 许大茂的身体往前倾了倾,眼神更锐利了,像要把林默看穿,“那你有没有在厕所里掉什么东西?比如…… 一张画着奇怪黑白色块的纸?”
林默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许大茂果然在找那张纸!他赶紧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慌乱:“纸?没、没有啊…… 我早上没带纸,用的是车间的领料单…… 可能、可能掉了一张?我没注意……”
他故意提到 “领料单”,把二维码说成 “没注意掉的纸”,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留下模糊的空间。同时,他的身体微微发抖,头低得更狠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被吓到的普通学徒,而不是故意试探的 “同类”。
许大茂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半分钟,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窗外的蝉鸣。林默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背上,几乎要把他的伪装戳破。
就在他以为要暴露的时候,许大茂突然笑了,把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没掉就没掉,可能是我看错了。” 他顿了顿,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随意,“找你过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最近在车间里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话。”
林默心里一松,赶紧摇头:“没有,许主任,我每天都在干活,没注意这些。”
“那就好。” 许大茂挥了挥手,“没事了,你走吧,明天早点来上班。”
林默赶紧转身,几乎是逃一样地走出了办公室。关上门的瞬间,他能听到里面传来许大茂打电话的声音,语气冰冷:“张主任,明天把车间的监控再调紧点,特别是林默那小子,他去哪你都要告诉我……”
林默的脚步顿了顿,心里一片冰凉。他知道,许大茂虽然暂时没揭穿他,但已经把他列为重点怀疑对象。这场无声的暗战,已经进入了最危险的阶段,而他手里的证据还太少,必须尽快找到许大茂挪用物资、制造违规物品的实锤,才能真正掌握主动权。
他背着工具包往厂外走,夕阳的余晖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收工的铃声,工友们说说笑笑地走在一起,只有他一个人走在后面,像个被世界遗忘的影子。但林默的眼神却很坚定 —— 他摸了摸胸口的微型空间,那里藏着铁盒、笔记本和系统,这是他对抗许大茂的唯一筹码,也是他在这个陌生年代活下去的希望。
夜色渐渐降临,轧钢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像黑暗中的星星。林默知道,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而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找到许大茂从仓库借走氯化钾的证据 —— 那张借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