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吹拂着北京城,灰蒙蒙的天空偶尔飘下细碎的雪粒。然而,在“朝阳互助社”那间经过扩充、如今已显得颇为拥挤的新据点里(周卫国通过关系找的一处闲置单位仓库),气氛却如同盛夏般火热。
仓库中央的空地上,整齐地码放着几个贴着封条的木箱和纸箱。所有在京的核心成员——周卫国、孙晓梅、韩春明、破烂侯,以及许多闻讯赶来的骨干成员,都屏息凝神地围拢着,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些从南方运回的“战利品”。张建国和陈光站在箱子旁,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更多的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自豪。
林朝阳走上前,亲自拿起撬棍,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咔哒几声,利落地撬开了第一个木箱。里面是填充得严严实实的防震稻草和旧报纸。拨开填充物,露出的是一盒盒包装精致、印着外文的药品。
“这是第一批,”林朝阳拿起一盒药,声音清晰地传遍仓库,“主要是盘尼西林(青霉素)和一些急需的抗生素。数量不多,但能解燃眉之急。”
他目光扫过人群,落在一位成员身上:“小斌,你父亲肺病需要的特效药,在里面。”
那个叫小斌的青年猛地一愣,随即眼圈瞬间红了,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是用力地点着头。他父亲的病因为缺药拖了很久,家里想尽办法也弄不到,没想到……
紧接着,另外几个箱子也被打开。一个箱子里是几台小巧精密的工业仪器样品,万用表、游标卡尺等,虽然不算最顶尖,但工艺和精度远超国内现有水平,是林朝阳特意挑选,准备用于技术研究和仿制的。另一个箱子里则是带给互助社成员的一些南方稀罕物——电子计算器、几块漂亮的电子表、一些新奇的塑料制品,算是福利。
然而,最牵动人心的,是最后那个被破烂侯亲自上前、用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打开的、包裹得格外严实的狭长木匣。
当匣盖掀开,露出里面用软绸仔细包裹的物件时,破烂侯的呼吸骤然停止,周围也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是一幅手卷!
缓缓展开,纸色古雅,墨色沉静。画面上,远山澹澹,秋江如练,一叶扁舟泊于岸边,舟子酣睡,意境空灵悠远。再看题跋、钤印……
“这……这是……”破烂侯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虚悬在画面上方,不敢触碰,“这是石涛的《秋江待渡图》!真迹!清初四僧之一的真迹啊!不是说早就流失到南洋了吗?怎么……怎么……”
他猛地抬起头,老泪纵横地看着林朝阳,激动得语无伦次:“回来了!它回来了!朝阳!你们……你们这是立了大功啊!功德无量!”
除了这幅石涛的画,匣子里还有几件小巧的玉器和明代竹刻,无一不是精美且传承有序的珍品。这些都是林朝阳通过初步建立的渠道,从香港那边一位有良心的收藏家手中,用合理的价格(部分用北方特产抵扣)迎回的内地流散文物!
物资入库,解决实际问题;文物回归,凝聚民族精神。这两项成果,如同两块坚实的基石,彻底奠定了林朝阳此次南下行动的巨大成功,也让所有互助社成员与有荣焉,士气高涨到了顶点!
几天后,在林朝阳的主持下,一次扩大范围的互助社全体会议在仓库里召开。没有桌椅,大家就席地而坐,或者靠在货箱上。中间挂起了一块大白布,林朝阳用彩色的粉笔在上面勾勒。
他先画了一个点,标注“北京”,又在南边画了一个点,标注“广州”,然后在广州下方,隔着一道虚线(代表边境),又画了一个点,标注“香港”。
“同志们!”林朝阳的声音带着一种开拓者的激情,“我们这次南下,不仅仅是带回了些药品和文物,更重要的是——我们打通了一条路!”
他用粉笔将北京、广州、香港三点连接起来,画上代表物资和文物双向流动的箭头。
“这条路,是我们‘朝阳互助社’的血脉,也是我们‘护宝组’的生命线!”他慷慨陈词,“从此,北方的特产、资源,可以通过这条线,源不断地输往南方,创造价值;南方乃至海外的紧缺物资、先进技术、信息,也可以通过这条线,反馈回来,助力我们的发展和建设!”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激动而年轻的脸庞,语气变得更加深沉:
“而最重要的是,那些流失在外、饱经沧桑的国之瑰宝,我们找到了让它们回家的路!这幅石涛,只是一个开始!未来,会有更多的珍贵文物,通过我们亲手搭建的这座桥梁,回归祖国的怀抱!”
他描绘的蓝图,不再局限于北京城的四合院与胡同,而是拓展到了千里之外的南海之滨,连接起了内地与港澳。一个集商贸、信息、文保于一体的初具雏形的网络,清晰地呈现在每个人面前。
所有人的热情都被彻底点燃了!他们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在脚下延伸,看到了个人价值与家国情怀完美结合的巨大可能性!周卫国用力挥舞着拳头,孙晓梅眼中闪烁着憧憬的泪光,韩春明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再南下大干一场,连一向沉静的破烂侯,也激动得胡须颤抖。
会议在群情激昂中结束。成员们三三两两地讨论着,畅想着未来,久久不愿散去。
夜深人静,四合院里只剩下呼啸的北风。林朝阳独自坐在自己小屋的书桌前,就着昏黄的台灯,翻开了那本记录着他核心规划的秘密笔记本。
在“立足”、“积财”、“护宝”、“强国”等大项之下,他又翻到了后面专门记录各项计划和进展的页面。
在“南方渠道”这一项的后面,他拿起钢笔,蘸了蘸墨水,郑重地、有力地打上了一个醒目的对勾(√)。
墨迹未干,在灯下泛着光泽。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掠过一项项已完成或进行中的计划,最终,停留在了一个他早已写下,却尚未真正启动的项目上。
那里,用更加沉稳的笔触写着几个字:
**“金融布局”**
他的手指在这四个字上轻轻敲击着,眼神深邃,如同窗外无垠的夜空。积累了原始的资本,打通了关键的渠道,编织了宝贵的人脉,守护了文明的薪火……
是时候,让这一切沉淀下来的资源和财富,真正流动起来,如同血液般,为他更宏大的蓝图,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了。
他合上笔记本,吹熄了灯。
黑暗中,只有他低沉的、带着无比确定性的自语在空气中微微回荡:
“下一步,该让钱生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