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真转动门锁扣上保险，楼道拐角窜出个黑影，“咚”地一声撞在墙上，直挺挺挡在她和李秀莲面前。
来人裹着件洗得发灰的旧棉袄，头发黏成一绺一绺贴在脑门上，正是王翠兰。她眼睛瞪得溜圆，视线像钩子似的，先扫过苏念真手里的购物袋，又落在李秀莲腕上那只旧银镯子上。
“可算逮着你了！苏念真！”王翠兰的大嗓门震得声控灯嗡嗡响，“我在这儿等你俩钟头了，腿都冻麻了！”
李秀莲吓了一跳，往苏念真身后缩了缩：“翠兰？你怎么在这儿？天这么冷，快回家吧。”
“回家？我回哪个家？”王翠兰往前凑了两步，一股混合着油烟和汗味的气息飘过来，苏念真下意识侧过身护着李秀莲，“我儿子下个月要订婚，女方要十二万彩礼，还得买三金！你们现在发达了，不得帮衬帮衬？”
苏念真皱着眉后退半步，指尖摸到口袋里的手机，悄悄按下了录音键：“我帮衬你？上次你帮林曼薇作伪证害我被抓，后来又在村里造谣说我忘本，这些账我还没跟你算，你倒先找上门了？”
“那都是误会！”王翠兰脸一僵，随即拍着大腿喊起来，“我那是被林曼薇骗了！她给我塞了五百块，说只是帮着做个证！再说造谣怎么了？你本来就认了有钱爹妈忘了穷亲戚！”
她的喊声引来了邻居，三楼的张阿姨探出头看了眼，又赶紧缩了回去，上次王翠兰在楼下撒泼骂苏念真的事，大家还记着呢。
“我认亲是我的事，跟你要彩礼有什么关系？”苏念真声音冷下来，“我妈身体不好，我们要去买菜，别挡路。”
“不给钱就别想走！”王翠兰突然扑上来，伸手就去抢苏念真手里的购物袋，“我不管！你现在开超市当老板，还差我这十二万？今天你不给，我就去你超市门口闹，让你生意做不成！”
苏念真早有防备，侧身躲开，王翠兰扑了个空，差点摔在楼梯扶手上。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拍着膝盖嚎啕大哭：“没天理啊！亲侄女发达了就欺负亲嫂子！我男人死得早，拉扯儿子不容易，现在连彩礼钱都凑不齐，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你少在这儿撒泼。”苏念真打开手机录像，镜头对着王翠兰，“你儿子去年打工挣了八万，你自己存了五万，加上你女儿寄回来的三万，十二万彩礼早够了。你是想拿这钱给你自己买金镯子，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话戳中了王翠兰的痛处，她哭声一顿，猛地爬起来指着苏念真的鼻子骂：“你个小贱人，还敢查我家底！我告诉你，今天这钱你必须给！不然我就去法院告你，说你不认亲戚，虐待长辈！”
李秀莲实在看不下去，往前站了一步：“翠兰，念真不是不给你帮衬，是你要的太离谱了。再说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哪件对得起念真？”
“我对得起她！”王翠兰梗着脖子喊，“她小时候我还抱过她呢！现在她有钱了，帮我儿子娶媳妇不是应该的？”
苏念真懒得跟她纠缠，拉着李秀莲就往楼下走：“你要告就去告，我奉陪到底。但你要是敢去我超市闹，我直接报警抓你寻衅滋事。”
王翠兰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神阴鸷得能滴出墨来。她往地上啐了一口，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我……苏念真那小贱人真不给面子，行，我知道了，我自己想办法。”
挂了电话，她盯着苏念真家的门牌号，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
苏念真和李秀莲到菜市场时，菜摊老板还跟她们打招呼：“苏老板今天买这么多菜？给阿姨补身体啊？”
李秀莲笑着应了，转头跟苏念真说：“你看，大家都知道你孝顺。翠兰那事，别往心里去，她就是贪财。”
“我没往心里去，但我得防着她。”苏念真挑了块新鲜排骨，“她刚才看你镯子的眼神不对，回家把贵重东西收好。”
