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什么好吃的？”
秀秀凑了过来。
也许是今天李四平喂她们吃鱼肉的原因，两个小丫头眼神多了一些亲近。
“是蛋，哇,好香的蛋蛋。”秀秀兴奋的说道。
茶叶蛋此刻还不算真正的入味，但也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李四平帮着两个小丫头剥了了蛋壳，嘱咐她们慢点吃。
然后将最后一个茶叶蛋递给陈桃。
“我不要，你吃吧！”
这些年，李四平一次又一次伤着她的心，夫妻俩的感情已经很淡薄了。
李四平知道，陈桃虽然现在没提离婚，但对他已经是真的很失望，不再抱一点希望。
李四平没有收回手。
“爸爸，你还没有帮妈妈剥蛋壳。”青青温馨的提醒。
“妈妈，蛋蛋可好吃了，你也吃呀！”秀秀嘴里面嚼着蛋黄说道。
李四平笑了笑，收回手，将茶叶蛋的蛋壳剥掉，又将茶叶蛋喂给陈桃嘴边。
陈桃瞪了李四平一眼，不得不接过茶叶蛋。
看到这一幕的赵腊梅笑得嘴角都压不住，儿子终于知道心疼媳妇和孩子了。
晚饭还是红薯加咸菜，李四平吃完后主动给两个女儿讲了一些小人书里面的故事，这才睡下。
白湖村离县城十公里路，李四平凌晨四点就将东西放在他爸借来的平板车上。
“四平，妈和你一起去吧？”
赵腊梅有些不放心，上面摆放着家里面的蜂窝煤炉和儿子四平做好的九十七个茶叶蛋。
“妈，你还要带孙女，还要做中午饭，我一个人可以的。”李四平笑着拒绝了老娘的好意。
李四平年轻力壮的，走得快，推着平板车没用多久，就来到县城。
县城很热闹，有供销社，肉联厂，当然也有街角巷尾冒出来的摊贩，卖菜的，修鞋子的，卖衣服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李四平在居民楼附近找了一处人流量大的地方，摆起了摊。
这会儿，家家户户要上班的职工还没有上班。
李四平将大铝锅放在蜂窝煤炉上，很快茶叶蛋的香味便随着热烟传开了。
“这是啥香味，真香啊！”
“哎，你这卖的是鸡蛋吧？怎么这个色儿？”
“大姐，这是秘制的茶叶蛋，加了自家秘制的香料，你闻闻香不香？”
“那你这个茶叶蛋怎么卖？”
“一毛钱一个，两个一毛六。”
“行，给我拿两个。小伙子，你挺会做生意的。”
这年月，物资匮乏，鸡蛋在大家眼里面是好东西。
加上这味道实在是太香，又不是太贵，让那些围观的人不由得泛起了口水。
有些人买到茶叶蛋，便当场剥了蛋壳开始吃了起来。
“好吃，小伙子，再给我来四个，我给家人也尝尝。”
清晨的集市，人声鼎沸。
李四平的心跳，直到最后一个茶叶蛋被人买走，才缓缓平复下来。
短短半个小时，97个茶叶蛋销售一空！
他紧紧攥着手里那皱巴巴却沉甸甸的收入，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一个茶叶蛋至少盈利三分钱，这一早上，足足赚了两块九毛三！
除掉香料和茶叶那点微乎其微的成本，净赚接近两块钱！
两块钱！仅仅用了半小时！
这个数字在他脑海里嗡嗡作响。
陈桃在镇上教书，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一个月辛苦下来，工资也才三十五元。
他只是起了个大早，煮了一锅鸡蛋，就在半小时里挣到了相当于她近两天工资的钱！
一种久违的、叫做“希望”的东西，如同破晓的阳光，瞬间穿透了他心中积郁已久的阴霾。
眼看时间还早，集市未散，李四平没有丝毫犹豫，揣着这笔“巨款”，再次来到了那位卖鸡蛋的大姐摊位前。
大姐显然还记得他这个大清早就来买走几十个鸡蛋的“大主顾”，脸上堆满了笑。
“大姐，我又来照顾你生意了。”
李四平指着摊位上的鸡蛋，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买了141个鸡蛋，花了七元钱。
刚才卖茶叶蛋的收入，瞬间就快花完了，但李四平心里却无比踏实。
这是本钱，是能下金蛋的母鸡！
看着手里剩下的七毛二分钱，李四平左右瞅了瞅，目光落在了一家冒着腾腾热气的肉夹馍铺子上。
木牌子上写着：白菜粉丝馅，五分一个；肉馅，一毛五一个。
他咽了口口水，几乎没有犹豫，走上前：“要一个粉丝的，四个肉馅的。”
付过钱，他接过用粗糙油纸包着的肉夹馍，烫手的感觉让他觉得无比真实。
他站在街角，三下五除二将那个粉丝馅的吃下肚，暖暖的食物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剩下的四个肉馅的，他仔细地用油纸重新包好，又从怀里掏出一块虽然旧但洗得干净的手帕，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紧，然后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紧贴着自己的胸膛。
用体温护着，应该不会凉得太快吧？
他想。这些肉的，自然要留给家里的娘、陈桃，还有两个宝贝闺女。
当李四平推着空荡荡的平板车回到白湖村那个熟悉的院落时，母亲赵腊梅正焦急地等在门口，一见他回来，连忙迎了上去，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期盼和担忧。
“四平，咋……咋样？都卖完了？”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娘，都卖完了！”
李四平脸上绽放出这些年来第一个真正舒心的笑容，“我又买了141个鸡蛋回来，咱们下午接着煮！”
“好……太好了！今天这茶叶蛋我来做，你赶紧去钓鱼，知道不？”
赵腊梅接过鸡蛋，心里面终于放下了一个大石头。
“好的，娘。”
“爸爸，爸爸！”
秀秀像只快乐的小蝴蝶，从屋里飞跑出来，扑到李四平腿边，仰着的小脸上满是期待，“你又给我买吃的了吗？”
李四平心里软成一片，他蹲下身，从怀里掏出那个依旧温热的帕子包裹，一层层打开，肉夹馍的香气混合着体温的味道散发出来。
“有！看，肉夹馍，肉馅的！”
他将一个肉馅的递给秀秀，另一个递给跟在后面、虽然没说话但眼睛一直亮晶晶看着的青青。
秀秀接过，小心翼翼地一小口一小口啃着，感受着那难得的肉香在嘴里化开，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两条缝。
青青则先看了看爸爸，小声问：“妈妈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