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真弯腰捡起王翠兰掉在地上的劣质香肠包装袋，直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小张，把门口的污渍冲干净，再贴张‘诚信经营，抵制劣质’的告示。”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刚处理完现场，超市门口就传来电动车刹车的声音。穿蓝色工服的快递员扛着个鼓鼓囊囊的纸箱过来，纸箱外层裹着两层防水布，边角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印着邻市山村的物流标签。“苏念真女士的快递，生鲜件，麻烦签收一下。”
苏念真皱眉，她最近没买过生鲜，家里的菜都是李秀莲早上去菜市场挑的。她接过快递单，目光扫过寄件人姓名那一栏时，指尖顿了顿，赵雅兰。
“苏总，这名字……是不是以前林家那个阿姨？”小张刚冲完地，凑过来看了一眼，声音压得极低。当年林家的闹剧在超市员工里传开，没人不知道赵雅兰以前是怎么刁难苏念真的。
苏念真没说话，签完字接过纸箱。箱子不算重，但抱在怀里能感觉到里面有硬物硌着，不像单纯装菜的样子。她示意小张看店，自己抱着纸箱往办公室走，脚步比平时快了些。
办公室门反锁的瞬间，苏念真就撕开了防水布。里面是个竹编篮，铺着晒干的荷叶，荷叶上摆着一捆捆带着根须的小青菜、几个裹着泥的白萝卜，还有一小袋扎得紧实的干豆角。最底下压着个硬壳本子，被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
她先把菜拨到一边，拿起那个硬壳本。封面是磨得起毛的棕色皮面，上面用钢笔写着“建国账目2015-2020”，字迹是赵雅兰以前常写的楷体，比快递单上的歪扭字迹工整太多。
翻开第一页，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流水账，记着林建国每笔大额支出。翻到中间几页，苏念真的眼神沉了下来，几笔标注“海外投资”的款项，金额都在百万以上，汇款日期正好是张磊第一次上门要财产的时候。更后面还有几页手写的纸条，记着隐秘的账户信息，户主名字是个陌生的英文名。
竹篮底部还压着张折叠的信纸，字迹同样歪扭，墨水晕开了好几处。“念真，菜是我在老家种的，没打药，放心吃。这本账是林建国当年转移公司资产的记录，我藏了五年，以前不敢拿出来，现在他不在了，该还给你。当年我对不起你，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补偿。不用联系我，好好过日子。，赵雅兰”
苏念真刚把信纸折好，办公室的玻璃窗就被人敲得砰砰响。她抬头一看，两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站在外面，其中一个留着寸头，脸上有道刀疤，正恶狠狠地盯着她手里的账本。
是张磊以前的同伙刘彪。当年张磊转移资金时，就是这个刘彪帮他跑的手续，后来因为情节较轻，只判了一年多，早就出狱了。
“苏念真，开门！把账本交出来！”刘彪的拳头砸在玻璃上，震得窗框都晃了晃，“那是张磊哥的东西，轮不到你拿！”
苏念真立刻抓起手机，按下110，同时对着门外喊：“保安！保安在哪里！”她把账本塞进抽屉，钥匙拧了两圈锁死，再抓起桌上的保温杯，走到门后待命。
超市的两个保安很快跑了过来，都是退伍军人出身，身材高大。“干什么的！再闹事我们不客气了！”保安队长挡在玻璃门前，手摸向腰间的橡胶棍。
刘彪根本不怕，从夹克兜里掏出把弹簧刀，刀尖对着玻璃划了一下：“别多管闲事！我要找苏念真要东西，跟你们没关系！”旁边的同伙也掏出根钢管，往地上一戳，发出刺耳的声响。
超市里的顾客吓得纷纷后退，有几个胆大的拿出手机拍照。小张急得直跺脚：“苏总，要不先把账本给他们吧？万一伤到人就不好了！”
“不可能。”苏念真走到门口，隔着玻璃看向刘彪，“这是赵雅兰寄给我的东西，跟张磊没关系。你再闹事，警察马上就到。”
刘彪眼睛一瞪，突然挥刀砍向玻璃。“哗啦”一声，玻璃被砍出道裂缝，他伸手去掰碎玻璃的边角：“少废话！今天我必须拿到账本！张磊哥说了，有了这账本就能翻案，到时候第一个收拾你！”
就在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刘彪的脸色变了，骂了句“晦气”，转身就想跑。两个保安早有准备，一前一后堵住去路，保安队长一脚踹在刘彪膝盖上，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弹簧刀掉在地上。旁边的同伙想反抗，被另一个保安拧住胳膊，疼得直喊饶命。