两人买完菜往回走，刚到单元楼下，苏念真突然停住脚。她家住在三楼，此刻三楼的窗户开着一道缝，窗帘被风吹得晃了晃，她出门前明明把所有窗户都关严了。
“妈，你在这儿等我，别出声。”苏念真把购物袋塞给李秀莲，从口袋里摸出之前陈宇泽给她的防狼喷雾，放轻脚步往楼上走。
楼道里静悄悄的，走到三楼门口，她果然看到家门虚掩着，门把手上有明显的撬动痕迹。苏念真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
客厅里一片狼藉，沙发垫被扔在地上，茶几上的杯子摔得粉碎。王翠兰正蹲在卧室门口，手里攥着个红布包，正往怀里塞，那是李秀莲藏养老钱的布包，里面有她攒了一辈子的三万块。
“王翠兰！”苏念真大喝一声。
王翠兰吓得一哆嗦，红布包掉在地上，里面的零钱和存折撒了一地。她回头看到苏念真，先是慌了神，随即爬起来就想往门口冲。
苏念真早有准备，侧身挡住门口，举起防狼喷雾：“你敢再动一下试试。”
“你别过来！”王翠兰后退两步，眼睛扫着四周，想找地方逃跑，“我……我就是来拿点东西，亲家母的钱，我拿点怎么了？”
“那是我妈的养老钱，不是你的！”苏念真掏出手机，对着地上的狼藉和王翠兰拍了一圈，“你撬锁进我家偷东西，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这时李秀莲也上来了，看到客厅的样子，再看到地上的存折，当场就哭了：“翠兰，你怎么能做这种事？这钱是我留着看病的啊！你要是真有难处，跟我说，我能不帮你吗？你怎么非要偷啊！”
“帮我？你能帮我多少？”王翠兰见逃不掉，索性破罐子破摔，“苏念真现在开超市，一天赚的钱都比这三万多！我拿她点钱怎么了？她小时候吃我们家的米长大的，现在还回来不是应该的？”
“你还好意思提小时候？”苏念真气得发笑，“我十五岁就去餐馆洗盘子，工资全交给你养家。你儿子上学的学费，你买衣服的钱，哪样不是我赚的？你现在偷我妈的救命钱，还有理了？”
她拿出手机，调出之前存的证据：“去年你帮林曼薇作伪证，把项链放进我包里，小区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你在村里造谣说我赶我妈出门，有十几个村民能作证；现在你撬锁偷钱，楼道监控、家里的狼藉，还有你手里的布包，哪样不是证据？”
王翠兰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她知道苏念真这次是来真的，以前苏念真还会念着亲戚情分让着她，现在眼里的冷意，让她心里发慌。
“念真，要不……算了吧。”李秀莲拉了拉苏念真的袖子，“她也是一时糊涂，把钱拿回来就行，别报警了，传出去不好听。”
“妈，不能算。”苏念真按住李秀莲的手，眼神坚定，“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上次作伪证，我原谅她，她转头就造谣；这次偷你的救命钱，我要是再原谅她，下次她敢放火烧我们家！”
她当着王翠兰的面，拨通了报警电话：“喂，警察同志吗？我要报警，我家被人撬锁盗窃，嫌疑人还在现场。地址是阳光小区三号楼一单元301……对，证据都在。”
王翠兰一听真报警了，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念真，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这钱我还给你，你别报警行不行？我儿子要是知道我偷东西，他婚事就黄了啊！”
“你偷我妈的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后果？”苏念真别过脸，不看她的眼泪，“你儿子的婚事是婚事，我妈的命就不是命了？”
王翠兰见求饶没用，突然爬起来想扑上去抢苏念真的手机，嘴里喊着：“我让你报警！我让你多管闲事！”
苏念真早有防备，侧身躲开，同时抬脚轻轻一绊。王翠兰重心不稳，“咚”地一声摔在地上，鼻子磕在茶几角上，顿时流出血来。
“杀人了！苏念真杀人了！”王翠兰躺在地上，捂着鼻子大喊，“警察快来啊！她不仅诬陷我偷东西，还打我！”
