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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内的血腥与混乱渐渐平息,只剩下血池缓慢翻滚的低沉声响,如同巨兽沉睡的呼吸。

林枫彻底昏迷,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天枢子、赤阳子、雷枭三人虽也伤势不轻、灵力几近枯竭,但此刻顾不得自身,立刻围绕林枫展开救治。

天枢子迅速在相对干燥的祭坛边缘清理出一块区域,让星岚将林枫小心平放。他并指如剑,银芒闪烁,在林枫胸口、眉心、丹田几处大穴连点数下,布下简单的固元剑印,锁住其最后一线生机,防止伤势进一步恶化。

赤阳子盘坐在林枫身侧,将体内仅存的、最为精纯温和的烈阳本源之力,化作涓涓细流,缓缓渡入林枫心脉。这至阳之力对驱散林枫体内残留的混乱阴毒、稳定暴走的异种能量有奇效,但也让赤阳子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雷枭则忍着浑身伤痛,在洞穴入口和血池周围快速布置下几道简陋的警戒与隐匿符箓——虽然在此地效果大打折扣,但总好过毫无防备。同时,他警惕地扫视着那些瘫倒或化为脓血的畸变人残骸,以及中央那堆已然死寂的骸骨祭坛,以防再生变故。

星岚跪坐在林枫另一侧,小心地处理着他焦黑变形、惨不忍睹的左手。她强忍泪水,用星辰之力(虽受压制,但一丝净化特性尚存)混合着随身携带的珍贵灵药,小心翼翼地清洗伤口,剔除完全坏死、被污秽能量浸透的腐肉碎骨。每一下动作都轻柔无比,生怕加剧林枫的痛苦。看着那几乎只剩下焦黑骨架和少数顽强筋腱连接的手掌,星岚的心如同被刀割一般。

就在星岚清理伤口,准备敷上生肌续骨的灵膏时,她忽然注意到,在林枫焦黑的掌心深处,紧贴着破损的腕骨附近,似乎嵌着一小点极其微弱的、暗绿色的光芒。

那光芒非常暗淡,若非近距离仔细查看,几乎无法察觉。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缕凝聚的能量印记,只有米粒大小,却散发着一丝与之前那暗绿色火焰同源、却更加内敛、更加精纯的混乱与污秽气息,同时还带着一种奇异的“活性”与“原始”感。

“这是……”星岚一惊,动作顿住。

天枢子和赤阳子也立刻察觉异常,凝神看来。

“是那团邪火熄灭后残留的核心……或者说‘火种’?”天枢子眉头紧锁,剑心感应下,那点绿芒虽小,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混乱本质与强大的潜在能量,且正试图与林枫手掌残存的经脉和血肉建立极其微弱的联系,仿佛想要“寄生”或“融合”。

“好霸道的玩意儿!灭了还不算,还想借林小子的身体重生?”雷枭凑过来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弄出来!”

赤阳子尝试以烈阳剑气小心灼烧那点绿芒,却发现绿芒异常顽固,且与林枫手掌的创伤组织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生状态,强行剥离,很可能对林枫造成二次重创,甚至可能引爆其中蕴含的混乱能量。

“不行,它已经初步‘扎根’了。而且……”赤阳子脸色难看,“林道友体内原本就融合了‘源海’的次级污染特质,这火种似乎与他体内的力量产生了某种……共鸣,或者说是吸引。强行剥离,风险太大。”

天枢子沉吟片刻,沉声道:“暂且不要轻举妄动。这火种虽邪,但此刻被林道友体内那‘葬枢’之力压制,似乎并未立刻发作。当务之急是先稳住林道友的性命,恢复他的基本状态。待他苏醒,或许能凭借‘葬枢’之力,自行处理这火种。”

他看向林枫苍白昏迷的脸,又道:“而且……福祸相依。这火种虽是剧毒,但其中蕴含的‘混沌’与‘原始’之力,若能被妥善利用或转化,未必不能成为一份机缘。当然,前提是林道友能扛过去。”

众人闻言,心下稍安,却更加忧虑。林枫此刻的状态,实在谈不上“能扛”。

星岚只能小心翼翼地避开那点绿芒所在区域,继续处理其他伤口。处理好左手后,她又开始检查林枫体内的情况。这一探查,让她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林枫体内的情况,比外伤更加糟糕。

灵力彻底枯竭,经脉多处破损萎缩,丹田黯淡,金丹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裂痕。更麻烦的是,数股性质迥异的力量正在他体内乱窜、冲突:有残留的血池污秽能量,有暗绿火焰的阴毒侵蚀,有他自身异变的、带“墟”与“吞噬”特性的灵力,还有青铜棺椁先前加持后留下的、更加精纯却冰冷的“墟”之本源气息……这些力量彼此冲撞、吞噬、纠缠,将他的身体当成了战场,不断破坏着生机。

若非天枢子的固元剑印和赤阳子的烈阳本源之力强行维持着心脉与神魂核心,林枫恐怕早已生机断绝。

“必须尽快找到安全地方,为他梳理经脉,驱除异力,补充灵力!”星岚焦急道。这洞穴绝非疗伤之所,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污秽,血池也非善地。

天枢子点头,目光扫向洞穴深处。刚才的激战和祭坛崩溃,似乎并未影响洞穴更深处。那里,在幽绿晶石微光映照下,隐约可见几条通往不同方向的岔道。

“雷长老,你和星岚姑娘在此守护林道友。我和赤阳道友去探探路,看看是否有其他出口或相对安全的区域。”天枢子安排道。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转移。

