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凌的告诫下,其他人对于他忙活这大半天的成果就是‘浅尝即止’。
然后在那几个只吃了小半碗,就已经感觉浑身躁动的人注视下,夏一鸣就开始了他的胡吃海塞,直至这顿用不知名海怪做的‘大餐’,最后连汤水都丁点不剩。
看着餐桌上那杯盘狼藉、唯有余香犹在的场景,薛吉光拍了拍自己那犹在冒着热气的圆脸,有些担忧地问坐他对面那个脸色只是微微红润的小个子:“你……真的没事吗?”
他们才吃了一小碗粥和小半碗汤水,就已经面红耳赤、气血翻涌,而自家友人却……
面对他的提问,正在擦拭嘴唇的夏一鸣抬头看了过去,随后轻笑着摇头:“还行,就是气血流动的速度有点快。”
和第一次看到他这般胡吃海塞的薛吉光和夏衡不同,小饭厅里的其他几人却只是瞄了一眼后,就张嘴喘气的喘气、用手扇风的扇风,一点都没有想要表示有异议的意思。
而知道更多的陈凌更是眼都没抬,一边在心里酸溜溜地嘀咕,一边唤来偃人,让他们把餐桌收拾收拾。
夏一鸣擦完嘴,然后起身,笑着对夏外婆说:“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找一下八哥。”
说完,他又借着转头的时候,向只喝了碗汤水,便放下碗筷的男孩使了个眼色。
夏元昭点头,从椅子上下来,对面露忧色的夏外婆说:“不用担心,我会跟在他身边的。”
夏外婆转头看向他,过了片刻,才点头,强笑着对他们说:“好好好,我会在家等你们回来的。”
其他人虽然有些好奇,但……咳咳!他们也知道什么是能问,什么是不能问。
知道他们大概要干嘛的陈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外孙的肩膀,笑着说:“早点回来,晚上还有我准备的一顿大餐等着你吃呢!”
夏一鸣笑笑,点头:“这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
叔侄两人来到一楼,夏一鸣原本正在戴上口罩和接起兜帽,不过当他的目光无意中瞥到他旁边那玩手指的男孩时,动作突然一停,随后带着一丝犹豫,问:“您要不要也戴个口罩?”
虽然离大佬最后一次露面已经过去了十来年,但谁知道这个城中村里的‘老人’是不是已经把他家小叔的相貌给忘了。
虽然夏一鸣的话有点含糊,但夏元昭也只是眼睛一转,就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随后……
男孩用手揉了揉小脸……等从原本带着婴儿肥的腼腆小圆脸,变成圆方童相,眉眼也从原本的秀眉凤目,变成现在的剑眉星目,他才眉飞色舞、一脸兴奋地问:“现在呢?还能看出来我原来的模样不?”
夏一鸣被他的这番操作搞得愣了几秒,才失笑,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坚起大拇指道:“您真厉害,真的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呢!”
等一切就备,确定没有其他问题,夏一鸣才牵着大佬的手从门内出去。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现在其实有点感谢那位殿下让他矮了几厘米,身形也变小了些,不然的话,就他现在这种出入频繁的次数,绝对能让很多人在心里犯起嘀咕。
尤其是,他家附近这几户对他比较熟悉的人,更是……
‘不用担心啦!老头子和姑之前商量过了,说是如果有人问起你我来,就说是五楼的新租户就可以了。’
男孩一边拉着他往巷子外面走,一边笑嘻嘻地又加了一句:‘这样我就能光明正大地在这里出入,其他人最多也只是奇怪我一个小‘孩’为什么自己出门,而不会纠结我的身份。’
夏一鸣脚步微微一顿,不过最终却没有停下,而是一边继续往目的地走,一边给大佬递过去一句话:‘我怎么没听他们说起过?’
夏元昭就像普通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之余,继续在传音里说:‘这事其实也没多久,就是你昨天去西辅的时候,他们俩才商量好的。’
男孩顿了顿,猜测道:‘应该是忘了跟你说了吧!’
