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先别琢磨这种事了。”
夏元昭轻笑一声,足下轻点,瞬间就贴着水面飘到池中那亭台的台阶处。
“宝物也好,后门小把戏也罢,等拿到了我们要找的‘东西’,再去研究不迟。”
夏一鸣点头,仰头望向身前那占据着整个浮空岛三分之一面积、直径大约有十六、七、八米的双层八角亭。
亭无匾,柱无联,八面悬挂半透明的及地垂帘,除进出的四方、靠外一圈设有飞来椅,其内——
一黑石圆桌
四个同样材质的圆形缕空石凳
一方骨白棋案
两盒打开、似乎是下到一半的棋子
最后……
数个放在圆桌上、封得严严实实的石制印匣
夏元昭眼睛一亮,心情很好地调侃道:
“看来这石头的泛用性很广啊!”
府衙的地基是它;那长长的黑色城墙搞不好也是它;刚才路过的那些过道、长廊、演武场上铺着的也是它;现在这里面的石桌、石凳、印匣之类东西,看材质应该同样也是它……
“所以它是万用材料吗?”
男孩一边说,一边整理其实并不凌乱的衣服,带着夏一鸣,抬脚缓步迈入。
用腹足扒在他肩上的夏一鸣歪头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这石头好像就叫黑石,产处灵界西域的黑石山脉,不但坚固异常,还有禁法、防窥、乱空等能力。’
开玩笑!
这玩意不好用才怪!?
要知道……
‘它是那位初代在开辟灵界的时候,特地搞出来一材料。’
最重要的是,搞这玩意的时候用的……八成还是从他本体那抽的‘血’。
听他师父说,那些积蓄……还是老老泥鳅在第二纪后期疯狂猎杀祂曾经的同僚所得,原意是为了能让祂顺意突破‘洞虚’。
只是那位有点贪心不足,好事临头还想搞一把大的,最后彻底惹毛了初代,大半辈子的努力沦为别人的嫁衣。
而他那本体,也彻底成了别人的血包和灵界的基石之一。
走到圆桌前的男孩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说:
“乱空?”
禁法和防窥他知道,但这乱空是个什么鬼?
‘就是干扰空间,在有这玩意的一定范围内,既不能开辟通道,使用跟空间相关的法术时,也没有在其他地方那么方便。’
夏一鸣说着,在目光扫过那几个印匣时,干脆拿它们举例:
‘就比如说这几个匣子,如果我想要在不打开它们的前提下拿到里面的东西,不但会事倍功半,还有一定的机率被因它的扰动而产生的乱流,把我伸过去的那只手给搅个稀碎。’
光蚕说完,便准备从他肩上起飞,好让他能再凑近一点……
只是,他刚起飞不到一秒,就有一只带着肉窝的小手探过来,把他一把抓住——
“别乱动!”
男孩警告道。
说完,他掀开一个衣兜,把手中攥着的那指长半透明小虫子给塞了进去。
夏一鸣有些无语地挣扎几下。
等发现实在挣不开,一时没忍住:‘都到这了,还能有什么意外啊?’
他在进来的时候,可是有好好‘观察’过的。
这地方除了那几个不管他怎么‘看’都是漆黑一团的匣子之外,一切都‘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异样。
夏元昭可不敢放手,抿着嘴说:
“万一他在那匣子里还藏了一手呢?”
夏一鸣有些无奈,又见他死活不肯把盖在兜口的手拿开,最后也只能妥协——
‘你把手拿开吧!我不出去了。’
这束手束脚的,万一最后还一语成谶,那这锅岂不是得扔他头上!
“这是你说的啊!”
夏元昭提醒一句,然后才拿开手掌,压低声音说:
“不是我不让你去看,而是小心为上。”
男孩拍拍衣兜,目光放到圆桌上那五只密不透风的石制印匣上。
夏一鸣用腹足扒在衣兜上,探出上半截身体,对他小声说道:
‘怎么是五只?’