警察冲进来的时候，刘彪还在挣扎：“我没犯法！我就是来拿点东西！”苏念真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弹簧刀，递给带队的警察：“李警官，他持刀威胁，还损坏公私财物，麻烦你们调查一下。”
李警官是辖区的老警察，以前处理过林曼薇闹事的案子，认识苏念真。他接过刀，让手下把刘彪两人铐起来：“放心，我们会查清楚的。你跟我们回所里做个笔录。”
苏念真点头，跟小张交代了几句，又给陈宇泽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处理后续的玻璃维修和顾客安抚，才跟着警察出门。路过刘彪身边时，刘彪恶狠狠地瞪着她：“苏念真，你给我等着！张磊哥出来了不会放过你的！”
苏念真脚步没停，只冷冷地回了句：“那也要他能出来再说。”
派出所的笔录做了整整一个下午。刘彪一开始还嘴硬，说账本是张磊的私人财产，直到警察调出他出狱后和张磊狱友的通话记录，他一直在打听苏念真的近况，还说要“帮张磊拿回属于他的东西”，才不得不交代实情。
原来张磊在监狱里听说赵雅兰回了老家，猜到她可能藏着林建国的账目，就托狱友联系刘彪，让他盯着苏念真，一旦有赵雅兰寄来的东西就抢过来。刘彪跟着苏念真好几天，今天终于等到机会，没想到刚动手就被抓了。
苏念真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陈宇泽已经在门口等她了。“超市没事了，玻璃换了新的，顾客也安抚好了，我让小张提前关店了。”陈宇泽递过来一杯热奶茶，“赵雅兰怎么突然寄账本给你？”
“她想赎罪。”苏念真接过奶茶，喝了一口暖身子，“账本里记着林建国转移到海外的资产，数额不小。我怀疑这些钱就是当年张磊夺权时，林建国偷偷留的后手。”
“那这笔钱……”
“上交。”苏念真语气坚定，“林建国的公司当年欠了不少税款，这笔钱正好能补上。而且张磊还想着用账本翻案，绝不能让他得逞。”
两人刚走到车边，苏念真的手机响了，是李秀莲打来的，声音带着点急切：“念真，赵雅兰给我打电话了！她哭着说对不起我们，还说要是刘彪找你麻烦，让你一定要报警……”
“妈，没事了，刘彪已经被抓了。”苏念真放缓语气，“她没说别的吗？比如账本的事。”
“说了说了。”李秀莲叹了口气，“她说当年林建国转移资产的时候，她就知道，但那时候一门心思护着曼薇，还帮着瞒了几年。后来林家破产，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现在她在老家种菜，心里一直不安，就把账本寄给你了，说这是唯一能补偿你的办法。”
苏念真沉默了几秒。她能想象到赵雅兰在电话那头的样子，不再是以前那个珠光宝气、刻薄刁钻的林家夫人，只是个晚年孤独、满心悔恨的老人。
“妈，你跟她说，东西我收到了，让她好好照顾自己。要是老家有什么难处，就跟我们说。”
挂了电话，陈宇泽发动车子：“要不要去趟税务局？把账本交上去，早点处理完也安心。”
“嗯。”苏念真从包里拿出账本，翻到标注海外账户的那几页，“还有这些账户信息，得让税务部门核实一下，别让这笔钱流到国外去。”
税务局的工作人员看到账本时，也很惊讶。“苏女士，这笔资金我们追查了好几年，一直没找到线索，没想到你这里有关键证据。”工作人员翻着账本，“有了这个，我们就能联系海外机构，把资金追回来补缴税款了。”
“应该的。”苏念真签完字，走出税务局大楼时，天色已经擦黑。陈宇泽看了眼时间：“去吃点东西吧？我知道有家面馆味道不错。”
“不了，我想去看看我妈。”苏念真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今天这事，她肯定吓坏了。”
回到家的时候，李秀莲正站在阳台上等她，手里拿着件外套。“冷不冷？快穿上。”她接过苏念真的包，拉着她往屋里走，“我炖了排骨汤，给你补补。”
饭桌上，李秀莲一直给苏念真夹菜，嘴里念叨着：“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可别自己扛着，要先保证自己安全。赵雅兰也是，寄就寄菜呗，还寄什么账本，平白惹这么多麻烦。”
“妈，这账本很重要，能帮不少人讨回公道。”苏念真喝了口汤，“而且赵雅兰也是真心想赎罪，我们不能怪她。”
正说着，苏念真的手机又响了，是林浩宇打来的。“念真，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刘彪的老婆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刘彪被抓了，还说跟你有关。”林浩宇的声音很着急，“他没伤到你吧？”
“我没事，他就是来抢东西的，已经被警察处理了。”苏念真说，“对了，有件事跟你说一下，赵雅兰寄了本林建国的账本给我，里面记着他转移到海外的资产，我已经交给税务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