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那凝聚了自身一切道与法、一切感悟与决绝的“寰宇归墟创世拳”,与枯槁老者那仿佛自九幽探出、抚平万物的“寂灭抚顶掌”,于熔火之心山脚的金红沙滩上空,轰然交汇!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能量狂潮的肆意奔流。
在拳掌接触的刹那,时间与空间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一方是极致的“创世”原点,蕴含着星辰生灭、流火狂暴、寂灭归墟,乃至林枫自身逆命而来的不屈意志,是混乱中寻求秩序、毁灭中开辟新生的磅礴呐喊!
另一方是纯粹的“抚顶”寂灭,代表着万物终结、法则消融、存在抹除的绝对意志,是冰冷无情、视众生为刍狗的至高法则体现!
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在某些层面触及宇宙本源的力量,如同水与火,光与暗,在接触的瞬间,便发生了最本质、最激烈的冲突与湮灭!
“嗤——嗡——!”
一种超越常人听觉范畴的、直抵灵魂本源的奇异嗡鸣响起。以拳掌交汇点为中心,一个微小的、不断在“存在”与“虚无”之间疯狂闪烁的奇点骤然诞生!奇点周围,光线扭曲坍缩,色彩失去意义,连熔火之心那永恒燃烧的金红光芒都被吞噬,形成了一片绝对的、连“空”都算不上的诡异区域!
林枫只觉得自己的拳头,仿佛砸在了一片既坚硬到无法摧毁、又柔软到无法着力的矛盾壁垒之上!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在冲入那片诡异区域的瞬间,都遭遇了最彻底的分解与消融!更有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抚平一切躁动与存在的意蕴,顺着拳锋逆袭而来,要将他连同他的“道”一同归于永恒的平静!
他的右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肌肤寸寸龟裂,暗金色的血液尚未溅出便被湮灭之力化为虚无!识海之中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那代表着自身道基的暗金假丹剧烈震颤,表面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痛!难以形容的剧痛!不仅是肉身,更是道基与神魂层面上的碾压与侵蚀!
枯槁老者那黑洞般的眼眸中,依旧古井无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那只皮包骨头的手掌,依旧稳定而缓慢地向下按压,那寂灭抚顶的意蕴,如同无形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地涌向林枫,要将他彻底淹没。
“呃啊——!”
林枫发出了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吼,七窍之中开始渗出淡金色的血液,身体在那恐怖的压力下微微弯曲,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彻底碾碎、抚平!
境界的绝对差距,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即便他倾尽所有,搏命一击,依旧难以撼动这接近金丹中期的恐怖存在!
难道……就要止步于此了吗?
不!绝不!
林枫那几乎要被抚平意志的识海深处,一点极度凝练、永不屈服的灵光,如同风暴中的灯塔,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他想起了星辰崩灭而不坠其志!想起了流火焚天而难毁其芯!想起了于烬土归墟中开辟星火!想起了在黑炎绝阵中明悟真我!
他的道,是逆!是争!是于万丈红尘、无垠星海、乃至万物寂灭之中,争那一线超脱之机!岂能在此被区区“抚顶”之意磨灭?!
“我之道……不灭!!”
伴随着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林枫那原本趋于黯淡的暗金假丹,核心处那缕由星辰、流火、寂灭融合而成的独特道痕,骤然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这道痕不再仅仅是力量的融合,更是他自身意志与存在的具象化!
与此同时,一直沉寂的寰宇戒,仿佛感受到了主人那不屈的意志与沸腾的道基,戒面之上,那繁复的星辰纹路第一次主动地、完全地亮起!一股远比林枫自身力量更加古老、更加苍茫、仿佛承载着诸天万界生灭轮回的磅礴意蕴,如同沉睡了万古的星龙,骤然苏醒,顺着林枫的拳锋,悍然注入那片正在湮灭的奇点之中!
得到这股远超自身层次的外力加持,林枫那“寰宇归墟创世拳”的拳意,陡然发生了质变!
那不断闪烁的奇点猛地一滞,随即不再是简单的湮灭与冲突,而是开始以一种玄奥无比的轨迹缓缓旋转起来!旋转之中,竟隐隐有微缩的星辰生灭、流火奔涌、乃至一丝万物初开的混沌景象浮现!
