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叶凡并未因内门长老的召见而打乱自己的节奏。
他依旧沉浸在修炼与丹道之中,只是在玲珑塔内花费了更多时间,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
玄师境一重巅峰的修为愈发稳固,只差一个契机便能突破至第二重。
辰时将至,那位赵执事准时出现在叶凡的小院外。叶凡早已准备妥当,跟随赵执事前往内门区域。
穿过一道笼罩在云雾中的巨大光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内门的天地玄气比外门浓郁了数倍不止,山峰更加巍峨灵秀,亭台楼阁隐现于云雾之间,偶尔有强大的气息掠过天空,皆是内门弟子或执事在御空飞行。
赵执事带着叶凡来到一座位于半山腰的精致殿宇前,殿门上方悬挂着“丹心殿”的匾额。
此处便是柳云风长老平日处理丹堂事务及静修之所。
“叶师弟,柳长老就在殿内,你自己进去吧。”赵执事在殿外止步,对叶凡说道。
叶凡点头谢过,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走入殿中。
殿内布置清雅,燃着淡淡的宁神香。
一位身穿素白长袍,面容清癯,眼神温润中带着睿智的老者,正坐在一张茶案前,慢悠悠地品着茶。
他气息内敛,但叶凡能感觉到其体内蕴含的磅礴力量,远超徐长老,正是玄将境强者的特征。
此人便是内门丹堂长老,柳云风。
“弟子叶凡,拜见柳长老。”叶凡上前,恭敬行礼。
柳云风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叶凡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却并无压迫感。
“不必多礼,坐吧。”他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叶凡依言坐下,身姿挺拔,不卑不亢。
“你在外门的事情,徐长老都已禀报于我。”
柳云风缓缓开口,声音平和,
“能以散修之身,在如此年纪达到玄师境,并有这般丹道造诣,实属难得。尤其是那极品爆气丹,便是一些内门弟子,也未必能炼制出来。”
“长老过誉,弟子只是侥幸。”叶凡谦逊道。
“侥幸?”
柳云风微微一笑,“丹道一途,可没有什么侥幸。你对药性的理解,对火候的掌控,已然自成体系,这绝非侥幸可得。我观你炼丹,手法似乎并非出自南域任何已知流派,倒有些古法的韵味。”
叶凡心中微凛,这柳长老眼光果然毒辣。
他不动声色地道:“弟子早年曾偶得一些残缺的丹道笔记,自行摸索,让长老见笑了。”
柳云风不置可否,并未深究,转而问道:“你可知我今日唤你前来,所为何事?”
“弟子不知,请长老明示。”
柳云风手指轻敲桌面,沉吟片刻道:“我落霞宗以丹阵立派,核心便是丹道与阵道。丹堂更是宗门根基之一。宗门需要的是真正忠于宗门、且有潜力的人才。你的天赋,我已看到,但心性、来历,仍需考量。”
叶凡心中一紧,知道关键来了。
“我这里有一张丹方。”
柳云风取出一枚玉简,推到叶凡面前,
“乃是我早年游历时所得,名为‘清心涤魂丹’,品阶为准玄阶,介于黄阶极品与玄阶下品之间。此丹能洗涤神魂杂念,稳固心神,对突破境界壁障有奇效,但炼制极难,对神识要求苛刻,且其中一味主药‘幻心花’的药性难以掌控,稍有不慎便会引动心魔,导致炼丹者自身心神受损。”
“你的任务是,在一个月内,尝试炼制此丹。无需你成功,只需将你炼制过程中的感悟、遇到的困难、以及你对这丹方,尤其是对‘幻心花’药性的理解,详细记录并呈报于我。”
柳云风看着叶凡,目光深邃,“此丹方算是宗门对你的一次考验,亦是机缘。若能有所得,对你日后丹道大有裨益。当然,若你觉得风险太大,亦可拒绝。”
叶凡接过玉简,神识沉入其中。
丹方内容确实玄奥复杂,尤其是关于幻心花的处理,描述得语焉不详,似乎原丹方就有所残缺或隐匿。
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不仅考验丹道技艺,更考验心性、悟性和勇气。
几乎没有犹豫,叶凡抬起头,目光坚定:“弟子愿意尝试!”
柳云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炼丹所需药材,可凭此玉简去内门药库支取三份。记住,量力而行,安全第一。一个月后,我在此等你。”
“是,弟子告退。”叶凡收起玉简,躬身退出丹心殿。
离开内门区域,叶凡心中思绪翻涌。柳云风的考验,看似只是研究丹方,实则包罗万象。
既要考察他的丹道悟性,也要看他面对困难时的韧性与智慧,甚至可能借此观察他的心性是否沉稳,是否会因急于求成而走火入魔。
而那幻心花引动心魔的特性,更是直指神魂,凶险异常。
但这同样是一个机会。若能通过考验,必将得到柳云风和宗门的重视,获得更多资源倾斜。
而且这清心涤魂丹若能研究透彻,对他自身修炼《鸿蒙道经》和《云雾幻典》这类涉及神识的功法,也有极大好处。
回到外门小院,叶凡立刻开启禁制,进入了玲珑塔第一层。外界一个月,塔内接近一年,时间相对充裕。
他首先并没有急着去领取药材,而是反复研读玉简中的丹方,逐字逐句地推敲,结合自己在藏经阁所学,以及前世的丹道知识,试图解析其中的奥秘。
尤其是关于幻心花的部分,他更是调动全部心神进行模拟推演。
推演过程中,他数次感觉到心神摇曳,仿佛有各种杂念幻象滋生,这还仅仅是在推演阶段!