难道摆在正厅中间的那葫芦,是那家伙留下的障眼法?
夏元昭沉吟片刻,摇头说道:
“那要看你是从那个方面来看它了。”
如果目标是这五个,那么那葫芦的确能称得上是某种障眼法。但如果是一开始就把目标定得比较小的人……
“你别忘了,夏家当初手里握着的司职可不只这五个。”
夏一鸣微微一怔,随即恍然,点头道:‘您说的对。’
要是一开始就不是奔着这五个去的,那的确说不上是中了障眼法。
男孩踮起脚,伸手揭开离他最近的那个匣子。
“咔!呲————”
随着石头与石头刺耳摩擦声响起,很快的,就有一个印匣的盖子被他揭开。夏元昭瞬间暴退,直到快退出八角亭,他才停下。
过了几秒,眼见没异常情况发生,夏一鸣忍不住哼唧起来:
‘我就说吧!’
这‘钥匙’可是在宗祠里找到的,那人总不能拿这种事去坑他们这些‘后人’吧?
“小心驶得成年船。”
夏元昭依旧坚持他的想法。
“……”
光蚕动了动口器,有心反驳,但他心里……倒也不是不认同这种小心为上的态度。
夏元昭把手中那重得出奇的盖子放回桌子上,接着足下一点,拔高、飘起,让他能看清那匣中具体是何物。
匣中,飘浮着一枚黑色的光球。
‘这是……呃?’
夏一鸣习惯性地放出神念,但还没等他接触到匣中之物,便再次被夏元昭拦下。
“你又来!”
男孩瞪眼。
这是什么鬼东西还不知道呢!
而且就算它就是他们要找的,但……
“你忘了?‘师父’曾经说过,那些司职本就是灵界的一部分吗?”
(你疯了吗?明知道沾上灵界可能就会出事,你还乱来?)
夏一鸣先是微怔,随后立马会意,故作镇定(满心后怕)地收回神念,并且身体还往兜里缩了缩:‘多谢师弟,要不是你拦住着,我都忘了现在的‘我’是承受不了太大的冲击的。’
(别骂了!别骂了!我知道错了!)
夏元昭见他还知道往自己兜里缩,顿时明白对方应该是明白了自家话里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重新把目光放到那匣子里的黑色光球上。
古井无波、不带异象,但给他的感觉……唔!
是一个阅人无数、看过世间百态、甚至‘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老者。
“这东西……”
男孩有些讶异,绕着它飞了一圈又一圈。
“有点意思啊!”
‘它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有点像一个老谋深算的老阴……咳!’
差点爆粗口的少年轻咳一声,摇头强调:
‘总之,感觉就不是好人的那个味。’
见他竟难得一见的露出如此嫌弃之意,夏元昭忍不住失笑。
只是……
“它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啊?”
男孩忍不住拍了拍脑门,他也是现在才突然意识到,他好像从未向别人询问过那些所谓的‘司职’……具体都长什么模样。
夏一鸣:“……”
问他?
‘我也不知道。’
要知道,如果不是见大佬过来后就一直没音讯传回,一直自诩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可不敢冒险去碰跟灵界相关的事。
夏元昭皱眉,绕着那匣子又转了一圈。
‘要不……就把它们都先打包带回去?’
夏一鸣提议道。
他们是不懂,但那不代表他们家师父也不懂啊!
更何况……
‘反正我们现在也用不了。’
夏元昭眉头一拧,随即点头:
“也只能先这样了。”
虽说他之前还对它们抱着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可等他冷静下来,便明白他之所以都觉得不切实际,那就意味着他自己心里很清楚那个想法到底有多不靠谱。
只是……
男孩先是拿起那异常沉重的盖子把印匣盖上,然后伸手摸了一把被小侄子用几道光线固定在他腰上的黑鱼头头,压低声音向:
“我们一会要怎么回去?”
