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夏瑶好奇地用三指捻起自己手中的龟珠,并放到眼前端详起来,夏一鸣才对她说起这珠子的来历,以及它的麻烦之处。
最后,他才提醒她:“它现在缩在里面不动了,我不知道它身上是不是还藏着诅咒,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夏瑶点头,闭上眼睛,尝试用与某人同源的灵识,去查探手中那枚,据说存放着一株犹如山峦般巨树的珠子。
“……”
过了一阵,夏瑶难得皱起眉头,睁眼问那个与她有着密切关系的小家伙:“你确定你那小叔叔真的能窥见这珠子中的奥秘?”
按理说,这不应该才对啊!
要知道,她和他……才是真正的休戚与共、生死相连。
可现在……
她那个几近与眼前这小家伙完全切割,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独立的便宜徒弟,竟然在与这小家伙相关的事上……拥有比她还高的权限?
难道说……
夏一鸣与分神对视一眼,一起点了点头,而分神还好奇地率先问:“你看不到里头那玩意?”
说着,他还用手比划起来:“别看它现在看着小小的,但它实际的高度和占地面积,可不比麓山矮和小(海拔1775.6,面积593平方公里)。”
“它的树根在珠子下面蜷缩着,占了整颗珠子的五分之二空间,还有树冠也都快要顶到最上方的珠壁……”
叭啦叭啦说了一通,分神才指着夏瑶手中的珠子,又问了与刚才一般无二的问题:“你真看不到?”
夏瑶看了他一眼,摇头,接着难得一见地显露出凝重的之色,在轻轻摩挲了下手中的那枚珠子后,对正看着她的那俩小家伙道:“归墟我知道,但我没想到,你竟然能跟它扯上关系。”
分神看了眼本体,再次抢先开口:“其他的我不管,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什么诅咒,会对他有影响吗?”说着,他还用手指了指本体。
听到这话,夏瑶那原本正在龟珠上摩挲的手顿时顿住,直到时间又过去了好一阵,她才摇头:“我知道归墟,也知道它的凶险,甚至怎么把敌人放逐到归墟……我也知道,但……”
夏瑶抿了抿嘴,脸色有些难看地补充道:“我并没有在我所看过的那些记载中,看到过任何一条与归墟诅咒有关的文字记录。”
或者说,除了一些不能考证、也不知真假的记载,与不知何时被开发出来的用途,这世上……可能就没有了任何与之相关的记载。
所以……
“我只能根据我掌握的东西给出判断。”
夏一鸣眼了眼分神,用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示意他先别说话,才对夏瑶点头:“你说吧!”
他与他前边的这家伙不同,他并不觉得有必要在已经发生过的事上作过多纠结。
因此,夏一鸣现在的心态还算稳当,甚至还有闲心安慰朝他瞪眼的分神。
夏瑶没错过旁边那俩小家伙的互动,不过……她的意见倒也和那个还能对她笑着说话的小家伙相同。
这样一来……
夏瑶把她掌握的东西整理一遍后,对正静静地看着她的夏一鸣说:“虽然我没亲眼见过你说的那个诅咒,但根据你的描述,我找到了一些类似的东西……”
她原身的权柄可不单单只有‘大地之主’,‘灵界的执宰’也是她为世人所周知的权柄之一;也正因此,若论起对于亡者的了解……这世间能超过她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死亡的怨念……有时候不单是枉死的生灵,就连一些自然寿终的生灵,其身上有时也会出现……”
“……死去的神只,我也曾接待与旁观过祂们的审判过程……祂们中的一些,也有出现类似的怨念。虽然一般不会升格为诅咒……我也见过类似的东西。”
说完自己做出判断的依据,夏瑶才直接进入主题:“按你的描述,归墟中的那种会主动纠缠侵蚀接触者的诅咒,应当是一种已经经过升格、甚至是升格多次的怨念。而且……它在升格的过程中,可能已经出现了生灵才有的本能,甚至是……智慧。”
夏瑶:“……”
这种东西她也见过,或者用并不陌生来形容,也不为过。
——魔魇。
