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阳光已带上几分暖意,透过新换的、透明度极佳的加厚玻璃窗,洒在修缮一新的四合院里。历时近两个月的“堡垒计划”已悄然竣工,昔日施工的痕迹被精心掩去,院落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古朴,但唯有林朝阳和那些参与其中的退伍工程兵们知道,这看似寻常的青砖灰瓦之下,蕴藏着怎样脱胎换骨的变化。
选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林朝阳正式发出了邀请。对象不多,仅限于他最核心的几位好友:心思活络、重情义的韩春明;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底蕴深厚的破烂侯;直爽义气、有一手好厨艺的傻柱;以及沉稳可靠、代表着基层人脉的张建国。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宣言,也是一次对这个小圈子的凝聚与展示。
第一个到的永远是韩春明,他骑着那辆叮当作响的自行车,车把上还晃悠悠地挂着一网兜刚下来的嫩黄瓜。“朝阳,恭喜啊!今儿可得好好瞧瞧你这金窝!”人还没进院门,爽朗的笑声就先传了进来。
林朝阳笑着将他迎进门。韩春明一踏进院子,目光就像探照灯似的扫视起来,嘴里“咦”了一声,“感觉……好像哪儿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
院墙似乎更厚重了些,墙头的瓦片排列得更加齐整严密;地面的青砖铺得平整如镜,缝隙都用特殊材料勾抹过,结实无比;窗户的木质框架色泽深沉,闭合处的金属卡扣若隐若现,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固感。
“随便弄了弄,加固了一下。”林朝阳轻描淡写地带过,引着好奇的韩春明先去了厨房。
这一看,更是让韩春明瞪大了眼。厨房还是那个格局,但灶台贴上了光滑耐磨的白瓷砖,操作台面是厚重的实木板,清洗区域更是用上了亮晶晶的白铁皮水槽,连接着一个手压式的水泵,旁边还砌了一个带排水口的沉淀池,干净又方便。这在这个普遍使用公共水龙头、厨房设施简陋的年代,堪称“豪华”了。
“好家伙!你这厨房,比国营饭店的后厨还利落!”韩春明啧啧称奇,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随后而来的破烂侯、傻柱和张建国,也被这厨房震了一下。傻柱作为专业人士,更是围着灶台和水槽转了好几圈,连连点头:“讲究!真讲究!这地方做起饭来,舒坦!”
接着,林朝阳又带他们参观了书房。这里的变化更大。一整面墙都被打成了顶天立地的书架,木料厚重,做工精细,部分格子上已经摆上了林朝阳淘换来的书籍和一些不起眼的仿古摆件。书案宽大沉稳,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靠窗的位置还摆了一张用于休憩的矮榻。整个书房窗明几净,书香墨韵中,透着一股让人心神宁静的气息。
破烂侯的目光在书架上扫过,又在书案的木质和纹理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欣赏。他看得出,这屋子的用料和做工,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那份沉稳厚重,是下了本钱和心思的。
林朝阳并未展示任何核心的安防设施,也没有提及地下储藏室半个字。但仅仅是这些生活设施和部分格局的改良,就已经足够让几位好友感受到这座院落品质的飞跃,以及林朝阳在此安身立命的决心。
参观完毕,众人移步正堂。这里早已摆好了圆桌和座椅,傻柱当仁不让地系上了他自带的白围裙,大手一挥:“行了,都外边凉快去,瞧我的!”说着,便钻进了那让他赞不绝口的厨房。
很快,厨房里便传来了富有节奏感的切菜声,以及热油与食材碰撞产生的滋啦声响,浓郁的香气开始弥漫开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韩春明和张建国帮着摆放碗筷酒杯,林朝阳则拿出了特意准备的好酒——两瓶瓷瓶装的茅台。破烂侯鼻子动了动,眯着眼笑道:“嗯,是这味儿,够正!”
