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已经有个人在等着杨晋。
那是个约莫六七岁的男孩，身穿红色卫衣，嘴里含着棒棒糖。
见到此人，杨晋毫不意外：“哪吒，你来做什么？”
“你去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对方耸了耸肩。
“就凭你如今恢复的这点实力，去送死吗？”
“说得好像以你恢复的实力就不是去送死一样。”
“我还有百年轮回之力与自身神格。”
“你疯了？！”
“并没有。”杨晋取出一枚青铜色的水晶火焰，“我有这个护身。”
“【大地】火种？”哪吒面露诧异，“这东西不是早就……”
“但对它而言，现在就是更早的过去。”杨晋将手指抵在唇边，吹响口哨，不知何时溜出门的小黑癞应声出现在他脚边。
下一瞬，大地火种化作流光没入他胸口。
一柄银雷缭绕的三尖两刃枪落入掌中。
他一步步向前走去，每踏出一步，便突破一重境界，小黑癞的身形也随之暴涨。
七步之后，他已登临神境，小黑癞也化作狰狞的恶犬。
一只神异的竖眼自他眉心展开，一道神光贯穿天地。
“嗯？”杨晋诧异地感受着胸口的灼热——火种之中似乎有某种存在，正在代替他的神格承担透支的代价。
“怎么了？”
“没什么，”杨晋挥了挥手，“小黑，我们走——斩神去。”
……
天穹之下，雷光萦绕的因陀罗傲然凌空。
地面上，一辆伤痕累累的马车静静停驻，车前立着白衣胜雪的夫子。
周围鸟语花香的心景在雷霆的摧折下不断破碎又重组，顽强维系。
夫子手握戒尺，一次次击散劈落的雷光，尺端已是一片焦黑。
“蝼蚁。”因陀罗的声音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无神之民，也妄图与神明相争？”
陈夫子挥尺震散大半雷光，仍有余威落于心景之上。他闷哼一声，脸色微微发白，却仍强自挺直脊梁：
“杀我国民，践踏我国土——不与你争，老夫枉为大夏人！”
戒尺连挥，朗朗读书声自心景中奔涌而出，凝作凛冽杀气直冲云霄。
却在下一刻，被因陀罗一脚踏碎。
“可笑。”因陀罗眼中尽是轻蔑，“区区凡人，谁给你的胆子，敢不自量力，挑衅神威？”
祂抬脚欲落，却被一道沛然神光当空击落！
“献祭国民、舍弃国土，方能苟延残喘的懦夫；恃强凌弱、欺软怕硬的废物——竟也配在此耀武扬威？”
一道身披银甲、手持三尖两刃枪的身影，自那神光起处缓步走来，身旁跟随着一头狰狞的黑色恶犬。
“那是……”夫子怔在原地，握着戒尺的手微微颤抖，眼中交织着难以置信与难以抑制的激动。
因陀罗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大地仿佛化作无形的枷锁，任凭他如何催动神力，竟无法从地面挣脱分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步步逼近，眼中写满不解、困惑与惶恐。
杨晋在因陀罗身前驻足，银甲在雷光映照下流转着冰冷光泽。他垂眸俯视着被镇压在地的神明，声音平静却如寒铁般掷地有声：
“张口闭口蝼蚁神威，行止死板如玩物偃偶。我大夏神竟不知，一个境界，何时竟能与‘高贵’二字天然等同了？”
枪刃斩下，带走因陀罗又添了几分恼羞成怒的头颅。
鲜血浸染大地。
一旁的夫子听着这番犀利言辞，不由陷入沉思。
原来大夏神在声讨敌人之时，言语竟是如此的……一针见血么？
只是这风格……似曾相识啊。
杨晋瞥了夫子一眼，与小黑癞一同化作流光消散，只留下铿锵的宣言在大夏山河间回荡：
“百年轮回已过！我大夏诸神，今日在此回归！”
……
神秘空间
林七夜站在水盆前，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汪洋和天穹尽头的十二个星座:“哥，你还在沧南布置了这种地方啊？”
“仿照以前去过的一个老地方建的，用来销毁湿婆怨。”林介的声音从旁传来，“这里位于永夜之帷与真实沧南之间的空间夹层，足够安静。
反正永夜之帷结束后这里也会崩塌，不如物尽其用，作为我们终结‘奇迹’的舞台。”
“崩塌……”林七夜被这个词惊得微微一颤，“那到时候……我们该怎么离开？”
“别担心。”林介平静地望向他，“夹层崩塌后，我们自然会回到并未消失的真实时空，目的地就是我的房间。”
“那我没问题了，开始吧。”
“好。”
话音刚落，无数血红色的长夜水母在空间中浮现。它们缓缓靠近平台，颜色逐渐褪回银白，随后悄然消散，只在原地留下一粒粒金色光点。这些光点缓缓汇聚，最终凝结成一颗金色的珠形宝石。
当最后一粒光点融入宝石，一声仿佛来自远古女巨人的模糊呓语在虚空中回荡。整个空间自天际尽头开始寸寸崩塌，逐渐显露出后方林介房间的景象。
与此同时，林七夜眼底一抹金芒流转。
恍惚间，他仿佛再次置身月球，站在那位炽天使面前。
他确认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应该是意识体，不然太空里早憋死了。
只见炽天使缓缓睁开双眼，林七夜下意识凝神望去——上次没看清就失明了，这次一定要看个清楚，反正自己现在是意识体，应该不会再瞎一次。
就算真有这么倒霉，大不了再找哥哥治一次眼睛。
【十年前只是为了灌注神力才灼伤你的眼睛。】未见其开口，声音却直达心底，【现在不会了。】
哎呀，心声对话呀，这个我熟。
【这里是？】林七夜在心中默问——他还没忘记月球无法传声的常识。