……
夏乐逸家的祖宅离宗祠不远,不过夏一鸣和他约好并不是他家,而是宗祠门口。
由于三井路上住着太多熟人,叔侄俩没走那条大道,而是由用神识全程监控的夏元昭带路,他们先是往西,然后拐进一条小巷子,再绕行一圈,躲开几波路人,才来到老夏家那个占地六千多平的宗祠外。
只不过……
看着原本还在宗祠门口处来回徘徊、但等他和大佬一露面,就立刻扭头看过来的小青年,少年忍不住挑眉。
而夏元昭更是皱眉,直截了当地朝夏乐逸身边的那几个人努嘴,毫不客气地问:“你这是啥意思?”
不是说好由他们双方分配的吗?怎么还拉上这些人?
难不成……
“你想反悔?”
男孩说着,直接翻出某个名字,并直接让本体那边准备,如果他这边有什么不对,就立刻替他摇人。
……
几百米外的旧村内,一个怀抱雷云、全身包裹得严实的小身影微微 点头。而他身边,那个体形只有巴掌大、但怀中却抱着一块比其体形还要大些、上面还写着‘雾君’二字石头的男孩,更是心头一紧,连忙借着怀中的石头,给同样蓄势待发的三号发去一个‘准备’的信号。
……
万里之外,接到三号讯息后,同样有些放心不下的夏瑶对他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
而在母树体内猫着的分神也没闲着,立马凝神,叫来一条自家的黑鱼,准备只要需要,立马就把她给送回去。
……
阳城,夏家宗祠外……
就在夏一鸣一方准备全力以赴之时,得到魏将军提醒的夏乐逸却是已经小跑着朝叔侄俩跑了过来,忙不迭解释起来……
经过他的一番解释,夏一鸣和夏元昭才知道事情原委。
原来是有人见他一大早就跑来祠堂,并在里面四处徘徊,那人担心他搞事,就给族长打去电话……
最后,小青年黑着脸,无奈地解释:“虽然我能阻止,但这里终究是夏家宗祠,我担心要是我真出手了,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倚仗是魏将军,而魏将军很明确告诉他,碍于夏家宗祠的特殊性,他们不好太过放肆……
不然一个不好,可能就会引来某位陛下的注视。
而那位……
咳咳!
偏偏不管是对他们,还是对他的祖先,那印象都有点不太好……
尽管夏乐逸的话有些含糊其辞,但夏一鸣和夏元昭可不是无知小儿,只是眼睛一转,便大概明白他顾忌的是什么。
只不过……
“要改天吗?”
夏一鸣瞄了眼门口处那几个正紧张地盯着他们三人的老头,心里一哂,无奈摇头。
三、五、七、八、九……好家伙,除了已故的和不在的,这几个与外婆同辈的老头子竟然破天荒地聚到一块了!
而且不用想,他大概也能想到为什么会是这几个。
这些看着就怕得要死的老家伙,现在摆明就是在赌!
——赌他们也不敢乱来!
毕竟只要这几个老家伙随便躺下来一两个,下面那些还停留在灵界阴宅里享受阴寿的先人,大概立马就有发现不对!
夏乐逸回头,纠结地扫了一眼,然后一咬牙,摇头:“不用了!就今天!大不了我从我那份里分他们一个!”
反正那些东西有很多,而他也不敢太贪心,他从头到尾想要的其实也只有一个!
再者,在经过昨天的商量后,魏将军他们的意思是,如果实在不行,他们也可以把要求再降一等!
实在不行……
小青年抬头,悄悄瞄了对面的堂弟和其手中牵着的那小孩一眼。
‘实在不行,我们其实也可以投靠他们的……’
这句话,是魏将军今天早上的时候,委婉地跟他提议的。
当时他的反应很激烈,可将军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我们是叛逃者,而你是反叛者的后代,如果实力不够强,那就算我们手中有灵界的司职,祂们也是未必会认可我们的!’