这清心涤魂丹果然名不虚传,难怪柳长老说其难以炼制。
经过塔内数月的推演和分析,叶凡对这张丹方有了初步的理解。
这丹方确实不完整,或者说其核心在于炼制者自身对神魂之力的掌控和对“心魔”的理解。
幻心花并非毒药,而是一面镜子,能映照并放大炼制者内心的杂念与弱点。
炼制此丹的过程,本身就是一场对心性的锤炼和考验。
有了这个认知,叶凡不再犹豫,离开玲珑塔,前往内门药库支取了三份清心涤魂丹的药材。
药材种类繁多,其中幻心花通体晶莹,花瓣呈现梦幻般的色彩,轻轻摇曳间便有点点荧光散逸,确实神异。
回到塔内,叶凡没有立刻开始炼制。他先是盘膝打坐,运转《鸿蒙道经》,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巅峰,神识澄澈,心湖平静。
然后,他才引动塔内模拟的地火,开始了第一次尝试。
投入药材,提纯药液……前面步骤虽然繁琐,但对叶凡而言并无太大难度。直到投入幻心花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幻心花融入药液的刹那,叶凡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他仿佛回到了青木门,看到了赵峰狰狞的嘴脸,听到了同门的嘲讽;又仿佛置身于黑水城,被孙家高手追杀,险象环生;
甚至看到了前世一些早已模糊的遗憾与执念……种种幻象纷至沓来,冲击着他的心神!
与此同时,丹炉内的药液也剧烈波动起来,能量变得极其不稳定,随时可能炸炉!
叶凡紧守心神深处一丝清明,《鸿蒙道经》总纲在心间流淌,强大的神识如同中流砥柱,抵御着幻象的冲击。
他强行稳住几乎要失控的玄气,精准地控制着火候,试图将那狂暴的药力重新梳理。
然而,幻心花的力量远超他的预估,对神魂的干扰持续不断。
在最后凝丹的关键时刻,他因一个细微的心神波动,导致火候出现了一丝偏差。
“嘭!”
一声闷响,丹炉内黑烟冒出,第一份药材彻底报废。
叶凡脸色微微发白,额角见汗。
不仅仅是玄气的消耗,更多的是心神的疲惫。这清心涤魂丹的炼制,果然凶险!
他没有气馁,立刻盘膝调息,恢复心神。
同时仔细回味刚才失败的全过程,分析每一个细节,尤其是幻心花药力爆发时自身心神的变化与应对。
数个时辰后,状态恢复,叶凡开始了第二次尝试。
这一次,他有了更多准备,在幻心花药力爆发的瞬间,他主动引导神识,去“观察”和“理解”那些幻象,而非一味地抵抗。
同时,他对火候的控制更加精细,试图找到那个平衡点。
然而,平衡点的把握何其艰难。第
二次炼制,虽然支撑到了最后,但凝丹时依旧因为对那种特殊状态下的能量融合理解不足,导致丹药雏形刚刚凝聚便骤然溃散,再次失败。
塔内时间过去了大半年,外界也过去了二十余天。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叶凡没有急于进行第三次尝试。
他再次陷入长时间的推演和反思。前两次失败,让他对清心涤魂丹,尤其是对幻心花的特性,有了更深的体会。
这丹药,或许本就不是靠纯粹的技术就能炼成的,它需要炼制者与丹药,与那份引动的心魔,达成一种奇特的“共鸣”与“掌控”。
他回想起《云雾幻典》中的一些关于幻术与心神的描述,又结合《鸿蒙道经》对自身本源的阐述,一个大胆的念头逐渐浮现。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尝试。
叶凡状态调整到极致,眼神平静无波。他如同前两次一样,按部就班地投入药材,直到幻心花。
幻象再次袭来,比前两次更加汹涌澎湃。
但这一次,叶凡没有抵抗,也没有刻意引导,他只是“看着”这些幻象,如同一个局外人,心境如同古井,映照万物却不为其所动。
《鸿蒙道经》运转,守住本心一点灵光不灭。
与此同时,他操控玄气和神识,不再试图强行压制那狂暴的药力,而是尝试着去“融入”和“疏导”,仿佛他自身也成了丹药的一部分,与那幻心花的力量共舞。
这是一种极其玄妙的状态,介于清醒与沉沦之间,掌控与放任之界。
丹炉内的药液虽然依旧能量澎湃,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充满毁灭性,反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活力。
时间一点点流逝,叶凡的心神在幻象与现实中穿梭,对火候的掌控却凭借一种近乎本能的感觉,精准无误。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药力完美融合,丹炉内光芒一闪而逝,三粒通体莹白、散发着清凉宁静气息的丹药静静躺在炉底。
清心涤魂丹,成!虽然只是下品,但终究是成功了!
叶凡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难掩疲惫,但眼中却充满了欣喜与明悟。
这次炼制,不仅让他成功炼制出了准玄阶丹药,更让他的心境经历了一次彻底的洗礼和升华,对自身神识的掌控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他小心翼翼地将三粒丹药收起,然后开始详细记录这三次炼制,尤其是最后一次那玄妙状态下的感悟和理解。
一个月期限已到,叶凡再次站在了丹心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