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一鸣的话音落下,不但夏衡听得目瞪口呆,连白闲秋也是意外。
尤其是……
“你刚才的意思,这……呃蚕种,能入驻神庭,还能抵抗外力的攻击?”白闲秋指了指夏衡手中的铁盒,有些惊奇地问道。
在现在的修行界,能入驻神庭的宝物,最低也是上品的法器,价值先不说,还都是有价无市,遑论……这小玩意还能帮助抵抗外力的攻击和入侵。
夏一鸣看他的关注点是自己最不在意的小废物,虽然满头雾水,但还是向他解释道:“丝蚕的能力并不好,它虽然能入驻神庭,但它的能力也就两个。”
“一,是在神庭内编织一层薄薄的茧房,给宿主提供些许防护,让外力不至于直接长驱直入……”
“二,如果外力不是很强,它也能尝试帮宿主抵抗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一条就能织网,但防护有限?”白闲秋眼睛一亮,急切地开口询问:“那如果两条,甚至是很多很多条呢?”
夏一鸣一愣,随后在若有所思中陷入了沉默。
白闲秋却还没完,只见他用舌头舔了舔微粉的嘴唇,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刚才说它编织的丝网能给宿主提供防护,那……”
说到这里,他不自觉微微停顿,等深吸一口气之后,才继续:“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它编织的丝网……密不透风?”
如果不是如此,那这所谓的丝网,是绝无可能抵挡来自神识的无形攻击……
一旁的夏衡虽然不知道这位白学哥话里的意思是什么,但从对方表露出的情绪上看,他也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现在,似乎在小心翼翼地求证着什么,所以他一时也不敢吱声,甚至连呼吸也不自觉放缓……
夏一鸣听完同桌的话,再看到对方的表现,接着又想起不久前的那次交流。如果他没记错,这家伙……好像就是因为包括神庭在内,所有与修行的地方都有缺漏,才……
想到这里,他又在心里开始琢磨起小废物的特性。
良久之后……
“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
“而且理论上,只要那小废物一直活着,再给它提供足够的给养,那它就能一直吐丝织茧……”
“所以,你的想法有点可行性,但……”夏一鸣不得不提醒道:“你的想法很危险,甚至是会危及生命的那种。因为就算是我,也不知道丝蚕所吐的蚕丝所能承载极限是多少。除此之外,蚕网终究是外物……”
夏一鸣的话到此为止,不过他相信,他话里的未尽之语,对方能明白。
毫无疑问,夏一鸣的话白闲秋听懂了,但他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两眼放光地看向夏衡。
听得云里雾里的夏衡见状,本能地缩了缩比白闲秋高出有近二十厘米的身体,但没等他继续动作,就被白闲秋拉住:“弟弟啊!哥跟你商量个事……”
一旁的夏一鸣看着这家伙忽然死命拉住自家堂弟就开始忽悠,也是倍感无奈,而且那蚕种本就是他给夏衡防身的,所以不得不出声提醒:“那蚕种有三种,虽然都能入驻神庭,但它们所擅长之事却不尽相同。”
白闲秋听了,这才从兴奋中清醒过来,然后突然意识到,他家同桌……才是这宝贝儿的提供者……
想到这,他把已经两眼发懵,但还记得死命抱紧盒子的夏衡一扔,自己凑到夏一鸣面前。
不过,他刚想说话,就见同桌不停摆手:“别问我能不能只给你丝蚕,因为那不是我能决定的。还有,也不要问我能不能提供更多,因为那同样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白闲秋:“……”
对哦!
他这才想起,虽然对方开始时感觉不是很在意,但这玩意……仔细品味下来,感觉还是挺厉害。
甚至,搞不好这分出来的六颗,还是自己开口后,对方才特意匀出来给他三颗的!
这样一来,也就说明对方为什么连蚕种的品种,都不能确定……
再加上,前两天,对方才问了他,关于远古蚕神的事……
这蚕神……蚕种……
还有……
白闲秋偷摸着瞥了眼被夏衡紧紧抓在手里的盒子。
那里面有一幅,他没有的——观想图。
想清楚这里面的关联,白闲秋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朝同桌伸手:“把我那份给我吧!”
虽然只有三枚,但万一他运气好,三枚都是这小子口中的小废物呢!