眼下外有强敌,原本有可能把他们送回去的小崽子,又是这种半死不活的死样子。
夏一鸣这才意识还有这个问题没解决,不过……
他从兜里探出半截身体,用腹足扒在衣兜边缘,才低头看向仍在翻着白眼的黑鱼头头。
过了几秒,他才摇头:
‘就算它没事,也不可把我们给送回去。’
“啊?”
男孩微微一怔,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猛地低头,看向下方那些做为台基的黑石。
夏一鸣附身的光蚕开合了几下口器,略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就这满地都是这种黑石的环境,它就是能‘开门’、敢‘开门’,我也不敢坐进去。’
夏元昭点头,一边思索对策,一边拿出青囊,把那五个死沉的印匣给装了进去。
……
灵界,丰,帝台。
站在浮光池畔的四道虚幻身影中,一少女模样的身影突然伸出手指指着池中倒映的场景,缓缓说道:
“你确定他们真能应付那只由那些人的怨念聚合而成的孽物?”
话音未落,她身旁那位素白的身影便跟着点了点头,轻声道:
“它的能力和实力虽然不比那些人,但它终究拥有一部分他们的能力。”
就算它不懂如何使用那些人遗留的宝物,但单凭那身存神巅峰的实力,就不是那个小孩子能匹敌的……唔,哪怕他有另外那个奇怪的小孩帮忙也不行。
身着冕冠龙袍的那道身影却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让手指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轻敲几下,才答非所问地轻声道:“你们说,这两个家伙到底是不是……咳,那位的人?”
些话一出,连同一直默不作声的黑衣人在内的另外三人,均是陷入沉默。
尽管同僚没有明言,但他们可没漏看其在说话时,朝‘北’看去的那道眼神。
北……
唔!
那位跟他们虽然说不上是敌人,但也说不上熟。
娘娘在时还好,那位与灵界还有些走动。
只是当娘娘不在后……
不单那位,连星界和灵界之间的联系,也没有以前活络。
当然,他们也理解,毕竟小黑没有选择去拜那位码头,当一位名正言顺的北方大帝,反而是来了他们灵界,拜了娘娘码头。
虽说也没人规定五色龙王和五方大帝就一定要拜‘谁谁谁’的码头,但谁让其他的那几位都是……咳咳。
“那奇特的小孩虽然动用了‘太阳’,但我不认为他与那位有关。”
以丝带缚眼的素白女子摇头,率先提出异议。
少女点头,紧随其后:
“那位虽然号万星之母,但谁都知道——‘太阳’和‘太阴’是例外。”
其实也不只是太阳,太阴,还有她和老头儿,以及那个整天都摆出一副笑容可掬模样的杀丕,也都不可能听祂的调遣。
见这两位同僚都提出了异议,那位原正有一下没一下拍着自家恶身的黑衣人突然微顿。随后,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中年男子,指着被他托着的黑鳞小兽说:“它刚才说,那小孩身上没有那位北边的气息。”
没想到他会说话的中年男子微微一怔,随后更是颇为意外地看向正在他臂弯休憩的小兽。
黑鳞小兽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用尾巴在黑衣人的掌心扫了几下。
身体欣长的黑衣人也是颇为意外,不过还是如实转述:“它说那孩子身上的是一种生机盎然、万物更始的味道,不像……咳,那边的那种一闻,就知道填不了肚子的味道。”
中年男子尾峰一跳,而素白女子和少女更是哭笑不得。
不过……
“万物更始吗?”
对于同僚的这恶身,素白女子一手托肘,一手抚向眼角的丝带,表情一时有些古怪。
“万物更始啊!”
少女也是抚额,表情微妙。
虽然排除了那位,但这……
“这范围也还是太大了!”
中年男子叹气。
黑衣稍加思索,点头。
“东、南、西,这三位虽然说不上很擅长,但也不是不会,然后五老中的那两位更是个中高手。”
少女掰着手指数了数,摇头。
她算的还是比她们强的,那些跟他们差不多的还没算,而万一那小孩的师父比他们稍弱……
那这数量就更是让人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