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墙的震天欢呼与劫后余生的激动,如同涟漪般迅速传遍了整个烽火连天的燎原堡。林枫以一己之力,拳掌间连败三头金丹寂灭领主,逼退浩荡兽潮的事迹,在守军们口耳相传中,几乎被渲染成了神话。
当林枫在那名东城墙金丹长老(姓韩,名烈)以及众多狂热守军的簇拥下,走向堡垒中心区域的议事大殿时,沿途所遇之修士,无论修为高低,无论伤势轻重,无不自发地停下脚步,向他投以无比敬畏、感激,甚至带着一丝狂热的目光,并深深躬身行礼。
“林前辈!”
“谢林前辈救命之恩!”
……
声浪此起彼伏。这一刻,林枫在燎原堡的声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实力,在这朝不保夕的绝望之地,便是最硬的道理,最能凝聚人心的旗帜。
议事大殿,位于堡垒最核心处,通体由一种能隔绝神识探查的“隔神石”砌成,风格粗犷而坚固。此刻,大殿门口,已有数人肃立等候。
为首者,是一名身着暗红鎏金战甲、面容威仪、气息沉凝如渊的中年男子,其修为赫然达到了金丹中期巅峰,正是燎原堡现任堡主——烈罡!他身后,站着三名老者,皆是堡内金丹初期的长老,气息虽不如烈罡雄浑,却也各有千秋,此刻他们脸上神色复杂,有震惊,有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除了这四位核心高层,墨师、雷坤等人也站在稍后一些的位置,看到林枫安然归来且威势更胜往昔,墨师眼中精光一闪,雷坤则是咧开大嘴,露出由衷的笑容。
“林道友!”堡主烈罡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热情与感激,“东城墙一战,道友力挽狂澜,救万千袍泽于水火,此乃滔天之功!烈某代表燎原堡上下,谢过道友!”说着,竟是抱拳,微微躬身。
他身后三位长老,也只得随之行礼,只是姿态略显僵硬。
林枫停下脚步,神色平静,并未因对方的礼遇而有所动容,只是淡淡还了一礼:“堡主言重了,林某亦是堡中一员,守土有责,分内之事罢了。”
他的不卑不亢,看在烈罡眼中,更觉此子深不可测。如此年轻,拥有这般恐怖实力,心性还如此沉稳,绝非池中之物。
“道友过谦了。”烈罡直起身,伸手虚引,“还请殿内叙话,如今堡内形势严峻,正需借重道友之力,共商对策。”
一行人进入大殿。殿内布置简洁,中央一张巨大的赤晶石桌,周围摆放着石椅,气氛肃穆。
分宾主落座,烈罡居于主位,林枫被安排在他左手首位,地位显而易见。墨师、雷坤等人则坐在林枫下首,韩烈长老也跟了进来,坐在三位长老末位。
“林道友,”烈罡开门见山,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枫,“道友方才展现出的实力,令人叹为观止。不知道友对眼下堡内危局,有何高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枫身上。他们都想知道,这个横空出世的强者,究竟会提出怎样的方案。
林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看向墨师和雷坤:“墨师,雷兄,我离去这段时间,堡内资源损耗,尤其是护城大阵核心的情况,以及可用战力,具体如何?”