见他突然变换态度,不再是方才那涎着脸的模样,夏一鸣也是一愣,直到白闲秋再次出声提醒,才回过神。
然后,就看到白闲秋的手,又在他面前做开合的动作,提醒他东西还是没给经出去……
无奈之下,他只能提醒道:“我刚才说了,要标记,不然它们出来,可能会攻击你们的。你能……”
夏一鸣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白闲秋一摆手:“那就赶紧标记啊!真是的,婆婆妈妈、磨磨蹭蹭的。”
夏一鸣:“……”
这家伙的语气还有说辞,还真是让人想在他那张秀气的脸蛋上来上一拳,让他知道什么叫愤怒的铁拳。
数秒后,夏一鸣才深吸口气,干脆懒得理白闲秋,对一旁的夏衡说:“来。”
“我?”夏衡看了眼白闲秋,接着指向自己,惊讶地问。
“对。”夏一鸣再次招手。
“哦哦!”这次夏衡没看白闲秋,径自走到夏一鸣身边。
夏一鸣:“……”
看着那怕是自己站起来,还差老大一头的夏衡,他无地说:“你稍微蹲下一点……”
不然他实在不好动作。
夏一鸣的话音刚落,还没等他回身,把不知何时跑到树池里发呆的胖墩抱起,就见夏衡突然下蹲……
“……”
愣了愣,夏一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我只是让你稍微弯下腰,不然我够不着你额头。”
夏衡听了,也是一愣,不过很快,他就笑着说:“没事,这样更方便。”
夏一鸣摇头,指了指他刚才坐的位置:“你坐那吧!”
说话的同时,他还弯腰,把正支起上身,似乎是想要体验一下怎么爬树的胖墩托起。
“我站着,你坐那,就差不多刚好。”说着,他托着胖墩直起身,正要再开口,却看见夏衡和白闲秋两人,此刻都在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托着胖墩的左手。
“……别一副没见过世面似的。”说完,夏一鸣就看到白闲秋眨眼,接着对方目光一转,把注视的目标换成他。
“这话应该我说,别说得我有多‘见多识广’似的。”白闲秋嘟囔一句,随后目光下移,朝夏一鸣平托着的左手努嘴:“那……真的有东西吗?”
夏一鸣刚想点头,就听到夏衡兴奋地问:“十二哥!那是虫子哥吗?”
同样,夏一鸣刚张嘴,就又听到白闲秋狐疑地问:“虫子……哥?那是啥?”
夏一鸣:“……”
行吧!等你俩聊完,我再插嘴。
这次,他干脆没开口,就在那看着夏衡拉着他同桌,在那兴致勃勃地介绍起连他听了,都感觉十分陌生的虫子。
而且,当他听完夏衡的介绍,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要是虫子成神,那夏衡这家伙,绝对是螊头号的拥趸。
那语气,那神态,还有那些说辞……
要不是他对螊还算了解,怕是真信了这家伙的邪。
要知道,螊!
——在他现在拥有的这几个家伙里,排名应该是倒数第二。
还是最傻的那只!
听了同桌堂弟激动地说了一大堆,不知道为什么,白闲秋总觉得这事……似乎从里到外,都透着某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尤其是,当他瞥见他家同桌那微妙的脸色时,更是如此。
不过……
“能猎蛊的巨虫?”
白闲秋摸着下巴,在原地轻声喃喃。
不得不说,无论其他真实如何,单单这个描述,就足以让他震惊,并为之心动。
虽然同桌的声音并不大,但听觉十分敏锐的夏一鸣还是听到了对方的喃喃自语。见其已经被夏衡带得有点歪,他不得不出声:“严格来说,不是猎蛊,而是螊……恰好是以无形之气为食。再加上盘踞于十六神庭的……是灵蛊,乃无形之物,而非蛊虫这种有形之物。所以,螊的攻击才能奏效……”
说到这,见同桌露出恍然的神色,他才继续:“而且,这里面还有一点,就是那虺蛇蛊上有秽,而螊……恰好是在秽污之气为食。”
听到这里,白闲秋‘嘶’的一声:“意思是,你堂弟身上的灵蛊,恰好被‘巨虫’所克制?”