【如你所见，你的意识深处。】祂答道，【当你完整继承我的神墟，我才会现身为你解惑。】
【你真的被永夜之帷骗过去了吗？】林七夜怎么看米迦勒也不像会被轻易蒙蔽的存在。一个人类天花板构筑的幻影或许能瞒过一时，但绝无可能长久欺骗。
【一场交易罢了。】天使的声音平静无波，【百年前，一位自称‘灵宝天尊’的大夏神与我立约，要求我在那场灾厄中无条件选择你为代理人，并赋予足以维持[凡尘神域]十年的神力。】
大夏神话中的三位天尊之一？祂为何会提前知晓沧南之事？难道是老师告知的？
想到这里，林七夜问道【祂要你的神力做什么？】
【未曾明言。】
【那你可曾见过一个叫墨九丘的人？】
【那个在我镇压路西法时，前来夺舍祂的存在？】
夺舍？
【他为什么要夺舍路西法？】
【据说是为了夺取祂的法则，并以衪的死为报酬与我交易了一份奇迹法则的复制品。】
【你就这样全部告诉我了？】
【应他所请——若你问起，凡他所告知之事，皆可直言。】
【他还说了什么吗？】
【刚才便是最后一句。】
【好的，再见，我要怎么离开？】林七夜打量起周围来——这里似乎是一个月球坑，远处的地球除了大夏和北极圈以外，已经全部被灰色的迷雾笼罩。
【在你想要出去的时候。】
下一瞬，周围的一切模糊起来，变成了林介的房间。
“哥，刚才那些……你也看到了吧？”林七夜下意识地望向身旁的林介。
“嗯。”林介微微颔首，“信息量确实不少。有什么想问的吗？虽然不清楚未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们可以试着推一推。”
“算了吧，”林七夜笑着摇头，“网上那些猜动画剧情的都没几个能押中，我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好了。反正该知道的，迟早都会知道。”
他转身走向房门，语气轻松：“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吃午饭，然后好好想想下午该怎么跟队长解释。”
“嗯。”林介拉开了房间门，走进客厅。
这一次，奇迹真的结束了。
“小介啊，你回来得正好。”听到动静的姨妈从厨房探出身，手里端着一盘略显焦糊的红烧肉，“快帮我看看，这个还能救回来不？”
“小事。”林介指尖轻抬，岁月祷言一过，红烧肉便恢复了油润诱人的色泽，香气四溢。
姨妈惊喜的看着手中的盘子“谢谢小介了，来等着吃饭吧，阿晋之前说要出门一趟，还说回来要告诉我一个大秘密，也不知道是什么。”
“这个嘛……”林介一边挠了挠头，一边不着痕迹的收回了一只藏在客厅中的长夜水母。
可不能让姨妈被突然的消失又复原吓到。
“妈，我回来了。”这时，杨晋的声音也从门口传来。
……
“所以，阿晋你其实是二郎神的转世？咱们家小黑癞是哮天犬？”姨妈坐在餐桌前，语气有点不敢置信。
二郎神耶，大夏超有名的大神仙。
“对。”杨晋有些别扭地点了点头，耳根微微发红。
“而你们兄弟俩，十年前就知道了？”姨妈的目光转向林介和林七夜，开始了“审问”，“和我解释神秘侧时候，你们怎么不趁机会一起说了？”
“主要是……阿晋那个时候才3岁，”林介局促地刮了刮脸颊，“要是当时就跟您说了，他在家里的‘别扭期’估计得延长好多年……”
林七夜在一旁跟着疯狂点头，深表赞同。
姨妈眯着眼睛，目光在这三个让她操碎了心的孩子脸上扫过，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行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你们吓了，习惯了。我知道你们是你们，这就够了。吃饭吧，对了——小黑……哮天犬要在餐桌上留个位置吗？”
“不用，他这个体型习惯了。”见这场风波最终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杨晋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回到正轨了
“您继续叫他小黑癞就行。”
……
午饭后，杨晋房间。
“哥，这个还你。”杨晋将【大地】火种递还给林介，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真诚，“还有，谢谢。”
谢谢你预见到我会透支神格，提前在火种中封入了盖亚的神格，替我承担了代价。
“不用谢。”林介平静地接过火种，仿佛那其中消耗掉的一份神格微不足道，“这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神格这种东西对火种可没有用处。”
他看着眼前恢复往常模样的表弟，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哥哥可不能让弟弟去牺牲啊。”
杨晋的鼻腔微微一酸，却没有再说什么。
百年的轮回与神生的悠长，在此刻都化作了少年被家人稳稳接住的动容。
他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将所有翻涌的心绪都敛于这简单的回应之中。
“哥——火种收回了没有？”林七夜的声音从房间外传来，“你帮我来看看，和队长解释用的初稿！”
【来了。】话语通过精神种子传到林七夜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