它不再仅仅是与那寂灭抚顶掌对抗,而是开始……吞噬、转化那纯粹的寂灭之力,将其纳入自身的循环体系,化为推动那微缩景象运转的资粮!
“嗯?!”
一直古井无波的枯槁老者,第一次发出了惊疑之声!他那黑洞般的眼眸剧烈波动起来,死死盯着那开始旋转、衍化的奇点,仿佛看到了某种完全超出他理解范畴的事物!
“不可能!此乃主上亲传寂灭真意,抚顶万物,归于虚无!你……你这是什么力量?!”
他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惧!
林枫此刻却已无暇他顾。他感觉自己仿佛化身为了那个旋转的奇点,意识徜徉在星辰生灭、流火奔涌的微观景象之中,对《寰宇经》的“寰宇”二字,有了前所未有的深刻感悟!他的道基在轰鸣,在蜕变,那缕独特的道痕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复杂,甚至开始主动汲取、炼化着来自对方掌力中被奇点转化过的精纯能量!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自那枯槁老者按下的寂灭巨掌指尖响起!一道发丝般的裂痕,悄然浮现!
虽然微不足道,却代表着那看似无可撼动的寂灭抚顶,出现了……破绽!
“破——!”
林枫福至心灵,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刚刚领悟、转化的力量,连同自身沸腾的道基与意志,尽数化为一股一往无前的破灭洪流,沿着那裂痕,悍然冲入寂灭巨掌的内部!
“嘭!!!”
这一次,终于传来了实质的爆炸声!
那遮天蔽日的寂灭巨掌,从内部轰然炸裂,化作无数翻滚的黑色气流,四散逸开!恐怖的冲击波将金红色的沙滩掀起数十丈高的熔岩浪涛!
枯槁老者闷哼一声,身形微微一晃,盘坐的身姿第一次出现了松动。他低头,看着自己那萦绕着黑炎的手掌,掌心处,一道焦黑的拳印清晰可见,丝丝缕缕的混沌气流正顽固地侵蚀着他的寂灭真元。
他再抬头,看向前方。
爆炸的中心,林枫单膝跪地,用几乎完全报废、焦黑扭曲的右臂勉强支撑着身体,大口咳出暗金色的血液,气息萎靡到了极点,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但他依旧抬着头,那双疲惫却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祭坛上的枯槁老者,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带着血迹的、冰冷的弧度。
他接下了!以假丹中期之身,硬撼接近金丹中期的一击,虽然代价惨重,但他……接下了!
枯槁老者沉默地看着林枫,黑洞般的眼眸中光芒急速闪烁,惊疑、愤怒、杀意,以及一丝极深的忌惮交织在一起。
数息之后,他缓缓收回了手掌,周身那恐怖的威压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你的道……很有趣。”他沙哑开口,声音依旧干涩,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绝对漠然,“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并未再出手,只是重新闭上了那双黑洞般的眼眸,仿佛再次与祭坛、与绝阵、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穿过前方的‘熔火桥’,便是圣殿禁地。你若执意寻死,便去吧。”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如同化作了一尊真正的雕像。
林枫闻言,心中一凛,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看向熔岩海的方向。只见在那翻涌的金红浪涛之间,一座完全由凝固的暗红色熔岩构成的、宽仅容一人通过的狭长石桥,如同巨兽的脊背,蜿蜒通向熔火之心那座巍峨山峰的山腰处。
熔火桥!最后的通道!
他挣扎着站起身,看了一眼闭合双目的枯槁老者,又看了看那险峻的熔火桥,眼神决绝。
吞下大把丹药,以左臂搀扶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右臂,林枫一步一踉跄,却坚定不移地,朝着那座通往最终之地,也可能是葬身之地的熔火桥,艰难行去。
独眼灰狼低吼一声,紧随其后,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祭坛之上,枯槁老者虽闭着眼,但林枫那坚定不屈的背影,却清晰地映照在他那寂灭的心湖之上,激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此子之道,若不死……他日必成圣殿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