“……”
虽然无语,但夏一鸣还是不得不再次解释:“螊并非巨虫,十六之所以‘看到’螊很大,可能是他当时正被压制于‘神’中,所以看到的东西,才会那么离谱。”
说话间,见十六在一旁撇嘴,似乎并不是很服气,他摇头之余,只能强调:“真正的螊,只有两指大小,而被它拖出来的蛇蛊,也不过像一条大些的蚯蚓……”
“虫子哥哪里有十六哥说的那么弱,明明很厉害来着……”虽然夏一鸣反复强调,但夏衡的嘴巴依旧还是很硬,说话间还带着些许不甘地反驳道。
夏一鸣:“……”
算了,这家伙看来是没救了。
然而,让夏一鸣没想到的是,白闲秋却踮起脚,用手拍拍夏衡的肩膀:“如果你堂哥说得是真的,那你之所以看到‘巨虫’和‘巨蛇’,应该是小弟弟你的灵识太弱,而那蛇虫又比你强太多;加上它们打架的地方,又在你的神庭,所以你才会觉得它们是庞然大物。”
说完,他转头与夏一鸣解释:“它们神庭中的大小,应该和外界的大小无关。按我所了解,在那里,一般只看灵识的凝实度与它强大与否。再者……”
白闲秋朝自己的眉心指了指,补充一句:“你堂弟并没有修行过,只是普通人,他的神庭应该不大;所以……呃!你或许可以这么理解,就是……当一个鸡蛋放到吃饭的碗里和放到盛汤的盘里,它们所占据的空间,对这两者而言是不同的!懂吗?”
同桌浅显易懂的解释,夏一鸣自然是听懂:“你的意思是——由于十六的神庭不大,所以我眼中的小虫子,在强行闯进他的神庭后,落到他的眼中,自然而然就成了庞然大物。”
白闲秋点头:“而且,我听你堂弟描述时,还注意到,他对巨虫的描述是‘肢体纤毫毕现’,而巨蛇同是‘通体缠绕着翻腾不休的灰雾’。”
见夏一鸣表情懵懂,他只好与其说明其中缘由:“如果我没理解错,就是‘巨虫’不但灵级比所谓的巨蛇要高,而且其灵识的凝实程度,也比还无法完全收敛自身力量的‘巨蛇’要高。”
“所以,按学哥的意思,就是在相同体形下,虫子哥比大蛇厉害……对吧!”旁边听了个囫囵的夏衡插嘴道。
虽然学哥也说,是因为他太弱,所以才会觉得虫子哥很巨大。
但……
单单对他有碾压优势这点,不也正好从侧面了证明虫子哥超强吗?
所以,尽管虫子哥在十六哥眼里很弱,他也相信祂要比这世上的大多数人强!
白闲秋并不知道夏衡的执着,所以直接对他点头。
而夏一鸣却因为之前和夏衡有过几次交谈,所以大概知道这家伙那点小毛病。因此,他话锋一转,指着趴在自己手掌上的胖墩说:“它不是螊,是织。你们手中的蚕种,就是它所孕育。”
他这话一出,与夏衡的微微失望不同,白闲秋却是眼睛一亮,随即目光灼灼地盯着夏一鸣那五指微张,似是在平托着什么东西的左手。
之前,他尚且以为同桌只是得到某些遗存,给他的蚕种属于不可再生的资源。却没想到,这小子得到的竟然是一只母虫,那……岂不是说,他的神庭补漏计划,可以往更大胆的方向去设想!?
尽管同桌没说话,但其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希冀,夏一鸣却是能感受到。因此,虽然他理解对方的期望,但也不得不提醒对方:“蚕娘孕育蚕种,并非毫无代价,而且也不稳定,你……”
却没想到白闲秋一摆手:“没事!这个我懂。”
说完,他眼睛眯起,随后叹息一声,说:“只是吧!懂归懂,但……我终归还是……”
越说,他的声音越小,直至最后的低不可闻。
见他神态表现出这种难得一见的失落,夏一鸣挠挠头,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不忍心看他这样失落,把丝蚕其实不只一种形态的事透露出来:“其实……丝蚕还有一种高阶形态,只是……”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白闲秋眼睛瞪大,还直接伸手拉住他衣服,但下一秒,对方却突然停顿,随后又过了几秒,他才看到对方在深深呼吸过后,才抿着嘴唇问:“代价……是什么?”
