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漠地。
都护府。
自长城守卫军离开以来，大唐不仅没有将驻扎在都护府的兵力逐渐调回，反倒是有长久居住的打算。
李绩有八万大唐军队坐镇，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掌控了整个都护府，随后彻底彻查了之前花木兰所说的关于陆闲的所有踪迹。
而那些扣押下来的行李自然也是狠狠地翻查了一番，却一点关于齐珉的消息都没有，而那些扣押的随行人员更是离谱。
有一部分连话都说不明白，其中倒是有一个看起来正常些的，不过嘴很硬，到现在都没开口。
“李将军，要上刑吗？”
李绩将手中关于齐珉最新的消息放下，手指轻轻敲打着木桌。
齐珉对大唐的反应根本没有藏着的意思，所以很多东西几乎一查便知。
首先便是关税和商税都在提高，云中漠地七成的商品现在都有齐珉的商队在盈利，甚至就算是大唐的商品，只要离开了长城和都护府进入齐珉商路管辖的范围，也会被齐珉吃掉一份利益。
“琼海，翠城……”
这两座屹立在云中漠地北方的高塔如今掌握着西方近五成的渠道，这还只是半个月前的情报，随着大唐境内西方商人的减少，那些官员再怎么废物也反应过来了。
毕竟这可都是实打实的钱。
而从琼海回来的探子更是向他推举了齐珉所修建的那所谓铁路的东西。
根据那些人的推断，如果铁路将商路铺满，那么齐珉完成一次对整个云中漠地的巡逻只需要不到一个月!
一个月，他们连从都护府到长城都费劲。
李绩看着手上对那所谓齐珉佑安军数量的推测，却没多少开心的成分，毕竟他们从未出手过，这所谓的消息，也只有很小的参考价值。
但，大唐的体量终归不是齐珉能比的。
朝中早有现在动手遏制齐珉发展的言论，以至于他这两天收到的密信都快堆成小山了，不论是打探消息还是什么，总归要先知道女帝的意思，这些人不敢揣测圣意，只好从自己这打探。
可女帝迟迟不决，他又怎么敢给那些人回信。若说他自己的想法，自然是不愿齐珉继续发展下去的，只是那日金庭的末日景象，若是落在都护府头上……
真是麻烦，对于齐珉，他们了解的还是不够多。
“你们自行定夺，明日我要结果。”
“是!”
那人应下，脑子里已经将无数种酷刑想了一遍。
——
“李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你急啥，一点先生的性格都没继承到。”
李守疆伸了个懒腰，望着远处正在搭建的魔导机关，占地只有十来米，但其中的各类零件足足花了四五个商队才全部运输完毕，而根据微先生说的，最多等到三天之后，若不出手，恐怕就来不及了。
“玉院长，这魔道机关兹事重大，可否给个准确的期限呢？”
见常安主动的询问了起来，玉逐一边比对着机关的接口，一边分心答到：“明日就能搞定，但之后还是要留有一部分机关师持续的维持天剑的稳定。”
扫视着这不足房屋般大小的机关，常安终于理解了袁微为何总反对这武器的使用。
比起金庭来说，它太渺小了，但从使用者的角度看来，这不过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武器，两者相较，生命从未如此廉价过。
齐珉，真的能够持有这样远超时代概念的武器吗？
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不该想这些，反正还有先生在上面，再往上还有少爷顶着，只要他们还在，齐珉就会永远繁荣昌盛。
而自己，只要做个乖顺的学生就好。
——
鸣沙谷。
暃百无聊赖的躺在阳台的栏杆上，月色晦暗，只有灰蒙蒙的一层薄纱笼罩着鸣沙谷，随着云雾翩然而来，鸣沙之谷越加暗了，衬得身边那摇曳的烛火如此耀眼。
伽罗借着烛光轻轻摩挲着每一本书籍，终于将手停在其中一本上。
“你的感知是对的，的确是陆夷光的魔道之力。”
听了这话，暃一下就跳了起来，肩膀撞向兰陵王：“叫？”
“哼，瞎猫撞到死耗子。”
接着便是一阵吵闹。
“暃、长恭，你们安静些。”
伽罗揉了揉眉心，两人立刻安静下来，接着就看到她将书籍举起来，随后闭上眼，四周顿时比刚才还安静了，原本暃细微的呼吸声也淡了下来。
安静，持续了一分钟，直到伽罗轻轻的喘了口气，四周再次恢复了些许窸窸窣窣的声音，暃也舒心的伸了个懒腰。
“神职者的血脉告诉我，上面却有我千窟学者的气息，恐怕是陆闲他们也接触过这书，而且就在起火前后。”
“但，这书一直在我身上，怎么可能……”
伽罗明亮的眸子顿时瞪大，一行小字已经缓缓的浮现在了一本书的扉页上。
暃也瞥见了那扉页上的字，轻笑一声。
“看来，陆老板已经先你一步，看破这鸣沙的虚实喽？”
——
陆闲起了个大早，望着扭曲的晨雾，心中大定。
目前的好消息太多了，神使虽然外形可以更改，但似乎依旧是凡人心性，而且实力不强，至少不是施夷光和余安的对手。
城内没有成年男性，皇宫的那几个更是如同木偶，绝不会影响到他。
他手指在扉页那熟悉的字迹上轻轻点了两下，随后轻声念道。
“破石阵。”
——
四年前，千窟。
陆闲手持书卷，坐在施夷光对面，然而他的注意力却不在手中的书卷上，而是托着下巴轻蹙眉头，看着窗外极远处的沙尘。
此刻的千窟之外，正迎来了一场狂风的洗礼，好在有几位学者适时出手，稳定了风势，而那胡桐林也因此再一次逃过一劫。
见此，他轻轻叹了口气。
“凡是不以利益形成的文明，都是极为脆弱的，它们本质上是人类文明在秩序和精神追求上的具象化，然而这种存在本身是不合理的。”
陆闲的话，施夷光显然不太懂，但陆闲似乎也没有想要教给施夷光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念叨着。
“千窟胡桐，鸣沙石阵，稷下三贤……”
施夷光不理解，但她总是很乐意将陆闲的话一字一句的记在脑子里。
“只有当这些外衣被撕破，人类文明才能再一次跨越，而不是在现状中沉沦……”
——
陆闲三人，已站在石阵之下。
眼前的石阵同他们初见时完全不同，这是真正还在运行的鸣沙石阵，为鸣沙阻挡了云中所有的恶，而如今它依旧矗立，就好像能永远这样存续下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