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宝组”初战告捷,智取“嫁妆箱”,救下内藏珍稀稿本的消息,尽管三人守口如瓶,但在这个行当里,没有完全不透风的墙。尤其是韩春明,本就是琉璃厂的常客,最近又频繁出入一些以往不太关注的市井胡同,行动轨迹的变化,难免落入一些有心人的眼中。
琉璃厂西街,有一家不起眼的、专卖些做旧工艺品和低档仿古瓷器的铺子,名叫“集雅轩”。掌柜的姓刘,四十多岁,左边眉骨到颧骨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据说是早年跟人抢地盘时留下的,因此得了个外号“刀疤刘”。他明面上开着这间铺子,暗地里却纠集了一伙人,专门干些坑蒙拐骗、强买强卖甚至偷盗走私的勾当,是琉璃厂地界上一股子阴损的势力。他们嗅觉灵敏,像鬣狗一样,时刻搜寻着可能出现的“肥肉”。
这几天,刀疤刘手下一个小喽啰发现,韩春明这个平时只在固定几个摊铺转悠的“小机灵鬼”,最近总往那些住家户的胡同里钻,而且不止他一个,身边偶尔还跟着个半大孩子和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这组合有点奇怪。
“大哥,我瞅着韩春明那小子有点不对劲儿,神神秘秘的,怕不是摸到什么好路子了吧?”小喽啰向刀疤刘汇报。
刀疤刘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那道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凶恶:“韩春明?那小子是个人精,眼力不差。他盯上的东西……有点意思。去,给我盯紧了,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几天盯梢下来,虽然没弄清具体细节,但刀疤刘基本可以肯定,韩春明他们肯定是在收东西,而且可能收到了不错的玩意儿。眼看着“肥肉”可能要从自己嘴边溜走,刀疤刘坐不住了。
这天下午,韩春明刚从一个老宅子院里出来(只是常规探访,并无收获),在琉璃厂东街的街口,就被两个人一左一右堵住了去路。为首一人,正是刀疤刘,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韩春明:
“哟,这不是春明老弟吗?最近忙啥大生意呢?哥哥我怎么瞧着,你这路子越来越野了?”
韩春明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挤出点笑容:“刘哥,您说笑了,我这就是瞎转悠,混口饭吃。”
“瞎转悠?”刀疤刘凑近一步,带着烟臭的口气喷在韩春明脸上,声音压低,带着威胁,“老弟,琉璃厂有琉璃厂的规矩。哪片地儿出东西,哪家铺子收什么,那都是有讲究的。你们这么不声不响地到处伸手,不太合规矩吧?挡了兄弟们的财路,这可就不好了。”
他身后两个混混也抱着胳膊,面露不善地围了上来。
韩春明知道这是被盯上了,硬碰硬肯定吃亏,他强自镇定:“刘哥,我们就是收点破烂,小打小闹,哪敢挡您的财路……”
“少他妈废话!”刀疤刘脸色一沉,用手戳着韩春明的胸口,“回去给你那俩同伙带个话,识相点的,把吃到嘴里的吐出来,或者以后有什么好路子,先跟哥哥我通个气。要不然……这琉璃厂,你们以后就别想踏踏实实地逛了!滚吧!”
韩春明被推搡了一下,咬着牙,没再说话,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回到林朝阳的小院,韩春明气呼呼地把遭遇说了一遍。破烂侯一听是刀疤刘,眉头就皱紧了:“是那帮滚刀肉?麻烦了,这帮人心黑手狠,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林朝阳听完,眼神冷了下来。他料到行动会引人注意,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地头蛇找上门,还是以这种直接威胁的方式。
“朝阳,要不……跟李叔叔说一声?”韩春明试探着问,意思是动用李云龙的关系。
林朝阳摇了摇头。杀鸡焉用牛刀。为了一个地痞流氓就去动用军方的关系,太小题大做,也容易暴露底牌。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用自己的方式,在这个领域里立下规矩,树立威信。
他沉思片刻,心中便有了计较。他看向韩春明和破烂侯,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不用惊动李叔叔。咱们用咱们自己的法子。”
他随即找来了周卫国和孙晓梅,低声吩咐了一番。
第二天开始,“集雅轩”就不得安宁了。
先是来了几个穿着体面、像是干部家庭出身的年轻人,拿着店里的一件仿清青花盘,非要说是元代真品,缠着店员引经据典地争论,引来不少人围观,最后还“不小心”把盘子摔在了地上,虽然赔了钱,却闹得店里鸡飞狗跳。
接着,又有人拿着放大镜,对着店里的每一件东西挑刺,不是说釉光不对,就是说款识有疑,声音不大,却句句戳心,让几个本想买东西的顾客犹豫着放下了东西。
没过两天,税务和街道的人也开始“格外关心”起“集雅轩”的经营状况,隔三差五就来“了解情况”,虽然挑不出大毛病,却也搞得刀疤刘心烦意乱。
他知道,这是被人针对了。而且对方用的不是黑道上的手段,而是这种更恶心、更缠人的方式,让他有力无处使。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韩春明那三个人。
“妈的!三个小崽子,跟老子玩阴的!”刀疤刘在店里气得摔了茶杯,脸上的疤扭曲着,更显狰狞。他原本想用强硬手段吓住对方,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接招,反而用这种手段让他疲于应付。
硬的不行,来明的又找不到把柄,刀疤刘感到一阵憋屈。他意识到,这三个小子,尤其是背后那个出主意的,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阴沉着脸,在屋里踱了几步,忽然停下,对身边一个心腹手下吩咐道:
“去,把那个程建军,给我找来。”
手下愣了一下:“程建军?大哥,找他干嘛?那小子就是个眼高手低的……”
“你懂个屁!”刀疤刘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小子跟韩春明他们不对付,而且他爹在文化部门,知道的多。这三个小崽子的底细,得找个知根知底的‘自己人’来摸摸。快去!”
手下领命而去。刀疤刘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琉璃厂街市,眼神阴鸷。硬的不好使,明的玩不过,那就从内部找突破口。他倒要看看,这三个突然冒出来搅风搅雨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程建军这个名字,像一颗带着毒性的棋子,被他从角落里翻了出来,即将投入这场围绕文物的暗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