苏念真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把手机里的录像调出来，放在茶几上循环播放，里面清晰地录下了王翠兰撬锁、翻东西、攥着红布包的样子，还有她刚才扑上来的动作。
没过十分钟，警察就来了。两个穿制服的民警走进来，看到地上的王翠兰和狼藉的客厅，皱了皱眉：“谁报的警？”
“我。”苏念真上前，把手机里的证据和之前的监控截图、证人联系方式一起交给民警，“她叫王翠兰，是我家的远房亲戚，撬锁进我家偷我母亲的养老钱，被我当场抓住。她还试图袭击我，自己摔倒磕伤了鼻子。”
王翠兰赶紧喊：“警察同志，我没有！是她诬陷我！她想赶我走，就故意把家里弄乱，还推我摔倒！”
“是不是诬陷，查一下就知道。”民警蹲下来，查看了门把手上的撬动痕迹，又看了看苏念真手机里的录像，“楼道监控我们会去调取，现在请你跟我们回派出所接受调查。”
“我不去！我没偷东西！”王翠兰抱着门框不肯走，“苏念真你个白眼狼，你会遭报应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民警见状，直接上前架起她的胳膊：“配合调查是公民的义务，再不配合我们就强制传唤了。”
王翠兰被架着往外走，还在不停咒骂，声音越来越远。客厅里终于安静下来，李秀莲看着地上的碎玻璃和散落的钱，叹了口气：“造孽啊。”
“妈，别难过了。”苏念真蹲下来，把钱和存折捡起来，放回红布包里，“这钱以后我给你存到银行，设成定期，没人能偷走。”
“我不是心疼钱。”李秀莲擦了擦眼泪，“我是觉得，都是亲戚，怎么就闹到这步田地了？她男人走得早，我一直可怜她，没想到她这么贪心。”
苏念真没说话，只是默默收拾着客厅。她知道李秀莲心软，但对王翠兰这种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接下来的几天，苏念真跟着民警去了好几次派出所。她提交了所有证据：楼道监控拍到王翠兰撬锁进门的画面、家里的录像、之前作伪证的监控截图、还有村里几位村民的证词，证明王翠兰曾经造谣诽谤。
王翠兰在派出所里还想狡辩，说自己是“被苏念真邀请进门的”，但监控和证人证言都摆在那里，她的话根本站不住脚。后来民警又查到，王翠兰之前还偷过邻居家的鸡和电动车电池，只是因为金额小，邻居没报警。
半个月后，法院开庭审理了此案。王翠兰的儿子和女儿都来了，看到原告席上的苏念真，两人都低着头，没敢上前打招呼。
法庭上，王翠兰的辩护律师还想辩解，说她“主观恶性不大，是一时糊涂”。苏念真的代理律师（陈宇泽介绍的朋友）直接拿出证据链，一条一条反驳：“被告人多次实施违法行为，作伪证、造谣、盗窃，且屡教不改，主观恶性极大，请求法院依法严惩。”
最终，法院判决王翠兰犯盗窃罪、诽谤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当法官宣读判决结果时，王翠兰瘫坐在被告席上，嘴里喃喃着：“不可能……我只是拿了点钱……”
走出法院，王翠兰的儿子追上苏念真，红着眼眶说：“念真姐，我妈她……她在里面能不能好好改造？能不能减刑？”
“能不能减刑，看她自己。”苏念真看着他，“她要是在里面好好反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好好改造，自然有减刑的机会。但你也要记住，人可以穷，但不能贪，更不能做违法的事。”
王翠兰的儿子点点头，抹了把眼泪，转身走了。
李秀莲看着法院的大门，叹了口气：“两年啊，在里面肯定不好过。”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苏念真扶着李秀莲的胳膊，“妈，我们回家吧，晚上给你炖排骨汤。”
两人走到路边，苏念真打开车门，先扶李秀莲坐进去，然后绕到驾驶座那边。她拉开车门的瞬间，正好看到法警把王翠兰带上警车，王翠兰隔着车窗，怨毒地看着她，嘴型动了动，像是在骂什么。
苏念真面无表情地坐进车里，关上车门，发动汽车。车子缓缓驶离法院门口，把王翠兰的咒骂和怨毒，都远远甩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