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渊,西辅……
等夏瑶修复加固完洞府,就把正跟着三号到处逛的夏一鸣叫到身边,然后问起最近发生的那些事。
夏一鸣干笑两声,耐着性子又回答了一遍,然后才好奇地问:“听他们说,您这次去的东边好像很热闹……”
夏瑶瞅了他一眼,伸手在对方那不过指长的身体上点了点,莞尔道:“你是想问收获,还是战况?”
呈流光状的夏一鸣在空中转了两圈,干笑着传音:‘都想!都想!’
夏瑶轻笑,随后竖起手指朝‘天’指了指,温声说:“虽然大头归祂了,但剩下的收获也还不错,应该足够它把那只双面神塑造出来了。”
尽管从拥有的手段上来说,那四只‘神游’完全就是水货,但它们那身法力和精华却是实打实的神游。
还有就是那些修为较高的雌性海妖,更是在她的灵胎咒下,留下了绝大部分的精华。
夏瑶把跟那些海妖交手过程轻描淡写地说完,然后才笑着对听得有些傻眼的夏一鸣道:“那只小鸟还是很识相的,我刚把目的说出来,她就大手一挥,说我可以拿走九成……”
夏一鸣沉默片刻,才忍不住吐槽:‘如果换您像她那样快被打死了,然后突然有个只是挥挥手、就能让您的敌人抱着肚子惨叫的人冒出来跟您说,只要给他九成收获,他就能让您的敌人一直‘生’……’
说到这,‘流光’似是有些一言难尽,直到过了好一阵,他才又加上一句:‘那您是乐意呢?还是不乐意呢?’
夏瑶被他的这个反问逗得再度莞尔,随后用竹枝轻点他脑门(虚点流光),眼尾漾出细碎星光,意味深长地说道:“若有人能挥手间让围攻我的仇敌抱腹哀叫、子嗣连绵——”
她刻意拉长语调,见那缕流光都紧张得忽闪忽闪的,才慢悠悠地加了一句:“莫说九成收获,便是他想要十成,我也会双手奉上,然后再加上句够不够,不够我还能拿出我的私房,往里再添点。”
夏一鸣默然,刚想再吐槽一句,就看到他家便宜师父突然把手伸到旁边那些橙黄的根须上,眉头也在那一瞬间微微蹙起,并说道:“虽然它此番帮了我们大忙,但如果让它这样出世,我担心……”
还保持文士打扮的她抬头望天,脸上难得带出一抹忧色。
夏一鸣有些不明所以地跟着她抬头,不解地问:‘它不能出世吗?’
“倒不是不能。”夏瑶摇头,随后指着根须周围打旋的白雾说:“看到这个,你想到的是什么?”
“啊?”夏一鸣有些茫然,转头看向那些白雾……不!与其说是雾,不如说是因为母树的吸引,而凝聚成近乎液态的灵气。
夏瑶见他还是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能摇头,指了指那些正被根须疯狂吞噬的灵气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它在我的禁制中都这么疯狂,那如果没有我的压制呢!你能想像它会干出什么事吗?”
夏一鸣愣了两秒,又环顾四周,逐一扫过周围那些几乎把他目光所及处都覆盖得严实的树根,才皱眉思索起来。
夏瑶无奈笑笑,提醒道:“知道天劫吗?”
夏一鸣微怔,随后隐没在流光中的瞳孔骤然一缩,眼睛更是倏地瞪到最大,瞬间转过头,看向那些正疯狂吞噬灵气、同时又在‘咕咕’汲取水气、养分的根须。
见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夏瑶微叹,再次与他说道:“此树虽未化形,但终归是树龄以万计的顶级灵物……”
她话音微顿,再次望天,脸色微微一沉,这才继续:“我担心……它此番举动不但会引来异变,可能还会引来某种不必要的关注。”
尤其是……
夏瑶的目光再次落回树根上,不过却未停留太久,而是很快就又转向那道正在空中滴溜溜打转的流光,摇头补充:“它的核心已经被归墟诅咒所吞噬,已经没有重归大循环的可能!”
