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紧张的攻关和等待中悄然流逝,转眼冬雪消融,墙角泛出隐约的绿意,空气中带上了一丝早春的湿润。就在一个乍暖还寒的下午,那辆熟悉的吉普车再次带着一路烟尘,轰鸣着冲到林家四合院门口,不等停稳,李云龙就猛地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与上次的愁云惨淡截然不同,此刻的李云龙,脸上每一道皱纹都舒展开,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红光,连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都带着前所未有的畅快:“老林!朝阳!成了!他娘的成了!哈哈哈!”
他几乎是冲进院子的,手里挥舞着一份文件,看到闻声出来的林建军和林朝阳,一把就将林朝阳抱起来,像个孩子似的原地转了个圈,吓得林朝阳赶紧抓住他的衣领。
“老团长,什么成了?您慢点说!”林建军又惊又喜,连忙问道。
李云龙放下林朝阳,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文件,声音震得院里的老槐树仿佛都抖了抖:“卡车!那些趴窝的‘吉尔’!全他娘的能跑了!老王头那边,按照朝阳小子的思路搞出来的新齿环,装车测试成功了!”
他拉着林朝阳父子,唾沫横飞地讲述着测试过程:“你们是没看见!装上咱们自己搞的新配件,那卡车跑起来,动静都比以前小!换挡顺溜得跟抹了油似的!老王头带着人,没日没夜地测试,磨损量、疲劳强度……各项指标全部达标!最绝的是啥你们知道吗?”
他用力一拍大腿,发出响亮的声音:“寿命!老王头估算,这新配件因为材料韧性强,设计更合理,使用寿命,可能比他娘的原装的苏式配件还要长一截!哈哈哈!这叫啥?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个消息,如同一声春雷,在林家小院里炸响。林建军听得心潮澎湃,看向儿子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骄傲和震撼。周淑兰也闻声从厨房出来,听着李云龙的话,虽然不太懂技术细节,但明白是儿子立了大功,脸上笑开了花。
林朝阳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和成就感。这不仅仅是解决了一个技术难题,更是用自己的知识,真切地为国家、为军队做了一点事情。那种满足感,远非捡漏几件古董可比。
成功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这种花费极少、效果极佳、完全立足国内现有工业基础解决重大装备瓶颈的方案,立刻引起了上级部门的高度重视。方案连同详细的测试数据被迅速整理上报,很快,批复下来了——在全军相关部队,立即推广使用该替代配件方案!
一纸命令,迅速发往多个同样被此类问题困扰的军区。王总工所在的兵工厂开足马力,新的生产工艺流程被固化下来,一批批闪烁着金属光泽、印着国产代号的新齿环,被装上军车,火速运往四面八方。
曾经遍布各个军营、如同废铁般沉默的“吉尔”130卡车,一个个重新发出了雄浑的咆哮,再次奔驰在训练场和运输线上。困扰部队多时的后勤运输和训练保障压力,得到了极大的缓解。这份由一个孩子无意间播下的种子,最终在无数人的浇灌下,成长为了庇护整片森林的参天大树。
功劳,是巨大的。嘉奖,也随之而来。
几天后,李云龙再次登门,这次他穿着笔挺的军装,神色庄重。他手中拿着一份盖着鲜红大印、措辞严谨的嘉奖令。
“……该方案立足国内,创新思路,巧妙解决了xx装备重大技术瓶颈,为国防现代化建设做出了突出贡献……特此,对主要完成单位及人员,予以通令嘉奖!”
李云龙念完嘉奖令,林建军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然而,嘉奖令上,提到了李云龙所部的有力保障,提到了王振山总工带领的技术团队的卓越贡献,唯独,没有出现“林朝阳”这个名字。
李云龙看着林朝阳平静的眼神,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歉意和一丝无奈:“朝阳,这份功劳,本来头一份就该是你的!没有你那个‘逆向思维’和具体方案,我们还在死胡同里撞墙呢!但是……上面考虑到你的年龄,还有……一些其他的因素,决定暂时不公开你的名字。这份荣耀,先由我和你王爷爷,还有兵工厂替你扛着。你……能理解吗?”
林朝阳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清澈而了然的笑容。他怎么会不理解?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个十岁的孩子,拥有如此惊人的技术洞察力,一旦公开,带来的恐怕不全是荣耀,更有无尽的麻烦和审视。现在的他,还需要成长的时间和空间。这种“功成不居”,反而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李叔叔,我明白。”林朝阳的声音很平静,“卡车能重新跑起来,就是最好的嘉奖。名字写不写上去,不重要。”
李云龙看着这孩子如此通透,心中更是感慨万千,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多好的孩子啊!立下如此大功,却能如此淡泊名利!
他收起嘉奖令,重重地拍了拍林朝阳的肩膀,然后转向林建军,发出洪亮而自豪的笑声:
“老林!看见没?你们家这小子,是个宝贝!是个真正的国宝!”
他搂住林建军的肩膀,用力晃了晃,虎目之中精光闪烁,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
“以后,朝阳就是我老李的‘小诸葛’!谁要是敢欺负他,得先问问我老李答不答应!”
“小诸葛”三个字,从他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口中说出,带着无比的珍视和肯定。这并非正式的职务,却是一份沉甸甸的、来自军方高层人物的认可与庇护。这意味着,林朝阳之前所拥有的李云龙“侄子”的身份,此刻又多了一层更深厚的、基于卓越贡献和能力认可的光环。
春风吹过四合院,带来万物复苏的气息。林朝阳站在院中,看着意气风发的李云龙和激动不已的父母,他知道,自己脚下的路,又宽阔了许多。立足,积财,护宝,强国……那笔记本上的规划,正在以超出预期的速度,一步步变为现实。而“小诸葛”这个称呼,或许将伴随他很久,成为他在这风起云涌的大时代中,一个独特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