“呃……”夏一鸣环顾四周,见除了他们三个之外,暂时没其他人在附近,这才凑到白闲秋耳边,用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供奉,或者说神力……”
白闲秋先是瞳孔微缩,但当他回想起对方在不久之前,找他询问过的某些信息时,他心中突然有一种明悟,表情也露出恍然的神色。
过了一小会儿,他瞥了眼对方的左手,同样压低声音问:“神嗣?”
夏一鸣微怔,想想胖墩的来历,摇头:“我也不知道它算不算,但是……它能接受供奉,并能借此得到某种力量,却是可以肯定的。”
白闲秋闻言,微微点头。
对于同桌话里的不确定,他倒并不是很意外。
毕竟他也算了解对方,也知道无论对方有什么际遇,但其在某些方面的知识储备,可以说是相当欠缺的。
不过……
白闲秋目光转向听得满头雾水的夏衡,向同桌问道:“所以说,你给你堂弟的观想图,所指向的对象,该不会是……”
说话间,他指了指对方平托的左手:“衪吧?”
夏一鸣低头看了眼胖墩,点头:“对!”
随后,他就见白闲秋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接着就听到对方又问:“祂……安全吗?职权是什么?能透露吗?”
将托着胖墩的手贴近腹部,夏一鸣用右手抚摸着胖墩的同时,也回忆着胖墩的资料。
“安全……这个我倒是觉得没问题。至于职权……”经过查检,他最终锁定目标:“如果你指的是权柄,那织的权柄是——纺织者;还有——桑林之主。”
白闲秋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里却炸开了锅:好家伙,我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还真有这玩意!?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玩意竟然还有两个!
想到这,另一个更加让人惊骇的念头,突然涌现在他脑海里。
“这位蚕娘,有……神座吗?”白闲秋喉咙微微一动,故作镇定地问。
夏一鸣并不知道同桌心里已经波涛起伏,加上他也不知道对方的话意味着什么,所以在听到对方的问题后,轻轻点头:“有的!”
然后,他就看见白闲秋的脸色微变。随后,对方的话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向其他人透露你手上这位的任何信息。”
而且白闲秋说完,还转头看向夏衡,表情十分严肃,紧盯着他说:“你也是,如果你不想让你堂哥惹上麻烦,最好就是让我们说的话,永远埋在心里,不要让除了我们三个人之外的其他人知道!懂?”
夏衡那边也是一怔,但看堂哥这位朋友的表情突变,而他在仔细品味过对方方才的话后,本就聪明的他,立马意识到这里面的严重性,可能远超他的想象。
“我知道!十六哥,刚才听到的事,我保证不会跟对其他人透露一个字!”夏衡捏紧手中的铁盒,举着空闲的左手,作发誓状,对夏一鸣说道。
夏一鸣一呆,看了看同桌,又看向夏衡,有些不解地问:“这个……需要这么严肃吗?”
“闭嘴吧你!没常识的家伙!”没好气地呛了对方一句,下一秒,白闲秋的眼睛突然瞪圆,神色紧张地问:“你该不会嘴上没把门,把这事跟很多人说了吧!”
一想到那场面和随之而来的后果,白闲秋瞬间头皮发麻。
这次,换夏一鸣瞪他:“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就连我外婆,我都没说什么,更别说其他人。”
至于眼前这俩货,那还是他被带飞了,才让他扯到这个的。
白闲秋听完,心下一松,随即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有点过于紧张,但……
“抱歉,阿鸣,我只是……”白闲秋摇头,试图跟对方解释自己的担忧,“我只是怕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严重性,所以才……”
看着对方的模样,夏一鸣眨了下眼睛,不明所以地说道:“我知道啊!不能乱搞嘛!不然,不但会被伐山破庙,还要被请去吃公家饭。”
随后,他就看到白闲秋呆住,这让夏一鸣更是不解:“你给我的资料上有这方面的描述,你不知道吗?”
冲他摆手,白闲秋捏捏眉心,说:“我给你的资料……我也忘了有什么,你让我先缓缓。”
夏一鸣看他这个样子,轻轻点头。
过了一会,白闲秋等缓过劲,试探着问:“我给你的东西,有……关于权柄之争吗?”
点头,夏一鸣应了一句:“有。”
然后,他跟白闲秋说起对方发过来的文件里都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