而这就意味着!
“它在大循环的‘眼里’,它是绝对的异物,还是那种只进不出,对世界没有半点好处的异类。”
如果她没记错,上一个被大循环视为这种异类的……
“它叫饕餮,一只永远无法满足,最后为了填饱肚子,甚至连自己都吞噬掉的存在。”
如果是其他的原因,夏一鸣或许还不一定懂,但大循环……
一回想起之前的某种感应,他就感觉现在的整个脑子都有点嗡嗡的,而呈现在外人眼中的则是——他所化身的那道原本能照耀整个洞室的流光突然开始忽明忽暗,仿佛一个线路接触不良的大灯泡。
夏瑶轻叩竹枝,沉吟良久,才抬头,对正在空中四下打转的小娃娃说:“你想要保下它吗?”
夏一鸣动作一停,想都没想就点头:‘当然!’
其他的不论,独对方是因为他,而暴露在世间的这事,就让他的心里有些愧疚。再加上刚才,也是因为有母树的存在,他们才能坚持下来……
‘如果可以,我想保住它!’流光中的口器一咬,转‘头’对着夏瑶补充道。
夏瑶不意外他会如此回答,若有所思地说:“为今之计,我能想到的只有……”
她指了指夏一鸣化身的流光,笑吟吟地补充道:“靠你!”
夏一鸣有些意外,下意识在空中转了几圈,才重复自家便宜师父刚才的话:“靠我?”
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他真心没想起来自己能有什么能力可以帮母树渡过此劫。
难不成她说的是大蛤蟆?可它不是更不能出世吗?
夏瑶笑笑,倒也没卖关子,只是掐指从‘巨树’的口中抢来一点黄光,然后用萦绕着黑白士气的食指轻点——等黄光漾开,形成一个被大地领域所遮蔽的空间,她才指了指脚下,意味深长地说:“严格来说不是现在的你,而是以前的‘你’留给你的遗泽。”
——万年以来,为大循环剥离无数生灵的残灵所积攒的福泽。
尽管她的话语焉不详,但夏一鸣也只是短暂的思索,大概就能在脑子把事情的原委拼凑个大概。
但也正因为这个,才让他更加疑惑。就比如说……
‘我……还有那种东西?’光蚕口器开合,心里的疑惑瞬间溢于言表。
夏瑶眼波流转,用竹枝在他那小脑袋上轻轻一叩,轻笑着说:“那‘东西’太惹眼,现在暂时寄存在大蛤蟆那,不过如果你要用,它也能起到应有的作用。”
毕竟……
“你们本来就是一体两面、不分彼此的存在。”
夏瑶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夏一鸣意识里激起层层涟漪。
不过他所震惊的,不是他和大蛤蟆之间的关联,毕竟那个他又不是第一次听说。他现在关注的,是夏瑶刚才话里的某个词……
‘惹眼?’
难不成,这玩意比‘大蛤蟆’本身还惹眼?
夏瑶沉默半晌,才无奈摇头,反问道:“如果是你,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会有一身厚到能让大循环都侧目的‘福泽’?”
她的话音刚落,这下换夏一鸣陷入沉默,好一会儿,他才小声嘟囔:‘你说的惹眼不是福泽本身,而是它不应该在一个‘普通’的小孩身上……’
“对!”夏瑶点头,随后又补充一句:“别的不说,如果换了我,只要看到某人有那身掩都掩不了的‘福泽’,那我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就只有——这又是那个闲得发慌的老东西下来耍着人玩。”
一般而言,有福泽庇护自然不是什么坏事;甚至就算有某些人的福泽深厚些,也无伤大雅,更说不上是什么坏事,但如果这深厚的‘厚’是以万年为计,且日日勤耕不辍的那种‘厚’,那就……
夏瑶微微摇头,用竹枝在流光上轻轻敲了敲,肃然道:“怕是‘它’刚有显露的迹象,承天和其他那几个家伙的目光,都会被瞬间吸引过来。”
她的话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夏一鸣心头的迷雾。
尤其是对方最后那句话里的‘那几个家伙’!