雷枭点头应下,守在林枫身边,虎目炯炯,警惕着四周。星岚则继续以温和的星辰之力滋养林枫的身体,虽然效果微弱,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天枢子和赤阳子服下丹药,略作调息,便手持兵刃,小心翼翼地朝着一条看起来相对干燥、畸变人痕迹较少的岔道探去。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天枢子和赤阳子返回,两人身上又添了些许新伤,但眼中带着一丝振奋。

“找到了!”赤阳子道,“这条岔道深处,有一个相对封闭的小型石窟,似乎是那些畸变人储存食物(一些风干的怪物肉和奇怪的菌类)的地方,虽然气味难闻,但较为干燥,没有血池那种直接的侵蚀力,也没有发现其他活物。可以作为临时落脚点。”

“而且,”天枢子补充道,脸色却有些凝重,“在更深处的一条废弃通道石壁上,我们发现了一些……刻痕。”

“刻痕?”雷枭和星岚抬头。

“嗯,很新的刻痕。是用利器刻下的,手法……很像是幽泉道友的风格。”天枢子缓缓道,“刻的是一枚简化的、带着阴影的剑形标记,指向我们发现的石窟方向。标记旁边,还有两个模糊的字,似乎是‘速离’。”

“幽泉?!”众人精神一振。幽泉果然也曾到过这里,甚至可能比他们更早!他留下了标记示警!

“他娘的!幽泉小子果然没死!”雷枭一拳捶地,激动之余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他让我们速离?这鬼地方还有别的危险?”

天枢子点头:“恐怕是的。我们发现那标记时,隐约感觉到洞穴更深处,有极其隐晦、却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传来,似乎在缓慢苏醒。结合幽泉的标记……此地不宜久留!必须立刻转移到那个石窟,然后尽快寻找离开此地的路径!”

事不宜迟,众人立刻行动。

雷枭小心地将昏迷的林枫背起,天枢子和赤阳子一前一后护卫,星岚持剑断后,一行人迅速离开这片布满血腥和残骸的主洞穴,沿着天枢子探明的岔道,向着深处疾行。

岔道蜿蜒曲折,地面湿滑,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更淡一些的污秽气息。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一个较为宽敞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石窟入口。入口处散落着一些风干的怪物肢体和诡异的荧光蘑菇,内部空间约有十丈见方,顶部有几个天然的通风孔隙,透下些许微弱的天光(不知来自何处)。

虽然环境依旧恶劣,但比起血池洞穴,这里已经算是“安全区”了。

众人迅速进入,雷枭将林枫小心放在一处相对平整、铺着干燥苔藓(似乎是畸变人用来当床铺的)的石台上。天枢子立刻在洞口布下隐匿和预警的剑阵,虽然简陋,但聊胜于无。

赤阳子取出几块火属性的灵石,在石窟中央点燃一小堆篝火,驱散一些阴寒湿气,也提供些许光亮和净化效果。

星岚则马不停蹄地开始为林枫进一步处理伤势。她将最珍贵的、能修复经脉和滋养神魂的丹药化开,一点点喂林枫服下,同时持续以星辰之力引导药力,试图理顺他体内混乱的力量。

天枢子和雷枭则抓紧时间调息恢复,他们知道,危机并未解除,必须尽快恢复一定的战斗力。

石窟内暂时陷入了忙碌而压抑的平静。

昏迷中的林枫,意识却并未完全沉寂。

他感觉自己仿佛沉入了无边无际的、冰冷粘稠的黑暗海洋底部。周围是沉重的压力和无孔不入的、充满恶意的低语。身体的剧痛、经脉的撕裂感、力量的冲突,都化作了这片黑暗海洋中无处不在的暗流,不断撕扯、冲击着他微弱的意识光点。

然而,在这片黑暗与混乱的中央,一点苍凉、古老、却又无比稳固的“灰光”,始终为他保留着一小片“净土”。

那是青铜棺椁的投影。

棺椁静静悬浮在他的意识深处,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驱散着试图彻底侵蚀他意识的黑暗与混乱。棺椁表面,那些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的纹路缓缓流转,仿佛在进行着某种缓慢的“消化”与“平衡”。

他能模糊地感觉到,棺椁正在努力“调和”他体内那些冲突的力量。它将血池污秽和绿火阴毒中相对“温和”的部分(或者说,与“源海”同源的部分)剥离、吞噬、转化为一丝丝冰冷的灰气,用以修复他破损的经脉和黯淡的金丹。而那些过于狂暴、冲突激烈的部分,则被棺椁暂时“镇压”和“隔离”在某个角落。

同时,棺椁也在缓慢吸收着空气中游离的、稀薄的混乱能量,以及……他左手掌心那点暗绿色“火种”散发出的精纯“混沌”气息。

火种似乎对棺椁有着某种奇异的“吸引力”,棺椁在吞噬其力量的同时,也在尝试解析、转化其中蕴含的“原始”与“混乱”法则。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充满风险,但棺椁似乎乐此不疲,甚至反馈给林枫的意识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满足”与“成长”感。

而在棺椁光芒的边缘,林枫那残存的自我意识,也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闪烁。他紧守着最后一点清明,回忆着星岚、天枢子、雷枭、赤阳子的面孔,回忆着并肩作战的热血,回忆着必须回去的誓言……这些“锚点”,帮助他抵抗着黑暗的吞噬,保持着“林枫”这个存在的独立性。

时间,在昏迷与抗争中,一点点流逝。

石窟外,洞穴深处那令人心悸的波动,似乎正变得越来越清晰。偶尔,会有隐约的、仿佛无数节肢摩擦岩石的窸窣声,或是低沉悠远的、饱含饥饿感的嘶鸣,从黑暗深处传来,让正在调息的天枢子等人心惊肉跳,更加抓紧时间恢复。

幽泉留下的“速离”标记,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他们必须尽快让林枫恢复行动能力,然后……离开这个步步杀机的血色地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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