不多时,傻柱如同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开始一道道地上菜了。
红烧肉色泽红亮,颤巍巍,肥而不腻;清蒸鱼鲜嫩脱骨,仅以葱丝姜丝和豉油调味,尽显原汁原味;爆炒肚丝脆嫩爽口,火候恰到好处;一道简单的醋溜白菜,也让他炒得酸香开胃,层次分明……最后是一大盆奶白色的鲫鱼豆腐汤,热气腾腾,鲜香扑鼻。
菜式不算多么稀奇,但每一道都体现了傻柱扎实的功底和对食材的理解,是真正的家常美味,也最是暖人心胃。
“来,为我们朝阳兄弟乔迁新居,正式自立门户,干一杯!”韩春明率先举杯,高声倡议。
“干杯!”
众人齐齐举杯,清脆的碰杯声在堂内回荡。醇厚的酒液滑入喉中,暖意随之扩散,席间的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大家边吃边聊,谈论着市井趣闻,交流着各自的近况。韩春明说着他倒腾邮票的新发现,破烂侯偶尔插科打诨,冒出几句一针见血的点评,张建国则分享了些胡同里的新鲜事。傻柱忙活完,也解下围裙入座,几杯酒下肚,嗓门越发洪亮,拍着胸脯说以后想改善伙食随时说话。
林朝阳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充盈着一种满足感。这些朋友,是他在这个时代一点一滴积累下来的人脉和情谊,是他事业起步的基石,也是他生活中难得的暖色。这座经过改造的“堡垒”,不仅是为了安全,也是为了能像今天这样,毫无顾忌地与他们把酒言欢,共商未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有些微醺。韩春明脸颊泛红,晃着酒杯,环顾这间经过精心打造、既有古韵又暗藏玄机的正堂,忽然说道:“朝阳,你这地方,弄得这么有章法,跟个……跟个小据点似的。是不是该起个名儿?以后咱们说起来也好听,‘去朝阳那儿’,不如‘去某某阁’、‘某某斋’来得带劲!”
这话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傻柱咧嘴一笑:“叫‘柱子饭店’咋样?瞧我这手艺!”
众人一阵笑骂。
韩春明自己琢磨:“叫‘聚义厅’?有点山大王的感觉了……”
张建国憨厚地笑道:“我觉得叫‘朝阳居’就挺好。”
一直慢悠悠品着酒的破烂侯,此时却放下了酒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浑浊却透着精光的眼睛扫过这间屋子,又仿佛透过墙壁,看到了这处院落的沉稳与内蕴的锋芒。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与他平日形象不符的沉凝:
“潜龙在渊,腾必九天。此处虽好,却非张扬之地。我看……叫 **‘潜渊阁’** 如何?”
他环视众人,解释道:“潜龙在渊,藏锋守拙,蓄势待发。终有一日,时机至,则飞龙在天,势不可挡。朝阳兄弟如今便似潜龙,此地,正是其潜藏、积蓄之渊薮。此名,既合此院气象,也寓含主人之志。”
“潜渊阁……”林朝阳低声重复了一遍,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这个名字,不仅文雅,更精准地道出了他此刻的状态和对此地的定位——不显山不露水,内里却暗流涌动,积蓄着力量,等待着翱翔九天的时机。破烂侯,果然是人老成精,眼光毒辣。
“好!侯爷这名字起得好!”韩春明首先拍案叫绝。
“有文化!比我的‘柱子饭店’强多了!”傻柱也由衷赞道。
张建国也连连点头:“潜渊阁,听着就大气,有内涵!”
林朝阳心中豪情涌动,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举起面前的酒杯,目光扫过每一位好友的脸庞,声音清晰而有力:
“好!承侯爷吉言!此处,便是我等‘潜渊阁’的根基所在!”
他略微提高声调,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与坚定:
“愿我等皆如潜龙,于此渊中积蓄力量,待时而动!他日,必当笑傲九天!干杯!”
“干杯!”
众人的热情被彻底点燃,所有的酒杯再次重重地碰在一起,激昂的声浪仿佛要穿透这经过加固的房梁,直上云霄。
“潜渊阁”,自此得名。它不再仅仅是一座安全的堡垒,更成为了一个象征,象征着林朝阳及其伙伴们梦想起航的地方,一个属于他们的,潜藏于闹市之中,却心向广阔天地的秘密基地与精神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