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陆闲轻轻眨了眨眼，将原本流着淡淡光芒的眸子合上，转眼之间就变得和寻常一般无异。
“可云中现状便是如此，若不求变，这一条本就孱弱的河流就会渐渐失去活力，最终停在某个历史的洼地中，化为一潭死水。”
石晓玉眼眸微动，忽然有一层淡淡的金色力量流露而出，并非魔道之力，而是某种位格更高的东西。
陆闲看不清，也没有理会的意思。
眼前的两人若是想对自己动手，根本不是他能反抗的，所以陆闲并未表现出一丝多余的情绪，淡然的坐下。
“可你代表的不仅仅是你齐珉的气运，你应该也明白吧？”
是的，陆闲也明白。
而陆闲的反应自然也被她看在眼里，时隔这么久，石晓玉发现自己竟还是看不透他，原本以为在见过了齐珉之后，能够更了解他的计划也就此破碎。
但也并非全无收获。
至少齐珉逐渐将要拥有一个文明一切该有的东西了。
陆闲比谁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石晓玉神色复杂的看着陆闲慢慢的将杯中的茶水饮尽，终于接着开口了。
“好，既然你不管顾这些，你自己的性命总归要在乎的吧？”
“在齐珉的那一刻，我早就不在乎个人的生死了。”
真不在乎吗，当然不是，只是不想向石晓玉服软罢了，而石晓玉也清楚对方的性格，听到这话也毫无办法的紧了紧手。
“既然你执意如此，如果需要我出手，你得把它还给我。”
“可以。”陆闲答应的很痛快，
——
三年前，千窟破灭前夕。
陆闲醒来时，正处在一片平静的水面上，水面之下是深邃的黑，一望无边的水平线之下也是无边际的黑色，而在水面之上，却有着极为丰富的色彩。
这些颜色扭曲变换，如同一个盖子罩在这片无穷的空间之中。
他大半个身体陷入水中却没有下沉，这看似柔软的水将他死死的按在那里，不能挪动分毫。
“又是这样么。”
他说着，闭上眼，不去看那漆黑的水底和色彩疯狂扭曲的天空。
水面逐渐沸腾起来，陆闲猛然睁开眼，也就在这时，原本扭曲的天空开始围绕着一个点凝固起来，而停止的那个点则迅速褪色。
须臾，那白色的圆点破裂，似有看不见的气流冲刷进来。
而也就在此时，一道声音若平地惊雷炸响。
“神诞生于辉煌的文明，是万物中的至高，神秘力量的代言。
神来临此地，寄盼与大陆众生共享此地，创造王者大陆未曾领略的世界。
神召唤众生协力创世，承诺不因魔种野蛮而使之劳作，不因优劣而划分族群等级。
助神创世者必得丰厚回馈。
神将向众生昭示力量与权威。
以创世之名，神将永久以暴力手段消灭恶徒与愚人。”
这声音在陆闲的面前铸起神坛，而在神坛之下，则是一块形状莫名的金色物体。
那东西陆闲是见过的，正是他刚才在知微阁中见到的其中之一。
“和天书碎片在同等地位，难道也是什么神明造物的碎片？”
陆闲不清楚，他只能感受到这个东西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害处，反倒是它那温润的光将自己周身照亮，在这片原本冰冷毫无温度的世界带给了他第一丝别样的感受。
而且，更令陆闲意外的是，禁锢他身体的水面，竟然有了一丝丝松动的痕迹。
“创世之名……是最早一批的神只？又和云中漠地相关，范围倒是缩小了不少。”
忽然，陆闲似乎想到了什么，思绪一瞬间活络了起来。
——
云中漠地，长城。
李信背靠着长城，手中紧握着一封信笺，即便自己未能按照原先既定好的流程拿下大量的军功，但在那人的运作之下，自己依然轻而易举的坐上了将军的位置。
“这就是如今的大唐吗？”
但每当念及此，李信的心中便总浮现出那个少女，长安城所谓尧天的组织，蒙骗着无数无知的孩童，他们被蒙蔽着行所谓的正义之举，干的确是为祸国家的乱事。
明，你究竟要做什么呢？
他闭上眼，耳边却响起了父亲的怒吼。
“回去!替我夺回长安!”
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信笺，直至其化为粉末。他缓缓睁开眼，目光仿佛穿透夜色直视远处藏身的魔种。
夜色深沉，他脑海中闪过无数次离开长安的情景，只要长城大门打开，那些魔种将长城攻占，自己所想要的，就都能夺回来吧？
今晚，大概是最后的机会了，明日李绩带领的五万大军就会赶到，到那时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想劝说自己，如今的大唐如此昏聩，纵使毁掉又如何呢？
若是自己呢，会比女帝做得更好吗？
月光冷的透骨，他终于举起重剑，向着远处的魔种挥出一剑。
“吾家吾国，吾土吾民。”
——
自李绩离开都护府，已过三天。
都护府的牢房困不住云中漠地最好的刺客，当今日的饭食之中突然出现一枚红色的石子时，原本的牢房骤然间空空如也。
兰陵王从都护府街道上的阴影中悄然走出，他的心跳与四周的混乱形成了鲜明对比，手指轻轻触摸着腰间的匕首，同时目光在混乱的街道上扫过。
“动作这么快么？”
下一刻，他的身躯几乎再一次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他的脚步轻盈而迅速，每一次落地都几乎没有声音，仿佛他本身就是夜的一部分。
穿过一条狭窄的巷子，巷子里的垃圾和污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他皱了皱眉，但并没有放慢脚步。
直到穿过这些街巷来到都护府中心，这里正有无数士兵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迎接什么。
而最前方，除了金庭的旗帜之外，甚至还有兰陵二字。
待兰陵王一出现，便立刻有人将华服递上，同时也让他走到了所有士兵的最前方。
他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些士兵，为首的那人也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大喊一声。
“收复兰陵!光复金庭!”
这声音一出便如潮水般蔓延开来，瞬间响彻整个都护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