墨师会意,清了清嗓子,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条理清晰:“灵石储备已不足全盛时期一成,各类疗伤、恢复丹药更是稀缺。护城大阵核心的‘星辰镇界石’能量濒临枯竭,且表面已出现裂痕,若无高品质的星辰之力或同源能量补充,最多再支撑一次中等规模的攻击便会彻底崩毁。至于可用战力……金丹期,连同林道友你在内,现存七人。筑基期修士,能战者,不足五百。炼气期……几乎可忽略不计。而且,大多带伤。”
情况,比林枫预想的还要糟糕。资源枯竭,核心破损,人员伤亡惨重,堪称绝境。
三位本土长老闻言,脸色更加阴沉。其中一位面容枯瘦、眼神锐利的长老(姓赵)忍不住开口道:“既然林道友问起,想必也清楚我燎原堡已至存亡之秋。依老夫之见,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集中所有精锐力量,护住核心种子,强行突围,尚有一线生机!至于其他低阶修士和凡人……只能……唉!”他虽未明言,但弃子的意思显而易见。
此话一出,殿内气氛顿时一凝。雷坤握紧了拳头,面露怒色,但碍于场合,没有发作。墨师则是眼帘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堡主烈罡没有表态,只是看着林枫,想听他的看法。
林枫目光扫过那位赵长老,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后者莫名感到一丝压力。
“突围?”林枫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赵长老认为,在城外那无穷无尽的寂灭兽潮,以及可能潜伏的、更强的寂灭殿堂高手窥视下,我们这支残兵败将,能有多少把握成功突围?就算侥幸有人逃脱,又能逃到哪里去?流火之墟外,未必没有其他危险,届时,失去堡垒依托,我们不过是流窜的猎物,覆灭更快。”
赵长老脸色一僵,想要反驳,却又无从说起。林枫说的,正是突围计划最致命的弱点。
“那依林道友之见,该当如何?难道要我等全都困死在此地不成?”另一位面色赤红的长老瓮声瓮气地问道,语气带着焦躁。
“守。”林枫吐出一个字。
“守?拿什么守?资源呢?核心呢?”赵长老忍不住提高音量。
“资源,可以去争,去抢!寂灭兽潮之中,未必没有蕴含能量的核心。流火之墟深处,也未必没有遗藏的矿脉星晶!”林枫语气转冷,“至于护城大阵核心……”
他顿了一顿,目光再次看向堡主烈罡:“林某或许有办法,暂时稳住甚至修复‘星辰镇界石’。”
“什么?!”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连一直沉稳的烈罡都猛地坐直了身体,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林道友,此言当真?!那星辰镇界石乃上古遗留,其内阵法符文玄奥异常,更需精纯的星辰之力温养,我堡内传承早已残缺,历代堡主都只能勉强维持,你……”
不是他不信,而是此事太过惊人!若能修复核心,稳住大阵,燎原堡就真的有了固守待援(虽然不知援兵在何方)的资本!
林枫神色不变:“林某自有手段,但需要时间,也需要绝对安静,不受打扰。而且,在此期间,堡垒防御需由我统一调度,所有资源,优先供给防御与核心修复。”
他图穷匕见,直接索要指挥权!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三位长老脸色变幻,就连烈罡,眼神也剧烈闪烁起来。交出指挥权,意味着将整个燎原堡的命运交到林枫手中!即便他刚刚立下大功,但毕竟来历不明,资历尚浅……
权力与信任的博弈,在这残破的大殿内,无声地展开。
而林枫,只是平静地坐着,周身那股历经血火淬炼、斩杀金丹如探囊取物般的无形威压,却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就在气氛凝固之际,一直沉默的墨师,忽然缓缓开口:“老夫愿以性命担保,林道友可信,且有此能力。”
雷坤也猛地站起,声如洪钟:“俺雷坤这条命是林兄弟救的,俺信他!谁不服,先问问俺的拳头!”
韩烈长老犹豫了一下,也抱拳道:“堡主,林道友实力超群,且心系堡垒,东城墙众将士皆感其恩,由他主持防御,或可……一试。”
形势,开始倾斜。
烈罡目光深沉地看了林枫良久,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声音铿锵有力:
“好!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从即刻起,燎原堡上下,包括烈某在内,悉听林道友调遣!违令者,堡规处置!”
一言既出,权柄更易!
林枫微微颔首,并无太多欣喜,仿佛这本就是理所应当。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最终落向殿外那烽火未熄的天空,声音带着冰冷的杀伐与不容置疑的决断:
“既然如此,那便……准备迎战吧。”
“下一次,它们若敢再来,便让这燎原堡,成为它们的葬身之地!”
暗流依旧涌动,但一股新的、锐利无匹的力量,已开始主导这座濒临陷落的堡垒,指向未知却注定惨烈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