将军的这番话,虽然像是在数九寒天里往他身上泼了盘冰水,但同时也让本来还在暗自窃喜的他彻底从美梦中清醒过来。
对于这位便宜八哥的选择,夏一鸣倒是无所谓,只是提醒道:“那你得先跟他们商量好,我可不想掺和进这些麻烦事里。”
能取到司职是好事,可如果太麻烦,他们其实也可以把大佬的本体安排到西辅那边去。
尽管这待遇是会差了些,但那是他们的地方,至少不用看人眼色。
再者……
现在差,不代表以后也会差嘛!
另一边,在得到他的回复后,夏乐逸心头一松:“十二你放心,我会让他们闭嘴,不要让他们吵到你的!”
夏一鸣点头,然后就在原地看着他转头,去跟某个走路都已经颤颤巍巍,但还是梗着脖子坐在大门中间的老头子小声说起话来。
与之同时,那些暂居在夏乐逸意识里的老鬼头也在针对夏家叔侄议论纷纷。
有的说嫌麻烦好,那样祂们就能帮他们出面解决麻烦。而有的又说他们太傲慢,竟然敢在明知有祂们在注视的情况下,还一脸漠不关心……
与祂们不同,作为带统领者的魏将军和其他几个自诩聪明的老鬼,则是在回忆夏一鸣一方与他们一方接触时的所有表现。
而结果嘛!
‘将军高见!那俩小孩绝对不简单!’
这是在得到提醒后,越是回忆就越是心惊的季老鬼。
‘季老鬼说得对!他们跟地母宫的关系绝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这是一个时而男,时而女,时而又变得中性的声音在附和。
‘我同意将军的想法,他们肯定比小乐子更有机会得到那几位的承认!’
‘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还能这样!我们其实可以不用在小乐子这棵树上吊死……’
作为统帅的魏将军没有说太多,只是在某些家伙说得太放肆时,动手弹压。
尽管夏乐逸的条件是不如另外那俩小孩,但这事终究也是他们先找上门的,所以……
‘小乐也是夏家子弟,你们说话时还是不要太过分为好。’
威严男声淡淡地提醒道。
还有……
‘就算以后真要投过去,大概也要小乐出面,我们……’魏将军略有些无奈地提醒:‘终究不太适合直接出现在阳城。’
此话一出,方才还在议论纷纷的一众老鬼瞬间没有了声响,直接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而魏将军也不在意他们的反应,‘转头’关注起‘外面’的动静。
……
夏乐逸的谈判还算顺利,而且那群老头子们本来也只是想要捞点好处而已,并没有真想上去拼命的想法。
所以当夏乐逸许诺事后必有灵丹妙药、功法符咒奉上,那些老头在互相对视过后,就由还能走路的扶着快走不动路的,起身让开道路。
小青年见状,心里顿时舒缓下来,连忙转头看向那边的一大一小。
……
另一边!
见他们商量妥当,夏一鸣低头与大佬对视一眼,点头,抬脚上前。
那些退到一边的老头并未吱声,只是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们。
由于夏一鸣现在又是口罩又是兜帽,再加上体形也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所以这些老头也没认出他是他们堂妹的外孙,只以为他是夏乐逸请来帮忙寻宝的帮手。
夏一鸣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会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他也是全程保持沉默,只有在必要时,才会传音给大佬,然后借着大佬的口,把他的意思给传达出去。
夏乐逸尽管不清楚其中奥妙,但看到他如此行事,也不会不识趣的拆穿,甚至他还积极配合,只跟小的那个说话。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他的这种默契也只维持到夏一鸣用手指指出第一个藏宝点的时候,便戛然而止!
众人顺着少年那修长的手指望去!
——那是一个被安置在祠堂正厅的屋脊中间、并且已经因为时光的流逝和年久失修、而变得斑驳掉漆的黑白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