只要去问在虚界活动的‘人’,那他(她\/祂\/它)大概都会告诉你,在虚界游荡的那些怪物中,如果论恶心程度,‘魔魇’这玩意一定能在前三。
有时候,就算是神只,在面对这玩意时,如果实力不够,或者没有克制的手段,那身陨……及至形神俱灭,也是时有发生的事。
“它们会攻击、杀戮、侵蚀、吞噬,有时候一些特殊的的魔魇,也会占据受害者的躯壳,然后悄无声息地污染、同化受害者身边的亲朋好友。甚至连一些只是与之碰过面的普通接触者,也会受到其污染,成为嗜杀成性、或喜好玩弄人心、或散布灾难与毁灭的载体。”
除此之外……
“它们中的一部分也十分擅长隐匿,有些除了夺舍,还会以寄生,就是连宿主也不知道其存在的方式到处散播‘种子’。”
而除了以上……
“九重天、天堂山、须弥山,甚至是我原身执宰的灵界,也有庇护一方,让一方生灵不受此等异类侵害的职责。”
只是,哪怕她在九重天建了化生池,灵界也有……但九重天的天兵天将和灵界的阴兵鬼卒,仍然会有很多在巡查、御敌的过程中形神俱灭。
在夏瑶述说的过程中,夏一鸣没有插话,也数次拦住欲言又止的分神,直到对方完全停歇,他才抢在分神开口前说:“你的意思是,归墟的诅咒,已经不是蚕母所以为的一种……唔,单纯的诅咒,而是已经成为了一种会主动攻击的魔魇?”
夏瑶点头,然后又摇头,同时解释道:“还是那句话,我没见过,所以我无法给你肯定的答案,但归墟……那是一个时代的墓地,也是有着无数神只在其中陨落长眠的地方。”
因此……
“我虽不了解,但也不会小看它的威胁。”
分神闻言,顿时急了,连忙问:“那他……”
“他不会有事!”夏瑶打断他的话,接着对睁大眼睛的他解释道:“如果他遇到的是诅咒的本体,那……我也不能肯定,但他遇到的只是一颗种子,一个碎片,一个他不主动触碰,甚至会本能避开与他接触的小玩意。所以,不管它再怎么诡异,它本身也只是一份犹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的魔种,以烛照的位格和能力,对付它……或许都能用杀鸡焉用牛刀来形容。”
更何况……
“以天河的体量,就算它真的造成了污染,但那点污染,怕是连天河一个循环的冲刷都顶不住。”
至于小家伙所说的,最这两天的情绪会异常波动……
“这个……我的猜测是,由于他本身的意志灵神还不够强大,所以才会因为它的出现,而让他的精神受到了一定的冲击。”
如果说这小家伙的意志能与天河相合,别说那点小污染,就算是污染源都倾巢而出,这鹿死谁手也是犹未可知呢。
尽管那魔魇可能是以无数神只作为养料而养出来的怪物,但这小家伙体内的那条天河……那玩意的基础是被初代老泥鳅坑杀的神只,而养料……是从灵界开辟之日起,整个夏地的生灵死去之后被剥离出来的灵性。
那玩意……
同样也是一种以非常手段孕育出来的怪物。
——轮回……它既是一个希望,也可以是一个泡影。
什么相合不相合的,分神不知道,他在意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说,他没有被诅咒侵蚀?”说话间,他还不忘指了指正皱眉思索的本体。
夏瑶点头。
或者说,她可不信,在她的剪影把烛照化为原形,又把这小家伙拿去相合之后,那犹如无根之木般的诅咒,还能抵抗它的灼日之辉。
那条老泥鳅在炼制它的时候,可是把自身凝练的日月权柄都炼进去了的……
除此之外,还有与之同时代的东君和十日、九耀……也被那老泥鳅拿去当了祭品。
不过……
她银眸微动,在瞥了眼在长椅另一头相偎在一块的那俩小家伙后,她暗自摇头,这些……暂时不好跟这小家伙说;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被触动的东西……就越少。
另一边,与分神不同,作为当事人的夏一鸣,却没有像分神那般紧张,哪怕夏珠的描述这个时那脸色很难看。甚至,当他注意到这俩都跑题了的时候,还能趁他们都安静下来的那点时间,指着夏瑶手中的珠子说:“那这个能用吗?装海妖。”
至于什么污染,什么魔魇……
呵呵!如果那玩意能在有那么多大佬坐镇的情况下,还能摸到他这,那他这种小人物除了躺平任其宰割之外,还能怎么办?