这几个字的意识里飞速闪过,最后直接化作一个朦胧的身影——独目,庞大躯体遮天蔽日,眼睛开合间,可使日月更替……
“是祂吗?”他瑟缩一下,略带惧意地用尾巴尖指了指东北方向。
“有祂一个。”夏瑶点头,随后指了指西,又指了几下西北,接着又朝东、东北各指一下;最后,她还不忘朝大夏所在的方向指了好几下,才悠悠说道:“这几个地方,都有关注那份‘东西’的混蛋。”
哪怕祂们中绝大部分不一定能猜到其中奥妙,但那种量的福泽,却是必然会引起祂们的注目。
这次,夏一鸣呆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那您刚才还说要我用它……”
这难道不是明晃晃的给自己找麻烦吗?
“这个嘛……”夏瑶这次没立刻回答,而是用竹枝在他和母树身上各点了点,才意味深长地说:“它在你身上很惹眼是不假,但如果拥有它的……是这个大家伙呢?”
一株树龄以万年为计的灵木拥有这种量级的福泽,虽然也让‘人’为之侧目,但并非绝无可能。毕竟它的生命旅程是真心漫长,而且,最重要的是,之前就有过这样的一个范例,而对方现在恰好就在他们北边——就是那个整天嚷嚷八千年为春、八千年为秋,还把九重天的东方龙王拿来当宠物来养的‘老’家伙。
夏瑶指向母树的竹枝,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夏一鸣纷乱如麻的思绪!
‘拥有它的……是母树?’
夏一鸣的目光落到眼前那些萦绕着白雾的根须上。
不得不说,夏瑶的这个主意对他而言简直能用天马行空来形容,但等他把它扔脑子里仔细琢磨,却是很快就感觉如同被醍醐灌顶一般,硬是让他从怀疑,转到开始去思索这事要怎么执行,才能让他不露痕迹。
夏瑶用竹枝在右侧的根须上敲了敲,悠悠然地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不成功,我们顶多也只是会损失掉这家伙……”
虽然有点可惜,但这对他们而言,并非不可承受之重。
可如果成功了……
“我们的手中就会又多出一员强将!”她嘴角含笑,又用竹枝点了点东北,淡淡地加上一句:“就算那天祂真找上门来,我们也可以用实力‘告诉’它,什么叫‘大义’什么叫为天下而舍‘小利’。”
尤其这里面最妙的还是……
“经过我们的‘劝说’,想来祂很快就会想起祂的前人是怎么在初代的‘劝说’下,放弃个人‘小利’转而尊重天下大义之类的往事的。”
夏一鸣沉默数秒,‘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抽,不过他很快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直截了当地问:“那我要怎么做?”
“这个嘛……”夏瑶低头,刚准备整理一下自家计划,但一个莫名的触动,又让她瞬间抬头,并在一声轻‘咦’过后,把目光放到北方的洞壁上。
“怎么了?又出事了吗?”因为她的动作,原本还在等她回复的夏一鸣也因为她的缘故,有些像惊弓之鸟般‘倏地’就飞到她身后,把自己的身形给整个都隐藏起来。
夏瑶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到另一个‘世界’……良久之后,她才挑挑眉,有些意外地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分辨着那遥远传来、等她接收到,却是极其微弱、但又独特的波动。
从感觉上来看,似乎跟那几个小家伙所形容的某鱼有些相似——似鲸非鲸、似豚非豚,尾鳍如扇、上下翻飞,再加上披鳞带甲……
听完夏瑶的形容,夏一鸣的身体蓦地一闪,意外且惊喜若狂地说:‘您是说怪鱼回来了!’
夏瑶闭目,又经过一阵的‘观察’,才点头,随后又摇头:“它现在好像有点麻烦,正被一片我也看不出底细的巨大阴影追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