被打断思绪的夏瑶陷入沉默,而同样被打断思绪的分神在看到自家本体竟然还有闲功夫管这个后,差点气炸。
“你还有闲心管这个,你……”
“行了行了!”夏一鸣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威胁还不知道在哪呢!我现在就操那份心干嘛?”
而且……
“不管我们未来是否会撞上它,现在就做好准备那总不好错吧?”
所以……
“我选择提升实力有错吗?”
想让他现在就陷入大难不知何时临头的焦虑中……疯了吧?
对于本体的诘问,分神瞬间陷入沉默,等过了半晌后,他才一个激灵,又瞥了眼不像作伪的本体后,用手指在下巴敲啊敲的说:“你这……好像也有道理哈!”
夏瑶此时也从沉默中回神,等听完分神的话,她也点头表示:“是我想岔了。”
刚才被打断后思绪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因为实力不足,而陷入了一种魔怔之中。
尤其是……
现在的她已非灵界执宰,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作为一条总是被人抱的‘大腿’顶在第一线。
“……”
虽然这种形容有些粗鄙,但从实际上来看,却又是无比的贴切。
她的原身,作为只稍逊承天、且能独掌一界的存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充当救场、救急的那张底牌。
而现在……
实在不行,她也可以摇人啊!
以她这张与原身一般无二的脸……应该可以借用一下原身的身份和面子。反正,也没人知道原身……
这样一来……
一个不行,那就两个;两个不行,那就三个;甚至四个五个……如果真到那份上,也不是不可以。
别的不说,单单太微垣的那几个‘邻居’……只要那几位带点压箱底的家伙什过来,那应付一……唔,一只魔魇……哪怕它是一只与初代神只有关的魔魇,但在那些……面前,还不是得手到擒来?
想到这,夏瑶嘴角微微勾起。然后开始顺着这个想法思索下去。
如果她把这战场定在寂静海……那么哪只老鸟能看着鸟窝被毁?还有大椿……当祂知道祂家附近出现一只会污染神智的魔魇时,衪就不怕这眼一闭,就再也醒不过来?
甚至,要是顺利,她或许都不用亲自出面。
灵峤有三老,虽然实力差了些,但他们能看着家门口出来一只魔魇而不管?而且那仨家伙跟四帝之一的长生是好友至交……
除了他们,靠海的……还有天后,她虽然是远了点,但她的权柄跟海有着莫大的关系,性格……平常还好,但若是遇着魔魇这种恶心的东西……所以,如果她要是知道有魔魇现世,那……
还有,她跟北极、西极也是好友,若是她不敌,那这两位……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而大椿要是动手,这东翁饲主有难,东方龙王会不去助阵……
等这些人都动了,那某个喜欢看乐子的……他能忍得住不来凑上一份热闹?
还有!
这寂静海与东海可是相隔不远,它要是闹出魔灾,那……难不成那条把自己隐藏在四海龙王后面的老泥鳅,还能继续稳坐钓鱼台?
所以……
恢复从容的夏瑶对夏一鸣说:“你说得没错,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至于株子……
“鉴于那株灵木的体形,我的建议有两个。一,去找那条大虫子,向祂询问进出的方法;二,先放着,等去西辅的时候,我把它带过去……你不是说西辅有五千多平方公里吗!那不就是一个安置它的好地方吗?”
夏一鸣与分神对视一眼,脸上突然露出一抺尴尬的讪笑,同时把左手举起,对夏瑶说:“那个,我其实知道要怎么进去……”
那玩意,其实蚕母在把龟珠给他后,就把开启、收取和进出的法门都告诉了他。只是,他之前担心进去后会让灵桑过激,从而搞出什么不可控的意外,他才没有动作。
现在……
当他听到夏瑶的提醒时,他才突然想起那句拗口至极的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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